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圣莫里茨巅峰之舞-《铜火》

  清晨六点的直升机坪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贝尔 429 直升机旋翼卷起的气流将地面新雪掀起螺旋状的雾凇。路栀踩着深度及膝的粉雪走向舱门,定制滑雪靴的碳纤维外壳与雪地摩擦发出特有的「咯吱」声。

  「风速 7m\/s,适合高海拔滑降。」秦轶调整着她头盔中的骨传导耳机,指尖在颈动脉处停留两秒监测心率。他今天穿着哑光黑的 Arc'teryx 专业滑雪服,腰间安全绳的钛合金扣具在晨光中泛着蓝光。

  当直升机攀升至科尔维利亚峰北坡时,路栀透过抗 UV 舷窗看见令人窒息的景象——连绵的雪原在阳光下呈现出香槟色的渐变,未被人迹污染的雪层表面形成细腻的羽毛状结晶。海拔表显示当前高度 3287 米,远处马洛亚冰川的冰舌正折射出妖异的钴蓝色。

  「怕吗?」低沉的嗓音混着引擎轰鸣传入耳膜。路栀回头,看见他黑色滑雪服领口露出的脖颈线条,喉结上还沾着方才直升机颠簸时她惊慌中蹭上去的唇膏印。

  「准备。」秦轶突然扳开磁吸式舱门,-25c的狂风裹挟着冰晶灌入机舱。他先检查了路栀的氧气监测仪,又将两人安全绳的碳纤维锁扣相连:「跟着我的轨迹,坡度 38 度时做钟摆式减速。」

  纵身跃出的瞬间,路栀的视网膜上烙印下秦轶堪称教科书级的倒滑姿态——他像一只精通空气动力学的雪鸮,双板呈完美八字形切入冰壁,板刃与冰面形成的 11 度夹角溅起晶亮的冰晶瀑布。每一个肌肉收缩都精准遵循高山滑雪动力学,核心力量控制得让专业运动员都自愧不如。

  「重心后移 15%,右膝内扣。」耳麦里传来他带着轻微气音的指令,每个音节都卡在最佳施力点上。这是只有常年混迹极限赛道的老手才懂的节奏,连喘息间隔都计算得分毫不差。

  失重的快感让路栀心脏漏跳半拍。前方十米处,秦轶突然完成了一个 FIS 认证手册里都找不到的极限转身——他利用冰壁反作用力实现零半径回旋,滑雪板在雪面上刮出两道深蓝色的离子态轨迹。展开双臂倒滑时,仿佛连马洛亚峡谷的风向都在他掌控之中。

  「加速!」他的声音穿透风雪。路栀压低重心,滑雪板在粉雪中切出流畅的 S 型轨迹。某个急转弯时,她险些撞上裸露的冰岩,却被突然横插过来的秦轶一把揽住腰肢。两人在惯性作用下旋转着滑出数十米,激起的雪雾如同爆炸的云团。

  海拔表的蜂鸣提示他们已降至安全区。秦轶摘下滑雪镜,睫毛上凝结的冰晶簌簌掉落:「刚才那个回转...」他忽然捏住她通红的脸颊,「是故意的?」

  路栀拍开他的手,却瞥见他滑雪服袖口撕裂的痕迹——那是救她时被冰岩刮破的。她突然抓起一捧雪按在他脸上:「秦教练教学费!」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引擎声,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雪坡上,交叠的部分恰好形成心形。秦轶掸落肩上的雪粒时瞳孔骤然收缩,特种兵的本能让他几乎在狙击手扣动扳机前就做出了反应。

  他左臂肌肉瞬间绷紧,将路栀拦腰扑进三英尺厚的粉雪中。子弹擦过路栀头盔的瞬间,凯夫拉纤维材质发出刺耳的撕裂声,溅起的雪粒在阳光下折射出危险的虹彩。

  「账本给你留着。」秦轶的呼吸喷在路栀结霜的雪镜上,声音压得比雪落还轻,「现在陪他们玩玩。」

  他拽着路栀的手腕猛然发力,两人借助斜坡加速度瞬间冲出二十米。云杉林的阴影如巨兽之口将他们吞没,锯齿状的松针在路栀裸露的脖颈上划出细小的血痕。身后雪地摩托的引擎声像钝锯般撕扯着寂静,履带碾碎冰层的脆响越来越近。

