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直到……你愿意继续为止-《蛇君缠吻:总裁的血甜小药罐》

  熵影商会运来的物资堆满了109局好几个临时开辟出的高规格仓库。那些闪烁着异星光泽的精密仪器、蕴含着庞大能量的奇异晶体、以及许多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奇特造物,无不昭示着捐赠者那深不可测的底蕴与近乎荒唐的“慷慨”。

  养护舱中,苏棠的琉璃精神体静静悬浮,感知着外界那一件件被小心搬运、检测入库的“礼物”。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意识中流转。渊主这种近乎“溺爱”般的予取予求,非但没有让她感到安心,反而加深了那种毛骨悚然之感。它不像是在投资,更像是在填充一个它自己也不知道具体需要哪些零件的、名为“复活阿源”的庞大模型。

  而越是如此,一个被她刻意压抑的问题就越是清晰地浮上心头:

  复活之后,我……是谁?

  是苏棠,那个在普通家庭长大,经历了血契、暗阁、全球危机,一路挣扎成长至今的人类女孩?

  还是阿源,那个四千年前来自天狐星,与阴烛并肩作战,最终与渊主意识同归于尽的域外战士?

  星门后的传承,给予了她浩瀚如烟的天狐族历史与知识,但那更像是一部宏大而客观的百科全书,记载着文明的兴衰、科技的脉络、力量的运用。关于“阿源”这个人,那份传承中却鲜有提及——没有她童年的欢笑,没有她成长的烦恼,没有她与阴烛相识相知的点滴,没有她做出牺牲决定时那一刻最细微的心绪波动。

  有的,只是在荡涤池心火重燃时,惊鸿一瞥的星海爆炸、方舟陨落、以及最后奋力一推的决绝画面。

  那具身体在呼唤她,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共鸣。但那种呼唤,是针对“天狐本源”,还是针对“阿源”这个特定的个体?

  如果她回归了那具身体,融合了那庞大的本源力量,接收了那肉身中可能残存的、属于阿源的记忆碎片……那么,苏醒过来的,究竟是一个拥有了阿源力量和部分记忆的苏棠,还是一个被苏棠这一世记忆“污染”了的阿源?

  “渊主……”琉璃珠微微波动,苏棠的意识传递出明确的意念,“带我去见他。现在。”

  容烬的金瞳闪过一丝担忧,但他没有阻止。他理解苏棠的困惑,这个问题,或许只有那个执念的源头才能解答——哪怕答案可能更加扭曲。

  熵影商会顶层,同样的会客室。

  这一次,容烬的手中托着一个特制的便携式养护舱,舱内,琉璃珠形态的苏棠精神体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

  “柳清河”坐在对面,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养护舱上,那双冰冷的眼眸中,数据流似乎都变得柔和了一些——或许只是错觉。

  “你看到了‘诚意’。”渊主的化身开口,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琉璃珠的光芒闪烁了一下,苏棠的意识波动清晰地传递出来,不再虚弱,而是带着一种沉静的质问:

  “我看到了。但我有一个问题。”

  “说。”

  “如果……复活之后,醒来的不是你所期待的、那个四千年前追逐你的阿源,而是我——苏棠。拥有阿源的力量,却承载着苏棠的记忆、情感和意志。那时,你会怎么做?”

  苏棠的问题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刺核心。连容烬都屏住了呼吸,紧盯着对方的反应。

  “柳清河”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数据流的闪烁频率都依旧平稳。他似乎早已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者,在他的逻辑里,这根本不算一个问题。

  他微微向前倾身,冰冷的视线仿佛要穿透养护舱,直接落在苏棠的精神体上。

  “名称,只是无意义的代号。记忆,是可覆盖、可修正的数据流。”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重要的是本源,是那独一无二的、与我同源而异质的净化核心。是承载这核心的载体终于重新达到‘完整’的状态。”

  他顿了顿,似乎在选择最准确的表达:

  “无论你称自己为苏棠,还是阿源,都无关紧要。只要‘你’存在,并且是‘完整’地存在,那么永恒的追逐就有了继续的意义。至于这意义是由名为‘苏棠’的记忆来赋予,还是由名为‘阿源’的记忆来赋予,本质上没有区别。”

  他的逻辑冰冷而纯粹,将人格、身份、记忆这些对生命而言至关重要的东西,都视为了可替换的软件和插件,唯有“硬件”(本源和载体)本身才是关键。

  “所以,”他总结道,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宽容”,“没关系。先复活再说。”

  “复活之后?”苏棠紧追不舍,意识波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这个‘完整’的我,拒绝和你玩那场永恒的追逐游戏呢?如果我只想守护现在的一切,彻底消灭你呢?你会怎么做?毁灭这个世界,连同我一起?”

  这是最残酷,也最现实的问题。

  渊主化身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比面对容烬时更长。眼中的数据流不再平静,开始疯狂地涌动、计算、推演。

  他似乎试图构建一个“完整苏棠\/阿源拒绝追逐”后的世界模型,但这个模型变量太多,尤其是引入了“拒绝”这个强烈的情感变量和“毁灭”这个终极冲突变量,使得计算量呈指数级增长。

  良久,数据流缓缓平息。他抬起头,看向养护舱,给出了一个基于当前逻辑极限的、同时也是最诚实的答案:

  “无法……准确预测。”

  “数据库中没有匹配的情感反馈模型。缺少‘拒绝’后的行为模式参数。”

  “但根据核心指令优先级:第一,确保‘你’存在;第二,确保追逐继续。”

  “如果‘拒绝’行为发生,并且无法通过常规手段(诱导、胁迫、逻辑说服)纠正……”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甚至带上了一种机械的残酷:

  “……将启动终极应对方案:剥离‘异常’记忆数据流,尝试重置载体至初始状态(阿源模式)。若重置失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痛苦”的乱码,但声音依旧平稳:

  “……则执行最高优先级冲突解决协议:禁锢载体,毁灭所有可能引发‘拒绝’倾向的外部变量(即:你所在意的一切)。”

  “直到……你愿意继续为止。”

  会客室内,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容烬的手骤然握紧,金色的瞳孔中爆发出骇人的杀意。

  养护舱内,琉璃珠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然后缓缓趋于一种极致的平静。

  苏棠得到了答案。

  一个比她想象中更加冰冷、更加偏执、也更加绝望的答案。

  渊主不在乎名字,不在乎记忆,它只在乎那个能陪它玩下去的“对手”。如果对手不按规则来,它会尝试格式化对手,如果格式不了,它就毁掉对手的整个游戏场,直到对手愿意继续玩为止。

  它是一台坏掉的、陷入了死循环的机器,而它想要拉着手一起循环的,是她。

  琉璃珠微微震颤,传递出一个清晰的意念给容烬:“我们走吧。”

  容烬深深看了一眼那冰冷的化身,一言不发,托起养护舱,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柳清河”依旧坐在那里,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眼中疯狂闪烁的数据流久久未能平息。

  “拒绝……重置……毁灭……”

  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仿佛在预习一段他并不希望真正启动的、最终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