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汉白玉踏板,高五尺三寸,两侧铜狮扶手,昼夜各拭三次-《大唐:李承乾撞柱,血溅太极殿!》

  赵大缓缓转身。

  视线落在赵二鬓角的几缕银丝上。

  那点白发,在烛火下微微闪光。

  犹如又让他看见当年滁州城外,兄弟二人披甲并肩时,那一抹被岁月染白的霜色。

  “二弟,记住。”

  赵大的嗓音低沉而稳,透着饱经风霜后的笃定:

  “帝王的名,不在生前多显赫。”

  “而在死后能否留得体面。”

  “你看,周世宗柴荣,不过三十几便撒手尘寰。”

  “可史书写他,满篇皆是‘英武果断’。”

  “而反观那晋景公,打了一辈子胜仗,活到花甲,却让后人讥笑千年。”

  赵二注视着兄长眼角那道浅浅的伤痕。

  那是当年高平之战时,流矢擦出的血痕,如今被烛影映得更深。

  他的思绪被带回陈桥兵变的黎明——

  那时天色未亮,兄长的铠甲有些旧,他的剑仍沾着敌血。

  那一刻,他们都以为,帝位是靠刀锋与马蹄拼来的。

  可如今望着天幕上刺目的文字,他终于懂了:

  夺天下易,守体面难。

  “兄长所言极是。”

  赵二轻抚案上的武经总要,指尖滑过“军阵”篇的刻痕。

  他语气中多了几分沉思:

  “当年太原被围,咱们困守三月,粮尽煮皮,心中只想着活与胜,从未想过‘体面’二字。”

  他缓缓合上书卷,声音低而深远:

  “如今才明白,帝王的尊严,不在龙袍多贵,不在殿宇多高,而在每一个微末的章程,每一个细微的戒律。”

  “就连茅厕,也该结实坚固——”

  “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让后世说起咱宋室,不至发笑。”

  赵普在阶下躬身应道:

  “二王所悟深远。”

  “臣请即刻拟旨,不止宫中,凡官署衙门之厕,皆立规制,以示为官者,当慎微以修身。”

  赵大摆手,示意退下。

  殿中只余兄弟二人。

  烛影摇曳,光影交错。

  赵大提笔批阅一份被茶水染渍的奏章,朱笔轻落:

  “命江南漕运沿线驿站,凡茅厕失修者,知州罚俸三月。”

  赵二看着兄长的批注,不禁疑惑:

  “兄长此举,何意?”

  “防微杜渐。”

  赵大将朱笔搁下,目光投向窗外渐暗的天光:

  “若晋景公泉下有灵,见后世帝王能因其荒唐而自警,也算值了。”

  赵二随之望去,天色愈深。

  殿外梅花初放,在夜色中化作几抹朦胧的影,像极了那些被尘封的往事。

  他忽然明白,兄长忧的从来不是晋景公的死法。

  而是担心大宋的根基,也会因一个被忽视的“小茅厕”,而生出笑谈。

  掌灯的内侍脚步声传来。

  宫灯一盏盏亮起。

  紫宸殿的金梁被照得温暖。

  赵大拿起案上的夜明珠。

  他对着灯光细看,那流转的光影好似映出千年前的晋景公——

  那位在粪坑边失足的帝王,此刻却成了警世的明镜。

  “二弟。”

  赵大将珠递给他:

  “明日起,让匠人刻字于宫厕——‘慎微’二字,不可忘。”

  赵二接过珠子,冰凉的触感从指尖渗入心底:

  “臣谨遵旨。”

  夜色沉沉,烛光微颤,兄弟俩的身影在墙上被拉得极长。

  天幕上的文字渐渐消散。

  但那“粪坑溺亡”四字,宛如一粒种子,落在了大宋的宫墙深处——

  提醒着所有手握权柄之人:

  帝王的体面,常藏于最不起眼的地方。

  ……

  明成祖时期!

  奉天殿内。

  金砖地缝仍残留着昨日的碎瓷。

  朱棣刚拭去手上墨迹。

  那墨,是他怒书御制皇陵碑时溅出的痕迹。

  案上的奏折尚带北境寒气。

  军报称阿鲁台部退至克鲁伦河。

  可天幕上的新字,却像一根冰锥,刺入他刚平静的心头。

  “铿——!!”

  玄铁令牌坠地,重击金砖,发出闷响——“靖难”二字的鎏金在烛火下闪着冷光。

  朱棣猛然拍案,紫檀木面陷下半寸。

  孔雀蓝釉笔洗翻落。

  清水泼洒在帝都宫殿图上。

  水顺着“坤宁宫”的线条蜿蜒流淌,宛如白沟河战场的血色记忆。

  “荒谬!”

  他厉声喝道,声音寒如北风。

  袍角扫过案几,铜镇纸被震得在地上连滚数圈。

  “朕修紫禁城时,后宫茅厕皆以汉白玉铺地、镶琉璃壁。”

  “还设内侍十人轮值洒扫熏香——”

  “那晋景公,穷到连块整板都买不起吗?”

  张辅跪地,甲叶叩响金砖:

  “陛下息怒!”

  “春秋旧制简陋,厕多以木架土坑为制……”

  “简陋岂能托辞!”

  朱棣厉声打断,踏过水渍,走向悬挂的西洋舆图。

  那是郑和下西洋所得珍图。

  胭脂红标着红海诸港。

  连宝船茅厕位置亦清晰可见。

  “帝王之威,不在奢丽,而在细节!”

  朱棣指尖敲在图上:

  “朕遣郑和下海,连船上厕室皆设专人三日一拭。”

  “浣衣局宫女所居亦铺青砖、设木榻。那晋景公连如厕之地都不顾,何颜称君?”

  殿角的解缙抱着永乐大典手稿,低声道:

  “陛下,晋景公在世时,亦曾有功——”

  “灭潞、破齐?”

  朱棣冷笑,眼神锐若鹰隼:

  “纵功赫赫,终丧体面!”

  “靖难时朕三日不食、渴饮马尿,也不令将士见朕狼狈。”

  “那晋景公竟死于粪坑,叫史官如何书?”

  他俯身拾起令牌,指节泛白,金属棱角嵌入掌心。

  “他不止羞己,更辱后世!”

  “传朕旨!”

  “工部重修营造法式,凡宫中起居、饮食、厕所,悉记尺寸材质,连踏板厚度都精确至分!”

  司礼监太监忙应声:“奴才遵旨。”

  “慢。”

  朱棣转身,又扫过案上的皇明祖训,沉声道:

  “再添一条——天下官衙依此规制。”

  “凡敢敷衍,贬去修茅厕,让他知何为体面!”

  奉天殿的檀香燃尽。

  香灰如雪,轻覆金砖。

  像极了替千年前的晋景公默哀。

  朱棣立于窗前。

  他看着宫外早春的柳色,忆起随父亲在应天劳作的旧事——洪武皇帝常言: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连军营茅厕都要亲验,灰土厚敷,不容秽气。

  “张辅。”

  他忽然问:“你说那晋景公临终时,可曾忆起他誓言‘保民如子’?”

  张辅叩首,答得沉重:

  “怕是忘了。”

  “不然,怎会连自身都顾不得?”

  “忘了。”

  朱棣叹息,手抚窗棂雕纹:

  “帝王之失,多在忘本。”

  “忘了自己亦凡人,忘了举止关天下。”

  “有人败于战场,有人陷于权谋,而他,却倒在了最荒唐的地方。”

  解缙上前,神色肃然:

  “陛下圣明,臣请将此事附于大典·帝王戒篇,以警后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