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孟婆汤好喝吗?-《铜火》

  「曼漫姐,这么快就有活了?」路栀狐疑地挑眉。

  商曼漫眼珠一转,笑得神秘:「不是活,是我小叔想见你。」她故意压低声音,「我小叔可是 28 岁就当上医院主任的天才,长相嘛...不比秦总差。」

  路栀一个激灵,连忙摆手:「我不相亲!」

  「想什么呢!」商曼漫拍了下她的后脑勺,「我小叔是对你的医术感兴趣。」说着拽着她拐过走廊,停在主任办公室门前,「谈完楼下找我。」不由分说就把人推了进去。

  办公室内,186cm的商止正弯腰查看 ct 片,白大褂下隐约可见结实的肌肉线条。见人进来,他立刻直起身,眼睛亮得惊人:「您好!商止!」

  路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您、您好,下肢……不是,路栀!」她懊恼地咬了下舌头。

  商止已经迫不及待掏出笔记本:「请问您当时给伤员服用的药剂成分是?」钢笔悬在纸上,随时准备记录。

  路栀为难地搓着手指:「商医生,那是我师父特制的保命丹,只能在濒死时用...」

  「还有剩余吗?」商止整个人往前倾,白大褂扫落了桌上的病历本。

  「唯二两颗...」

  商止瞬间像被抽走了灵魂,整个人灰暗下去。但下一秒又突然复活:「能引荐令师吗?」

  「师父是方外之人……」

  钢笔「啪嗒」掉在地上。商止瘫在椅子里,眼神空洞得像被宣告世界末日。

  路栀不忍心:「要不...下次我回道观帮您问问?」

  「真的?!」商止瞬间满血复活,白大褂带起一阵风,「听说您还治好了秦老首长!下次出诊能带上我吗?加个微信!」二维码差点怼到路栀脸上。

  「滴——」

  「那个...曼漫姐还在楼下...」

  「您慢走!」商止九十度鞠躬,差点撞上门框。

  车上。

  「曼漫姐...你小叔他...」

  「纯种医痴。」商曼漫翻了个白眼,「除了那张帅脸,猫见了都绕道走。」

  「人倒是纯粹」车窗倒影里,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红色跑车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一家装修奢华的汽修店门前。镀金的「极速领域」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几个穿着时尚的年轻人立刻围了上来。

  「曼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一个戴着克罗心项链的潮牌少年小跑着迎上来,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阳光下晃眼。

  商曼漫降下车窗,冲副驾的路栀眨眨眼:「瞧见没,这群就是传说中的『散财童子』。」她优雅地迈出车门,「不是说你那辆 Revuelto 修不了吗?给你带了个专业的。」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从车里钻出来的路栀。她穿着警卫送来的常服、工装裤,在一群名牌加身的富二代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她?」一个穿着香奈儿大衣的女孩嗤笑一声,手指绕着新做的美甲,「知道这车多少钱吗?见过超跑的发动机长什么样吗?」

  商曼漫正要发作,路栀的手指轻轻在她腕间一按。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让商曼漫瞬间会意,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路栀缓步走向那辆被拆解得面目全非的兰博基尼,橙黑相间的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哑光,活像一头被拔了牙的困兽。她单膝跪地,指尖在碳纤维车身的裂痕处游走,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6.5L V12 自然吸气发动机,搭配前二后一三台电动机,综合输出 1015 马力,零百加速 2.5 秒。」她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冽,「可惜啊,你们把 EcU 线束接反了,现在这头猛兽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整个车间瞬间陷入死寂。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技师手中的扭矩扳手「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在环氧树脂地板上弹了两下。

  克罗心少年一个箭步冲上前,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姐姐!我叫季云阳,季观南是我哥!」他双手递上名片,烫金的边角差点戳到路栀的下巴,「只要能让这车重新咆哮,价钱随您开!」

  路栀瞥了眼商曼漫,后者正倚在车门上憋笑。她在心里默默给「散财童子」的评价点了个赞。

  「五分钟。」路栀脱下外套挽起袖子,接过扳手,金属工具在她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线。

  她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左手三指轻巧地挑开线束卡扣,右手扳手精准地拧松 EcU 固定螺栓。围观的富二代们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只见她手腕一翻,将整组线束抽出,十指如穿花蝴蝶般重新排列接口顺序。

  「咔嗒」一声轻响,线束归位。路栀的指尖在发动机舱内轻点几下,突然用力一拍车身:「点火!」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随即转为流畅的轰鸣。整个维修区的灯光似乎都随着声浪震颤起来。香奈儿女孩的墨镜滑到了鼻尖,季云阳张大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

