第102章 沈静姝的立场-《蛊妃倾城:冷帝的心尖宠》

  宸妃。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看似平静的后宫激起了层层涟漪,无声却汹涌。澄心斋的宫门依旧紧闭,龙影卫的守护依旧森严,但内里传出的消息却再也无法被彻底隔绝——帝王亲临,亲封宸妃,允诺亲讨南疆血债。

  这已非简单的恩宠,而是近乎昭告天下的特殊地位!一个出身不明、身怀诡异蛊术、甚至被指为“妖女”的女子,竟在慕容华尸骨未寒、慕容家九族尽墨的血雨腥风之后,一步登天,凌驾于后宫诸多资历深厚的妃嫔之上!其荣宠之盛,恩眷之隆,足以让任何人心惊。

  然而,与外界汹涌的暗流相比,澄心斋内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宁静。

  林晚夕倚在临窗的软榻上,身上盖着柔软的云锦薄衾。腕间的蛊痕被特制的药膏和细纱包裹,只隐隐透出深褐色的轮廓。几日的静养和御医不计代价的调补,让她的脸色终于褪去了濒死般的青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如同初雪映霞般的浅粉。虽仍带着大病初愈的脆弱,眉眼间却沉淀下一种历经劫波后的沉静,如同被风暴洗礼过的湖泊。

  她手中捧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透过半开的雕花木窗,望向太液池粼粼的波光。澄澈的水面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和偶尔掠过的飞鸟,宁静得仿佛外界的喧嚣与血腥从未发生。

  宸妃。

  这两个字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没有想象中的欣喜或惶恐,只有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是牢笼?是庇护?或许两者皆是。萧承烨用最直接、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将她彻底纳入了他的羽翼之下,也彻底绑在了他的战车之上。南疆的血债,她注定要与他并肩去讨。而这份并肩的资格,便是这“宸妃”的身份。

  她抬起左手,隔着细纱,轻轻触碰腕间的蛊痕。那里传来一丝微弱的、如同沉睡心跳般的悸动。蚀心蛊母在龙气的持续滋养和镇压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温顺”。这种温顺,让她在虚弱之余,竟隐隐感受到一种……力量?一种源于血脉、冰冷而威严的力量。只是这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她不知该如何唤醒,更不知唤醒后能否驾驭。

  殿门被无声推开,带进一丝微凉的空气。

  林晚夕以为是送药的医女,并未回头。

  “宸妃娘娘金安。”一个清泠柔和、如同山涧幽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这声音……不是医女!

  林晚夕心头微凛,缓缓转过身。

  只见一位身着素雅月白宫装、外罩一件淡青色薄纱长褙的女子,正静静地立在殿门内三步之遥。她身姿窈窕,气质温婉如兰,乌发松松绾起,只斜插一支素净的白玉簪。容颜并非绝色,却清丽脱俗,眉目间笼着一层淡淡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静谧,尤其一双眸子,澄澈明净,如同洗净的琉璃,不染尘埃。她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食盒,姿态恭谨却不卑微。

  贤妃,沈静姝。

  这位在麟德殿惊变之夜,以一曲清心梵音安抚人心,之后便深居简出、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佛堂常客,竟在此时,出现在了这风口浪尖的澄心斋!

  “贤妃娘娘?”林晚夕有些意外,挣扎着想下榻见礼。沈静姝虽无子嗣,但位份在她之上。

  “宸妃娘娘有恙在身,切莫多礼。”沈静姝连忙上前几步,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亲自虚扶了一下,“是妾身唐突了。听闻娘娘凤体违和,一直想来探望,又恐扰了娘娘静养。今日见天气晴好,便亲手熬制了些清淡的药膳羹汤,想着或许能对娘娘恢复有些许助益。”她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在榻边的小几上,动作优雅从容。

  她的目光落在林晚夕脸上,澄澈的眸子里带着真诚的担忧:“娘娘气色虽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但眉宇间仍有倦意,还需好生将养才是。”语气温婉,如同春风拂面,让人生不出半分恶感。

  林晚夕看着她,心中却警铃微作。在这慕容华刚倒、后宫人人自危、对她这位新晋宸妃避之唯恐不及的微妙时刻,这位深居简出、与世无争的贤妃却主动登门,还带来亲手熬制的羹汤?

  是无心之举,还是别有深意?

  “多谢贤妃娘娘挂念。”林晚夕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探究,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与感激,“劳烦娘娘亲自前来,还备下汤羹,晚夕实在受之有愧。”她刻意用了自己的名字,而非宸妃封号,带着一丝示弱。

  “娘娘言重了。”沈静姝微微一笑,那笑容清浅干净,如同初绽的玉兰,“同处深宫,理当相互照拂。况且……”她顿了顿,澄澈的目光似乎掠过林晚夕手腕被包裹的位置,声音依旧柔和,却仿佛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深意,“娘娘身负奇能,为陛下分忧,为社稷解难,静姝虽身无长物,亦感佩于心。些许心意,不足挂齿。”