  「现在!」秦轶突然一个急刹,滑雪板在雪面上刮出扇形雪浪。他单手解开路栀的固定器,顺势将她推向一处被积雪覆盖的树洞。路栀在翻滚中扯开雪卡袋,三枚乾隆通宝在指缝间泛起诡异的血光。

  树干后传来靴子碾碎冰层的脆响。路栀屏息掐诀,铜钱在掌心无声立起,币面「乾隆通宝」四字渗出暗红血丝。当第一个雇佣兵的黑影掠过树丛时,她突然弹出铜钱——

  「叮!」

  铜钱嵌入树干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雇佣兵脖颈后的电子脑接口突然爆出火花。那人僵直倒地时,路栀看清他后颈的狼牙刺青正被铜钱灼出青烟。

  「三点钟方向还有两个。」秦轶贴着她耳廓低语,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消音手枪。路栀点头,从雪地里抓起一把松针,口中默念《太上净天地神咒》。翠绿的针叶突然悬浮成八卦阵型,在林间雪地上投下诡异的符文阴影。

  当追兵踏入阵法范围的刹那,路栀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阵眼:「起!」

  整片松林突然狂风大作,积雪裹挟着松针形成龙卷,将两名雇佣兵困在阵中。秦轶的子弹穿过风暴中心,精准命中两人肩胛骨处的电子芯片。

  路栀踩碎最后一块芯片,雪地上残留的八卦阵纹正缓缓消散。

  秦轶拽着路栀猛然俯身,第二发狙击子弹擦着发梢掠过,将身后的云杉树干炸出碗口大的木屑。两人顺势滚入一处雪沟,秦轶的匕首已滑入掌心。

  「十点钟方向,三个。」路栀的呼吸喷在秦轶耳畔,右手摸出三张符纸。树干后传来军靴压碎冰层的脆响,第一名雇佣兵刚探头,秦轶的匕首已如毒蛇般刺出。刀尖精准扎进对方颈动脉,鲜血在雪地上泼墨般绽开。第二名敌人趁机扑来,却被路栀甩出的符纸贴中面门——

  「定!」

  黄符无风自燃,雇佣兵的眼球突然暴凸,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秦轶趁机一记扫腿将人放倒,狠狠碾碎了他的腕骨,手枪滑到路栀脚边。

  第三人从侧翼突袭,路栀后仰躲过匕首,顺势抓住对方手腕来了个太极云手。雇佣兵被自己的冲力带得踉跄,秦轶的肘击已重重砸在他后颈。

  「还有一个...」路栀突然被秦轶扑倒。子弹穿透她方才站立的位置,第四名敌人正从树顶索降而下。

  路栀的指尖在雪地划出敕令,积雪突然凝结成冰锥暴射而起。那人惨叫一声,索降绳被齐齐切断,重重摔在冻硬的雪壳上。秦轶补上一记膝压,直接卸了他的下颌。

  「东南方!」路栀突然示警。秦轶头也不回地反手掷刀,三十米外刚举枪的观察员应声倒地。

  风雪渐浓,路栀喘着气看向满地狼藉。秦轶正用敌人的围巾擦着匕首,突然发现她手臂被划破的血痕,眼神瞬间阴沉如墨。

  ————

  直升机螺旋桨搅动的气流尚未完全平息,秦轶已经抱着沉睡的路栀大步穿过飘雪的花园。黎骁野倚在廊柱旁,烟头的红光在薄暮中忽明忽暗,而王毅正无意识地用战术匕首刮擦着皮靴边缘——直到看见秦轶臂弯中安然入睡的路栀,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松弛。

  主卧内,秦轶的动作比拆解定时炸弹还要轻柔。他指尖拂过路栀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将生物敷料精准贴合在她颈侧的伤口上。智能感应窗帘缓缓合拢的瞬间,香薰机恰好切换到阿尔卑斯松木的清新气息。

