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皇城烟起,剑痕引途-《当铺掌柜:七剑归一斩天机》

  脚底的金线烧得发烫,一步一烙印。

  我往前走,剑痕在前头断了,像是被人拿刀从中斩断。眼前豁然没了路,只剩一道断崖横在脚下,崖下黑水翻涌,浮着一具具尸首,面朝天,眼眶空荡荡,嘴唇发青,却都朝着皇城方向张着嘴,像在无声呐喊。

  归墟剑仍指着前方,悬在我肩侧,纹丝不动。

  “行,你指得挺准,”我拍了拍剑身,“可桥呢?”

  话音未落,袖中铜钱猛地一震,贴着皮肉滚了一圈,像是被什么拽着往怀里钻。我掏出来一看,那缺角边缘竟渗出一丝血线,顺着指缝往下滴。

  我啐了口唾沫:“又来这套?”

  但还是把铜钱按进了掌心,忍着疼撕了块衣角裹住。这玩意儿跟了我二十多年,从不无故出血——它认主,也认命。

  我摸出怀里的龟甲碎片,贴上归墟剑脊。

  咔。

  一声轻响,像是锁扣咬合。锈迹斑斑的剑身突然低鸣,不是剑气震荡,更像是某种频率的震动,沉下去,直透地底。河里的尸体几乎同时转头,齐刷刷对准皇城方向,脖颈扭曲,发出咯咯声响。

  七具尸首连成一线,横跨黑河,背脊朝上,趴伏如桥。

  我盯着那“桥”,咧了咧嘴:“这算什么?人肉快递?还包邮?”

  没等回应,一脚踩了上去。

  尸背湿滑冰冷,每踏一步,脚底的剑痕便重新燃起寸许,像是我用脚掌在续写天机。走到第三步时,左耳铜钱又响了——叮、叮、叮,三声清脆,不快不慢。

  是算盘声。

  我差点笑出声:“司徒明,你人都没了还催工?”

  可脚步没停,一步步走过尸桥,踏上对岸。护城河后便是皇城墙,高耸入云,石缝里嵌满符文,泛着暗红微光,像干涸的血痂。

  我靠墙喘了口气,手扶上去,指尖刚触到石面,脑子里忽然炸开一幅画面——

  悬崖边,老道士一脚踹在我腰眼,我摔下去,风在耳边吼,他站在上面,手里拎着半块桃酥,笑得像个傻子。

  我猛地抽手,后退两步,差点栽进河里。

  “镇魂碑文?”我啐了口,“专挑人最不想记的事放?”

  墙上的符文还在闪,我盯着它们,忽然想起司徒明教过的醒魂诀。那会儿我偷懒装睡,他拿戒尺抽我手心,说:“练剑的人不怕痛,怕忘。”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自己额头上。

  温热顺着眉骨流下来,眼前画面碎成片,脑袋一下子清明。

  “多谢夫子。”我抹了把脸,“回头给您多记一笔功德。”

  绕着墙根走了半圈,正寻思有没有狗洞可钻,忽觉余光里有光一闪。

  半片琉璃镜凭空浮现,悬在空中,镜面流转星河,映出一道青衫身影。那人右眼遮着镜片,左手垂在身侧,指尖还夹着一枚算珠。

  “别看碑。”声音冷得像冰泉,“跟我走。”

  我盯着那镜中人:“司徒明?”

  他没答,只抬手一引,镜面折射出一道幽蓝光路,从地面蜿蜒而下,直通地底深处。

  “冰棺里的战神神魂,在共振。”他说完,顿了顿,又补一句,“你再晚一刻,他就醒了。”

  我眯眼:“他醒了又怎样?”

  “你会被反认主。”他声音更低,“七剑共主,从来不止一个活法。”

  我没再问,跟着光路走。脚下石板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向下的阶梯,每一级都刻着锁链纹,越往下,空气越冷,冷得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你还能撑多久?”我边走边问。

  镜中人没回头:“够带你到地方。”

  “你左臂怎么了?”

  他身形微滞,星河流转的镜面闪过一丝裂痕。片刻后才道:“旧伤,不碍事。”

  我不再追问。有些债,问多了,人反而走得更快。

  阶梯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上刻着七道凹槽,形如掌印。我走近一看,心头一跳——那纹路走向,竟和我右手掌心一模一样。

  “巧了。”我摊开手,看着那道从童年就有的灼痕,“我还以为只是小时候烫的。”

  头顶传来一声闷响。

  轰——

  石屑簌簌落下,通道深处接连炸开几声铁链崩裂的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挣脱了束缚。紧接着,地面微微震颤,七道共鸣自地下升起,撞得我膝盖发麻。

  “封印松了。”司徒明声音紧了几分,“七具冰棺同时异动,神魂共振已起。”

  我盯着那七道掌印槽:“开门要我手印?”

  “是认主。”他说,“只有共主血脉,才能激活封印逆阵。”

  “要是我不按呢?”

  “你会后悔。”他语气平静,“赵无锋现在就在其中一具棺里,魂魄被钉在锁链上,靠最后一丝执念吊着。你不救他,没人能救。”

  我一顿:“他什么时候进去的?”

  “你还在海边数桃酥的时候。”司徒明抬手,镜面映出地底景象——七具玄冰棺椁并列排开,棺面刻满符咒,中央那具,胸口插着一枚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西北方”。

  正是赵无锋的佩物。

  我盯着那画面,忽然笑了:“他倒是会挑地方睡觉。”

  没再犹豫,伸手按上第一道掌印槽。

  刹那间,地底轰鸣大作。

  七具冰棺同时震动,棺盖裂开细缝,黑血汩汩渗出,顺着棺沿流到地上,竟不四散,反而自动汇聚,沿着地面纹路蔓延,勾勒出一道道金色痕迹。

  那痕迹我认得。

  和归墟剑划出的剑痕,同源。

  血线蜿蜒如龙,最终全部汇至我脚下,形成一个完整的七芒星阵。阵心位置,正是我的右脚掌。

  我低头看着那图案,掌心的灼痕突然发烫,像是有人从地底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腕。

  “你终于来了。”司徒明的声音忽然变了调,不再冰冷,反而透着一丝疲惫,“他们等你,等了二十年。”

  “谁?”我问。

  他没答,只抬起左手,将那枚算珠轻轻放在地上。珠子滚了半圈,停在我鞋尖前。

  下一瞬,琉璃镜开始碎裂,星河倒卷,青衫身影缓缓消散,左臂化作点点星尘,随风飘散。

  “司徒明!”我喝了一声。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没出声,身影彻底湮灭。

  我站在原地,盯着那枚算珠。

  头顶石穹不断震颤,碎石砸落,通道两侧墙壁开始塌陷。可那七具冰棺的震动非但没停,反而越来越急,黑血流得更凶,金色纹路在地面上跳动,像活过来的脉搏。

  我弯腰捡起算珠,攥进掌心。

  掌纹与血痕重合的瞬间,最中央那具冰棺猛然一震。

  棺盖轰然掀开一角。

  一只满是血污的手,从裂缝中缓缓伸出,五指张开,掌心朝上,像是在等什么人,握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