  路栀随手将扳手抛给最近的技师。机油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画出一道黑色的痕迹,却丝毫不减她眼中的神采。她拍了拍手,转向商曼漫:「搞定。这车 EcU 的防水做得太差,建议让他们换个位置安装。」

  季云阳终于回过神来,激动地掏出支票本:「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姐!加个 V!」

  路栀坐在副驾驶座上,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张支票。数字后面跟着的一串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不由得轻笑出声:「赚钱...原来可以这么简单?」

  商曼漫单手扶着方向盘,余光瞥见路栀微微蹙起的眉头。她伸手调低了车载音乐的音量:「怎么,觉得这钱赚得太轻松了?」

  路栀没有立即回答。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在油污中摸爬滚打的日子——十三岁的她蹲在二手摩托旁,机油弄脏了校服,师父的呵斥声在耳边回响:「再来一遍!电路都接不对还想当技师?」

  记忆中的画面渐渐清晰:老瘸子责骂后偷偷抹掉的眼泪,深夜反复研读的维修手册,无数次被零件划破的手指,还有第一次成功修复发动机时那种纯粹的喜悦...

  「不,」路栀将支票小心折好放进内袋,指尖在口袋上轻轻按了按,「这是对过去那个拼命学习的我,最好的肯定。」

  商曼漫的嘴角扬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她猛地踩下油门,跑车发出悦耳的轰鸣:「系好安全带,医院刚来消息——那两个睡美人终于醒了。」

  阳光透过天窗洒在路栀的睫毛上,在她眼底投下一片细碎的金色光斑。她望向远处医院大楼的轮廓,或许,她真的比想象中要厉害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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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走到病房门口,里面就传来秦鸿儒爽朗的笑声和黎骁野中气十足的嚷嚷:「老首长您不知道,我当时真看见太奶了!老太太端着碗孟婆汤,非说是我最爱喝的罗宋汤...」

  推门而入的瞬间,路栀的目光先落在靠窗的病床上。秦轶半倚在雪白的枕间,晨光为他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而黎骁野反倒精神抖擞,拄着拐杖在病房中央比划,浑身的绷带也挡不住他的活力四射。

  「哟,这么精神?」商曼漫一个箭步上前,精准揪住黎骁野的耳朵。

  「疼疼疼!商大小姐饶命!」

  病床上的秦轶在听到动静时就睁开了眼。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落在路栀身上,突然虚弱地咳嗽起来:「栀栀...」这一咳牵动了伤口,让他不自觉地捂住肋间。

  路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刚要搭脉,手腕就被秦轶温热的手掌包裹。他的指尖在她脉搏处轻轻摩挲。

  「没眼看!」黎骁野翻了个白眼

  「孟婆汤好喝吗?」路栀挑眉看向黎骁野。

  壮汉顿时红了耳根,挠着头傻笑:「那个...多谢救命之恩...」

  「走了走了!别打扰伤员休息!」商曼漫架起黎骁野往外拖。

  「轻点!我这是重伤员!」

  「重伤员还能说单口相声?」

  两人的拌嘴声渐渐远去。秦鸿儒起身时,正遇上白寅秋端着水壶回来。「寅秋啊,随我回大院吧。」老爷子看了眼曾孙紧握不放的手,意味深长地补充,「也让年轻人...好好休息。」

  白寅秋将温水放在床头,指尖轻轻拂过儿子发顶。转向路栀时,这位优雅的妇人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柔声道:「小栀,阿姨在大院给你备了桂花糕。」说罢,随着秦鸿儒的脚步离去,细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渐远的声响。

  房门轻轻合上,病房突然安静下来。路栀这才发现,秦轶的拇指还在她腕间画着圈。

  路栀猛地抽回手,指尖还残留着秦轶掌心的温度。她板着脸,食指重重戳在秦轶心口的位置:「我要是没去呢?」指尖下的心跳透过病号服传来,她声音突然发颤,「你就——」戳变成攥,病号服在她掌心皱成一团,「就真的没了!秦轶你知不知道!」

  她松开手,像是突然泄了力气,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半晌,才从唇间溢出一声带着鼻音的轻哼:「......真是活爹。」尾音飘忽,像是责备,又像是后怕到极点的嗔怪。