  「晾得太久,狗都会咬人。」黎骁野在书房吐出烟圈,黎骁野在书房吐出烟圈,监控屏幕上蝰蛇藏身处的热成像图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秦轶将雪茄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最后一缕青烟在空气中扭曲消散:「告诉蝰蛇,午夜钟楼见。」他忽然转头,目光如刀锋般扫向角落:「王毅。」

  「到!」王毅一个激灵站起来,匕首「哐当」砸在大理石地面上。他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满脑子都是大姐头醒来发现又被排除行动后那令人胆寒的微笑。

  「用警局第三加密频道,」秦轶的指节在实木桌面上敲出沉闷的节奏,「把 bm 旧工厂的坐标发给国际刑警特别行动组。」

  王毅刚要松口气,就听见那句让他头皮发麻的补充:「准备两套'夜莺'战术套装——按路栀的尺寸调整护甲。」

  与此同时,主卧的门被猛地推开。路栀赤着脚冲下旋转楼梯,真丝睡袍在身后翻飞如蝶翼。庭院里的梧桐树下,秦轶正在检查伯莱塔的弹匣,闻声转身的瞬间,她已经纵身跃入他张开的怀抱。

  「胡闹。」秦轶皱眉握住她冰凉的足尖,却将人搂得更紧。路栀整个人挂在他身上,鼻尖蹭着他领口残留的火药味:「要是再敢...」

  「不敢。」秦轶托着她往屋里走,落地窗倒映着两人紧密相贴的身影,「毕竟雄鹰的爪子...」他忽然咬住她耳尖,低语道:「专克毒蛇...」

  秦轶踏上旋转楼梯的大理石台阶,军靴在阶梯上敲出沉稳的节奏。他忽而停住,逆着二楼落地窗透入的暮光,眼底流转着狡黠的光:「给你寻了只新宠。」

  路栀立刻从他臂弯里支棱起来,指尖戳着他胸口:「黑脸羊?迷你驴?——秦先生行行好给个提示呗?」

  「会飞,」秦轶托着她的臀腿抬脚往卧室走,低头时呼吸扫过她鼻尖,「和你一样凶。」

  路栀的瞳孔骤然扩大,连呼吸都停滞了半拍:「该不会真是...雄鹰吧?」尾音惊得变了调。

  「换衣服。」把她轻轻放在卧室大床上,拇指摩挲着她微张的唇瓣,「后院等你。」

  三分钟零四十二秒——秦轶的腕表秒针刚转过这个刻度,路栀已经像阵风似的卷进了后院。她胡乱套着的羊绒毛衣还翻着半边领子,发梢滴落的水珠在暮色中划出晶亮的弧线。

  那座两米高的黑檀木笼在草坪上投下栅栏状的阴影,黎骁野正用匕首削着苹果,果皮连成长串垂落。秦轶半跪的姿态像某种古老的骑士礼,肩线将暮光切割成几何图形,只在缝隙间漏出几片泛着虹彩的漆黑翎羽。

  「这是...」

  男人闻声回首,托着渡鸦站起的动作像展开一幅中世纪的油画。完全展开的羽翼足有一百五十厘米,在斜阳下折射出令人惊异的色彩——那看似纯黑的羽毛实则暗藏玄机,随着角度变换流转着孔雀蓝、暗紫和墨绿的金属光泽,宛如把整个夜幕的星辰都揉碎在羽翼间。

  当那琥珀色的瞳孔收缩时,路栀甚至能看清虹膜上放射状的鎏金纹路——这绝不是普通渡鸦该有的特征。

  老杰克沙哑的嗓音突然在脑海响起:「...用朱砂混着处子血,在禽鸟眉心...」路栀猛地上前,抱起渡鸦:「借你书房十分钟!」她转身就跑,踩过的草叶上凝结的霜晶簌簌碎裂。

  秦轶维持着虚托的姿势僵在原地,一片黑羽飘飘荡荡落在指尖。黎骁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苹果皮早就断在匕首上,他笑得肩膀直抖:「这算不算...呃,这礼物送对人了?」