  她说着,竟主动上前一步,姿态自然地坐在了榻边的绣墩上,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与林晚夕是相交多年的闺中密友,而非初次私下会面。距离拉近,林晚夕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极淡的、混合着檀香与药草的特殊气息。

  “娘娘这澄心斋,果然是个好地方。”沈静姝环视四周,目光落在窗外太液池的波光上,语气带着一丝真诚的欣赏,“临水而居,清净雅致,最是养人。比妾身那终日缭绕着香火气的佛堂,倒是多了几分生气。”她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闲话家常。

  林晚夕心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这位贤妃,看似与世无争,但这份过分的从容自然,这份在风口浪尖主动靠近的勇气,以及话语中那若有若无的深意……都让她感到一种潜藏于平静水面下的莫测。

  “贤妃娘娘常伴青灯古佛,心境澄明,才是真正的福气。”林晚夕顺着她的话,带着试探,“晚夕不过是侥幸……历经劫难,得蒙陛下垂怜罢了。”她刻意加重了“劫难”二字,目光紧锁沈静姝的反应。

  沈静姝澄澈的眼眸微微一闪,随即恢复了平静,唇边依旧噙着那抹清浅的笑意:“劫难亦是机缘。娘娘能逢凶化吉,自有上天庇佑。只是……”她话锋微转,声音放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这深宫之中,树欲静而风不止。娘娘如今身份贵重,更需处处谨慎才是。尤其……慕容氏虽倒,其党羽未必尽除,恐有余孽暗中窥伺,娘娘还需小心为上。”

  这是在示好?还是在……暗示什么?提醒她小心慕容华残余势力?还是另有所指?

  林晚夕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虑:“多谢娘娘提点。晚夕初入宫闱,根基浅薄,日后……还望贤妃娘娘多多指点。”

  “指点不敢当。”沈静姝轻轻摇头,目光温和地看着林晚夕,“静姝不过痴长几岁,在宫中虚度了些年月。若娘娘不嫌,闲暇时倒是可以来佛堂坐坐,听听经文,或许……能静心凝神,于娘娘体内那……奇异之力,亦有裨益。”她的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扫过林晚夕的手腕。

  林晚夕的心猛地一跳!她果然知道!不仅知道,还似乎对蚀心蛊母的力量有所了解?甚至暗示佛经能对其有益?

  这位贤妃,绝不简单!

  “贤妃娘娘博学,竟也通晓这些奇术?”林晚夕故作惊讶。

  “奇术?”沈静姝莞尔,笑容干净得不染尘埃,“天地万物,皆有其道。蛊术、佛法,看似殊途,或亦可同归。心静则神安,神安则百邪不侵。佛经梵唱,或可安抚躁动之灵,引其归于正道也未可知。”她的话语如同禅语,玄之又玄,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道理。

  她不再多言,目光落回那紫檀食盒:“汤羹尚温,娘娘趁热用些吧。静姝便不打扰娘娘休憩了。”她优雅起身,微微颔首,“愿娘娘早日凤体安康。”

  “恭送贤妃娘娘。”林晚夕在榻上微微欠身。

  沈静姝转身,月白的宫装在澄澈的光线下划过一道素雅的弧线,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澄心斋。

  殿内重新恢复了宁静,只余下那紫檀食盒散发出的淡淡药膳香气,以及林晚夕心中翻涌的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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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静姝回到她那位于后宫最僻静角落的“静心佛堂”。

  佛堂内,檀香袅袅,梵音低回。供奉的并非金身大佛,而是一尊通体由温润白玉雕琢而成、面容悲悯祥和的观音坐像。阳光透过高窗的彩色琉璃,在地面投下斑斓的光影。

  挥退了侍立的哑宫女,沈静姝脸上的温婉平和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静。她走到佛龛前,并未跪拜,而是伸出纤长的手指,极其熟稔地在观音像莲花座下某个不起眼的莲瓣处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

  观音像连同底座,竟无声地向侧面滑开尺许,露出下方一个仅容一人进入的幽暗地道入口!一股混合着陈旧书卷和奇异药草气息的凉风从地道中涌出。

  沈静姝毫不犹豫,提起一盏早已备好的、散发着微弱莹光的白玉莲花灯,俯身钻入地道。入口在她身后无声合拢,仿佛从未开启。

  地道狭窄而幽深,仅容一人通行。石壁上布满了湿滑的青苔,空气阴冷。沈静姝却步履轻盈,如同行走在自家庭院。白玉灯盏的微光只能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更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隐藏于地底深处的巨大石室。石室四壁并非粗糙的山岩,而是被打磨得光滑如镜,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极其古老的、形似虫豸鸟兽的诡异符文!符文在白玉灯盏的微光下,隐隐流转着幽暗的光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与苍凉。

  石室中央,并非蒲团或香案,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整块墨色玉石雕琢而成的……星盘!星盘之上,并非星辰轨迹,而是无数细小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游走的暗金色蛊虫!它们组成玄奥复杂的图案,不断变幻,仿佛在推演着某种天机!

