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皇帝现真身,人妖殊途战皇城-《当铺掌柜:七剑归一斩天机》

  指尖触到漩涡边缘的刹那,那股撕扯魂魄的力道猛地一偏。我借着左耳铜钱上“斩”字余温,在经脉里狠狠撞了一记,像是拿刀背敲醒了昏死的自己。归墟碎片在我掌心嗡鸣,忽然调转方向,拽着我往下方坠去。

  风在耳边炸开,不是呼啸,是噼啪作响,像有人拿算盘珠子往我脑门上砸。眼前闪过的画面乱得离谱——师父推我下崖、司徒明化成星尘、夜无痕佝偻着吐出黑雾……可这些都不是现在的事。我现在正摔向一块裂开的青砖地,正中央插着半截锈铁,看着眼熟得很。

  是破军剑。

  我双膝砸进砖缝,震得整条胳膊发麻。掌心伤口崩开,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砖缝里竟泛起一层红光,像是谁在底下点了盏灯。胎记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裂,是滚,像有把烧红的小刀在里面来回拉锯。

  抬头一看,龙椅只剩个底座,上面站着个人。

  黄袍还在,但已经碎成了条状,哗啦啦往下掉。露出的皮肤漆黑如墨,覆盖着细密鳞片,肩胛骨突起处还长出了两根扭曲的角。他双手正插在破军剑脊背上,嘴里哼着一段调子古怪的曲儿,听着像是账本翻页配上铜铃摇晃,难听得很。

  “你这身打扮,去庙会能吓哭三个摊主。”我抹了把脸上的灰,嗓音哑得连自己都嫌弃,“当皇帝当腻了?想兼职妖王?”

  那人没回头,只把右手从剑脊抽出,反手一甩。一道血线直奔我面门而来。我偏头躲过,血珠打在身后石柱上,“嗤”地冒起白烟,石头居然被蚀出了个“咎”字。

  好家伙,连血都带刻章功能。

  我刚想撑地起身,胎记突然抽搐,体内那股剑意像是被人按了开关,哗地往外涌。可方向不对——它不是冲我来的,是冲着破军剑去的,仿佛那破铁才是亲爹。

  我咬牙压住这股劲,结果肋骨咯噔一声,像是有根筋被人拧了半圈。还没缓过劲,烟尘里猛地窜出一道红影。

  苏红袖。

  她九条尾巴全展开了,像一堵活墙似的横在我面前。下一秒,皇帝左手成爪,直掏她心口。她不退反进,六条尾巴绞住对方手臂,硬生生把那一击挡了下来。

  破军剑因此偏了三寸。

  剑气擦着我肩膀掠过,割开衣袍,皮肉却毫发无伤。那剑气到了半空还拐了个弯,绕开我脑袋,最后扎进地面炸出个小坑。

  行吧,剑也有脾气,认主不认敌。

  “你再动一下,”苏红袖声音轻得像在讲睡前故事,“我就把你小时候尿床的事说给他听。”

  我没接话。倒不是不信,是疼得说不出。刚才那一撞,掌心的归墟碎片差点脱手。我低头一看,血糊了一层,隐约看见碎片缺口处泛着微光,像是在等什么。

  皇帝冷哼一声,甩开苏红袖。她倒飞出去,砸在石阶上,六条尾巴当场断了三条,血喷得满地都是。可她爬起来的第一件事,竟是摸脖子上的玉坠。

  那玉坠亮了。

  不是普通发光,是刺眼到让人流泪的那种亮。紧接着,空中浮现出一段画面:一个雪夜,老道士抱着襁褓里的我走进地宫,而跪在地上的人,正是眼前这个披着龙袍的怪物。他双手捧着半把青铜钥匙,额头贴地,嘴里说着什么。

  我看不清嘴型。

  但我听见了。

  他说:“请让我替他承担因果。”

  画面一闪即逝。

  我脑子里“轰”地炸开,记忆像是被谁拿算盘拨了一下,哗啦乱响。可就在这时候,胎记反而安静了。不是好了,是憋着,像暴风雨前的死寂。

  苏红袖咳出一口血,冲我笑:“你猜……他是真想救你,还是想用你补他的命?”

  我不答。也不看她。

  我盯着破军剑。

  然后一步步走过去。

  每走一步,砖缝里的红光就强一分。走到剑前,我蹲下,把归墟碎片对准剑柄中央那个缺口。那里原本该有块金属嵌着,现在空着,形状正好和我这碎片吻合。

  “你要是敢插错,”苏红袖躺在血泊里说,“咱俩就得一起投胎当算盘珠子了。”

  我没理她。

  手一沉,归墟碎片咔地嵌入缺口。

  瞬间,天地静了。

  不是风停了,是耳朵聋了。眼睛还能看,可看到的东西全变了颜色。广场地面开始龟裂,裂缝里透出幽蓝的光,像是底下埋了三千盏鬼灯笼。紧接着,一声剑鸣从地底深处传来,不是一声,是成千上万声,叠在一起,像是镇妖塔里那些冤魂全醒了。

  破军剑颤了起来。

  不是震动,是扭动,像条活蛇想挣脱束缚。我死死握住剑柄,掌心血不断渗进去,反倒让剑越来越稳。胎记这时也不滚了,变成一种奇怪的共鸣,像是我和这剑之间突然有了条看不见的线。

  皇帝怒吼一声,扑了过来。

  我来不及拔剑,只能侧身一让。他扑空,手掌拍在剑身上,整条手臂的鳞片瞬间炸开,黑血四溅。他惨叫一声,踉跄后退,瞪着我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你……不该碰它!”他嘶吼,“那不是你的剑!”

  “哦?”我抹了把脸上的血沫子,“那你倒是说说,谁家掌柜不能收账?”

  话音未落,脚下大地猛然一震。

  裂缝迅速蔓延,形成一个巨大的环形阵图,正中央就是破军剑。阵眼里,七十二道细小的裂痕缓缓张开,每一口都只有巴掌宽,深不见底。一股气息从下面飘上来——稚嫩、微弱,带着点奶香味儿,像是刚断奶的孩子睡着时呼出的热气。

  可我知道那是什么。

  七十二童尸。

  当年被埋进地脉当祭品的娃娃们,一个都没走。

  我跪在阵眼中央,剑柄沾血,握得死紧。皇帝被苏红袖缠住,一时近不了身。她只剩三条尾巴还能动,却仍死死拽着他的一条腿,嘴里还在哼那首怪调子。

  胎记忽然一凉。

  不是疼,也不是热,是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仿佛有双眼睛,正透过这具身体,望向我背后九世轮回的影子。

  我低头,看见掌心的血正顺着剑身往下流,在剑脊上汇成一行小字:

  “你还欠他们一句道歉。”

  风停了。

  血还在滴。

  剑鸣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