  枕头下传来细微的视频声响,秦轶轻轻握住她发抖的手腕。他拇指摩挲着她虎口处结痂的冻伤,突然笑了:「不想当你爹。」吊针的软管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轻轻摇晃,「想当你老公……」

  「你!」路栀耳尖瞬间红透,抽回的手在空中划出羞恼的弧度,「不正经!」她突然摊开掌心,「那张电路图呢?当时你冰得像具尸体,我...」话音戛然而止,指尖无意识蜷起。

  秦轶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声音放软:「被爷爷收走了。」

  路栀突然把脸埋进他被子里,闷声说:「本来要给你惊喜的...」被料下的手悄悄攥紧,「结果你倒好...」

  窗边忽然传来雪橇犬的吠叫,路栀警觉地直起身。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着,塔皮奥指导驾驶雪橇的画面正在循环播放。

  「顾、北!」她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气极反笑。

  秦轶的手掌忽然覆上她发顶,带着吊针凉意的指尖穿过她散落的碎发:「栀栀,」他声音低得像是叹息,「辛苦你了。」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睫毛下投落一片温柔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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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卫员送来晚餐时,借着摆放餐盘的姿势,朝路栀隐晦地眨了眨眼。病床上的秦轶不依不饶地攥着她的衣角,活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直到黎骁野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了句「秦总这是要改行当挂件啊」,他才在路栀的瞪视下悻悻松手。

  中海大院的银杏叶在夜色中沙沙作响。路栀刚跨过那道朱漆门槛,就被眼前的阵仗震住了——正厅内灯火通明,八仙桌周围坐满人,连常年驻外的秦家二叔都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商曼漫在人群里冲她悄悄眨眼,示意她看主位。

  「闺女来了。」秦鸿儒的声音像古钟般在厅内回荡。老爷子罕见地穿着挺括的中山装,胸前别着那枚只有在重大场合才佩戴的一等功勋章。

  路栀刚要行礼,就被白寅秋拉到身旁的红木圈椅上坐下。她看到顾北标志性的痞笑和昭微那副万年不变的黑超墨镜,绷紧的脊背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起立。」

  秦行之突然的一声令下,厅内所有年轻一辈如同听到军令般瞬间挺直腰背。这位向来以铁血着称的秦家长子迈着标准的正步走到厅中央,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路栀的方向深深鞠躬,腰弯得几乎成直角。

  路栀惊得从红木圈椅上弹起半寸,却被白寅秋温柔而坚定地按住了肩膀。

  「今日设宴,」秦行之直起身时,声音罕见地带着几分哽咽。

  他身后的巨幅投影幕布骤然亮起,高清画面精准还原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救援——从极地针叶林里蹒跚的雪橇队,到手术室里闪烁的生命监护仪,每一个关键帧都标注着精确到秒的时间戳。「一谢诸位救我秦家血脉于危难。」

  他忽然转向路栀,副官立即捧上一个紫檀木匣。匣子开启时,沉香木的气息弥漫开来。「二谢...」这位铁血军人喉结滚动,竟有些语塞。

  最终只是郑重地将木匣往前一递:「路姑娘妙手回春。」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青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精细的齿轮纹样。

  「这是...」路栀的指尖在触到钥匙的瞬间僵住了。

  「慕尼黑工业大学机械工程学院。」秦老爷子用拐杖轻点地面,「下个月开学,你是建校以来第一个特批的访问学者。」见路栀瞪圆的眼睛,老人促狭地补充:「当然,要是嫌远...」

  「我去!」路栀脱口而出,随即红着脸改口:「我是说...谢谢首长栽培。」

  顾北用手肘捅了捅昭微,压低声音道:「昭微姐,看老爷子这架势,路栀这曾孙媳是板上钉钉了?」

  「废话,这名额摆明是给小栀铺路。」

  昭微指尖轻推墨镜,镜面反射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秦氏集团官网最新动态赫然在目:上方是《慕尼黑工业大学战略合作签约仪式》的新闻图,下方紧跟着《秦顾两家达成深度战略合作》的公告。

  她挑眉看向顾北:「那个救援视频是你做的?剪辑手法很专业嘛。」

  顾北得意地晃了晃手机,突然正色道:「我得找师父问清楚,我们这一脉的戒律...」他手指飞快地在通讯录滑动,突然被昭微一把扣住手腕。

  「慢着!」昭微的墨镜滑到鼻尖,露出锐利的眼神,「你这是在给秦轶发消息?」她指尖点着屏幕上「秦总」的备注,声音陡然提高,「不是说好问师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