  星盘旁,摆放着一张同样由墨玉制成的石案。案上并非佛经,而是几卷颜色泛黄、材质非丝非革、边缘破损、散发着亘古气息的古老卷轴!卷轴上绘制的,赫然是各种闻所未闻、形态狰狞的蛊虫图谱以及与之配套的、充满邪异气息的祭炼法阵!

  这哪里是佛堂?分明是一座深埋地底的、古老而邪恶的蛊术传承秘窟!

  沈静姝走到墨玉星盘前,澄澈的眼眸中映照着那缓缓蠕动的暗金色蛊虫,再无半分佛堂中的悲悯,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她伸出指尖,并未触碰星盘,只是凌空悬于其上,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丝线,缓缓注入星盘之中。

  星盘上那些暗金色的蛊虫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游走的速度陡然加快!它们汇聚、分离,最终在星盘中央,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图案——一只展翅欲飞、却被无数血色丝线缠绕束缚的……凤凰虚影!虚影之中,隐隐可见一道深褐色的蛊痕烙印!

  凤凰,暗指新晋宸妃林晚夕!血色丝线,象征束缚与危机!蛊痕烙印,直指其根本!

  沈静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指尖微动,精神力注入的方向略作调整。星盘上的蛊虫再次变幻,血色丝线渐渐淡化,凤凰虚影变得凝实了一些,但缠绕其身的丝线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在凤凰的尾部,延伸出一条极其暗淡、几乎难以察觉的丝线,遥遥指向星盘边缘一个模糊的、如同扭曲狼头的印记!

  北境!天狼王庭!

  沈静姝收回手指,澄澈的眼眸深处,一丝冰冷的了然迅速掠过。她走到墨玉石案前,拿起其中一卷最古老的卷轴,缓缓展开。卷轴的材质触手冰凉柔韧,上面的文字和图案并非笔墨绘制,而像是某种生物的血肉烙印而成,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她的目光落在卷轴中段一幅极其复杂的阵图上。阵图的核心,描绘着一只形态与林晚夕体内蚀心蛊母极其相似的百足蜈蚣蛊虫,但更加古老、狰狞,其背甲上布满了玄奥的暗金色纹路。阵图四周,布满了各种扭曲的符文和献祭符号。

  “蚀心……祖蛊……万蛊朝宗……血脉共鸣……”沈静姝的指尖划过卷轴上冰冷的纹路,口中无声地念诵着古老的蛊文秘语,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原来如此……麟德殿上那‘万蛊朝宗’,并非偶然……她体内的母蛊……竟引动了沉寂的祖源之力……难怪乌蒙达会如此疯狂……”

  她放下卷轴,走到石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玉盆前。玉盆中并非清水,而是盛着半盆粘稠如蜜、颜色暗金、散发着奇异清香的液体。液体中,浸泡着几枚米粒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如同红宝石般的……蛊卵!

  沈静姝取出一枚蛊卵,小心翼翼地置于掌心。那蛊卵在她掌心温润的体温和精纯精神力的包裹下,竟微微搏动了一下,散发出微弱而纯净的生命气息。

  “菩提心……”她凝视着掌心的蛊卵,唇边勾起一丝极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心蛊无形,寄生灵台……以纯净愿力为食,滋长慧根,亦能……潜移默化,移情转性……姑母(太后),这些年,这‘菩提心’的滋味,可还好?”

  她走到石案另一侧,那里放着一个紫砂小炉和一个极其精美的定窑白瓷茶罐。她打开茶罐,里面是上等的“云雾佛茶”,茶香清冽。她捻起一小撮茶叶放入紫砂壶中,然后,极其自然、极其隐蔽地,将掌心那枚微微搏动的“菩提心”蛊卵,轻轻嵌入了茶饼中心一个小小的、天然形成的凹孔之中!

  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她千百次做过同样的事情。

  注入滚水,茶香混合着那奇异蛊卵散发的极淡清香,袅袅升起。

  沈静姝澄澈的眸子里,映着氤氲的茶雾,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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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慈宁宫。

  檀香的气息比往日似乎更加浓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腻。

  太后斜倚在铺着厚厚软垫的凤榻上,身上盖着织金锦被。她的气色比麟德殿惊变那夜好了许多,但眉宇间依旧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与茫然。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涣散,仿佛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拉扯。

  “姑母。”沈静姝清泠柔和的声音响起。她端着那杯刚刚沏好的“云雾佛茶”,莲步轻移,来到榻前。月白的宫装衬得她如同不染尘埃的仙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孺慕与关切,“今日天气转凉,静姝给您沏了盏热茶,暖暖身子。”

  她将茶盏轻轻捧到太后面前。白瓷盏中,茶汤清澈碧绿,几片嫩芽舒卷沉浮,茶香四溢。然而,在沈静姝澄澈目光的注视下,那茶汤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暗金色光芒一闪而逝。

  太后有些迟钝地抬起眼,目光落在沈静姝脸上,又落在她手中的茶盏上。那清冽的茶香钻入鼻息,她混沌的眼中似乎亮起一丝微弱的光芒,如同瘾君子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她几乎是有些急切地伸出手,接过了茶盏。

  “静姝……还是你最贴心……”太后的声音有些含糊,带着一丝依赖。

  “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