  书房内,路栀将渡鸦轻放在桌子上。指尖悬在眉间,却迟迟未动——处子血?她突然嗤笑一声,反手抽出秦轶送她的战术匕首。

  「老杰克这个老古董...」刀尖在眉间轻轻一划,殷红的血珠立刻涌出,「眉间血一样能用。」

  她蘸血在黄符上疾书「灵禽敕令」四字,符纸无风自燃,青烟竟凝成锁链状缠绕上渡鸦的右爪。鸟儿忽然展开双翼,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旋转的八卦虚影。

  「以吾精血,」路栀掐诀念咒,燃烧的符灰突然化作金粉没入渡鸦眉心,「通汝灵识。」

  渡鸦猛地发出一声清唳,展开的羽翼竟在墙面投下巨禽形态的影子。它突然飞落到路栀肩头,亲昵地蹭了蹭她染血的眉间——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窗外,秦轶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竟看到路栀的影子多出了一对羽翼的轮廓,像是光影玩弄的错觉。转瞬即逝。

  突然,书房雕花木窗「砰」地震开,渡鸦破空而出。它猛然展开的双翼竟比先前还要惊人,翼展骤然延伸至近两米,如同突然舒展开的黑色战旗。每一根飞羽都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金属锋芒,翼尖处隐约可见几根特别修长的翎羽,如同出鞘的利剑般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它的身形在瞬间显得更加威猛,投下的阴影几乎将黎骁野整个人笼罩其中。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流露出一丝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傲然与轻蔑。

  刹那间,渡鸦那双鎏金纹路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狙击镜锁定目标般精准。它猛然收拢双翼,化作一道黑色闪电俯冲而下,在黎骁野尚未反应过来时,钢钩般的利爪已精准扣住苹果,爪尖深深陷入果肉。双翼掀起狂暴的气流,卷起地面积雪形成小型旋风。它盘旋上升的姿态犹如战神升空,每一根翎羽都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威严。那股凌驾众生的气势,让真正的雪山雄鹰都黯然失色。

  「卧槽!」黎骁野手中的匕首「当啷」落地,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他看着渡鸦衔着战利品优雅盘旋,最终将苹果轻放在路栀掌心,「老秦!你这媳妇——」他忍不住吹了个九曲十八弯的口哨,「真他妈带劲!」

  秦轶倚在梧桐树干上,指间发烫的铜钱不知何时已停止转动。他望着窗边笑靥如花的女孩,和那只在她肩头邀功般昂首挺胸的渡鸦,眼底的暗芒比夜色更深。

  路栀小跑着扑进秦轶张开的怀抱,发梢还沾着书房带出来的朱砂粉。

  「喜欢吗?」秦轶收紧手臂,下颌蹭着她头顶的发旋。她重重点头时,渡鸦正傲然立在笼顶,羽翼在夕阳下泛着神秘的金属光泽。

  「取名字了吗?」秦轶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眉间那道几不可见的红痕。

  「鸦鸦!」路栀眼睛亮晶晶地宣布。

  秦轶的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倒是像你会取的名字。」他忽然抬手突然托起她下巴,目光沉静如深潭,「这契约,要你付出什么代价?」拇指摩挲过她略显苍白的唇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薄冰。

  路栀踮起脚尖,在他紧绷的下颌线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别担心,」她的指尖抵在他的心口,能感受到胸腔里有力的跳动,「为了能和你白头偕老,我怎么舍得让自己有事?」

  秦轶的眼神骤然一沉,眸色暗得如同暴风雪前压城的黑云。他扣住路栀手腕的力道蓦地加重,声音里淬着冰:「路栀,这句话你最好说到做到。」

  指节抵在她脉搏处,感受着那细微的跳动。这个总爱逞强的小姑娘不知道,她每次轻描淡写带过的危险,都在他心上刻下多深的痕迹。

  不远处突然炸响黎骁野的哀嚎:「老秦!」他甩着被啄出红印的指尖,疼得直跳脚,「这破鸟眼神比你还欠揍!」

  鸦鸦优雅地梳理着翅尖的羽毛,闻言突然转头。那双鎏金纹路的瞳孔微微收缩,竟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活脱脱就是秦轶式的嘲讽,连角度都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