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账本引多世,同决斩天机-《当铺掌柜:七剑归一斩天机》

  指尖抵着那滴悬停的黑水,鼻尖传来腐臭气息。我屏住呼吸,血顺着肋骨滑进腰带,湿漉漉地贴在皮肉上。刚才那一剑刺偏,救了命,也让我明白——疼才是活人的证据。

  眼前那些“我”还站着,没散,也没动。银甲的、黑袍的、柜台后打盹的,全都静止在虚空中,像被谁按下了暂停。可我知道他们没走,他们在等我说话,等我选一条路。

  “你们都有理。”我嗓音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想过安稳日子,想过屠尽天下,也想过替别人死一次。”

  我咳了一声,血沫子喷在手背上。

  “可谁来背这口锅?谁来付账?谁他妈在最后还得把算盘敲三下,说一句‘收租了’?”

  话音刚落,胸口那把锈剑轻轻一震,像是听见了暗号。一股凉意顺着伤口钻进来,不疼,反而清醒。

  我抬手,没去拔剑,也没擦脸上的血,而是用沾满血污的指腹,慢慢抚过剑身。铁锈蹭下来一点,在我掌心留下道红痕。这动作熟得很,像是做过千百遍——小时候师父逼我练剑,我就这么偷偷摸它;后来当掌柜,夜里清点七柄破剑,也是这样轻轻擦一遍。

  就在我手指划过剑脊时,怀里“啪”一声响。

  账本自己翻开了。

  纸页哗啦作响,停在某一页。泛黄的纸上,浮出一行血字:

  **“当多世因果汇聚,斩天机剑自会选择真正的剑主。”**

  字迹未干,边缘渗出金光,像融化的铜汁。那光照到哪儿,哪儿的“我”就开始动。

  银甲战神收剑入鞘,动作利落;柜台后的我打着哈欠,顺手把算盘推回原位;跪在祭坛前的那个,捧着心脏的手微微颤抖,却仍稳稳托着。

  他们全都在擦剑。

  不是为了战斗,也不是为了炫耀,就是……习惯性地,像吃饭喝水一样,把剑擦干净。

  我盯着那行血字,忽然笑出声:“好家伙,你们这不是审判我,是给我上课?”

  “每一世都不同,有的杀人如麻,有的只想赖账逃税,可只要手里有剑,就得把它擦亮。”

  “所以你们不是来抢位置的,是来证明——我一直没变。”

  话音落下,所有投影齐齐抬头,目光落在我身上。不再是审视,倒像是……确认。

  我深吸一口气,左手按住账本,右手继续摩挲剑身。血混着锈粉往下滴,落在纸面,竟被那血字吸了进去,金光更盛。

  就在这时,背后风动。

  我没回头,但脖子后面的汗毛全竖了起来。九股寒气贴着脊梁往上爬,快得不像人能反应的速度。

  司徒明的声音断断续续飘来:“剑……不靠手……靠……决……”

  他只剩半截影子,站在虚空边缘,右眼的琉璃镜片裂成蛛网,星河纹路一点点熄灭。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剑不是握出来的,是“决”出来的。

  就像当年我在当铺被人砸门三次,明明能躲,还是抄起算盘砸了回去;

  就像赵无锋要杀我,我却把桃酥塞进他嘴里,说“先吃完再打”。

  不是力气大就能持剑,是心里有个“非做不可”的坎儿,跨过去了,剑才认你。

  狐尾到了。

  九条尾巴化作利刃,从四面八方绞杀而来,最前端直取后心。只要我闪一下,账本的感应就会断,前面所有努力白费。

  我不动。

  我把全部心思沉进那行血字里,沉进所有“我”擦拭剑的动作里,沉进胸口这把插了太久、早该拔出来的大破烂里。

  我默念:“我不是选一条路。”

  “我是扛起所有路。”

  心跳一顿。

  锈剑嗡鸣。

  一道剑气自行弹出,无需我动手,无需我催动,就这么从剑身炸开,如龙腾空,精准劈向最危险的那一截狐尾!

  “嗤——!”

  血花爆开,一截焦黑的狐尾断落在地,还在抽搐。夜无痕闷哼一声,从阴影里跌出半步,左脸那张孩童般的脸扭曲起来,眼里第一次有了惊色。

  “不可能!”他盯着自己的断尾,“归墟剑灵……怎会主动护主?!它只听命于完整的七剑共主!”

  我缓缓转身,一手压着胸口剑柄,一手攥紧账本,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因为它等的,从来不是‘最强’的我。”我声音沙哑,却稳得吓人。

  “而是‘同决’的我。”

  夜无痕瞪着我,嘴角抽了抽,忽然笑了:“同决?好啊……那你告诉我,这一剑,是你砍的,还是他们砍的?”

  他挥手,空中浮现无数画面——

  银甲的我挥剑斩龙,黑袍的我焚天灭地,柜台后的我用算盘打出剑气,祭坛前的我以心为引点燃七剑……

  每一道剑光,都和刚才那一击一模一样。

  “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他逼近一步,“你的剑,到底是你自己的,还是他们的?”

  我没答。

  账本突然发烫,那行血字开始流动,像活了一样,在纸上蜿蜒成七个古篆——

  **斩、天、机**。

  三个字绕着“当多世因果汇聚”转了一圈,猛地冲向我的眼睛。

  我看懂了。

  不是谁替我出剑。

  是每一世的我,都在这一刻,做出了同一个决定。

  所以剑才会动。

  我抬起手,把账本往空中一抛。

  它自动翻页,墨迹飞出,化作一道锁链,缠住那截断尾。

  夜无痕脸色骤变,想退,可锁链已贴上他的皮肤,瞬间蔓延至整条手臂。

  “你干什么!”他怒吼。

  “收租。”我说,“你用了我的剑气,总得付点利息。”

  锁链收紧,他手臂上的皮肉开始剥落,露出底下交错的因果线。那些线原本杂乱无章,此刻却被账本强行梳理,一根根连向虚空中的投影。

  一个银甲的我抬起头,伸手一抓,扯出一段红线。

  柜台后的我拨了下算盘,算珠落地成阵。

  祭坛前的我咬破手指,在空中画符。

  他们全在帮我。

  夜无痕终于慌了,左耳的铜环疯狂震动,右眼的琉璃瞳裂开更深,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住手!你不能强行统合因果!你会被撕碎——!”

  “我知道。”我盯着他,一步步走近,“但我不是统合,我是认账。”

  “你偷走的,我拿回来;你藏起的,我翻出来;你不敢面对的,我替你站这儿。”

  “这叫——生意。”

  最后一字出口,账本轰然炸开一页,金光如瀑,照进夜无痕眼中。

  他惨叫一声,九条尾巴齐齐抽搐,其中三条当场化为灰烬。

  司徒明的残影飘到我肩头,只剩一只眼还能发光。他看着我,嘴唇微动:

  “别信……账本……但它……现在……认你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开始消散,星河纹路缩回袖中,最后一点光芒汇入锈剑。

  剑身轻震,像是吃饱喝足,懒洋洋地打了个嗝。

  夜无痕单膝跪地,左脸童态因剧痛扭曲,右眼血流不止。他抬头看我,忽然咧嘴一笑:“好啊……那就看看,你能扛多久。”

  我低头看他,胸口的剑还在流血,账本在飘,锈剑在抖。

  可我站得比任何时候都稳。

  “我扛的不是你。”我说,“我扛的是——”

  话没说完,账本突然剧烈翻动,停在空白页。

  墨迹自动生成一行新字:

  **“下一单:持国天王,欠款未结。”**

  我愣了愣。

  随即笑出声。

  “行啊,排队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