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龙吟惊变夜,执剑护青州-《当铺掌柜:七剑归一斩天机》

  驴车远去,老汉那荒腔走板的童谣还在风里飘着。我嚼着嘴里那块潮了的桃酥,芝麻香混着糊味,倒是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压了下去。

  司徒明走在我旁边,算盘挂在腰上,一晃一晃的。他忽然停步,抬手扶了扶琉璃镜片:“你闻到了吗?”

  我没答,但鼻子已经先一步皱了起来——一股铁锈味顺着海风扑来,不是海水泡久了的那种腥,是血干透后渗进石头缝里的那种闷臭。

  “皇城方向。”我说。

  话音刚落,远处天际猛地炸开一道金光,像有人拿刀劈开了夜幕。紧接着,一声龙吟撕破长空,不像是活物发出的,倒像是千军万马在地底齐声嘶吼,震得脚底沙砾跳了起来。

  “不是龙。”司徒明盯着那道光柱,“是剑鸣。”

  我摸了摸腰间的归墟剑,它正微微发烫,像是被人从背后盯上了。

  “走。”我说,“再慢点,青州城怕是要变成鬼市了。”

  我们一路疾行,脚程快得连影子都甩在身后。赶到城门口时,整座城安静得反常。没有狗叫,没人打更,连巷子里晾着的布条都不飘。可越是静,越能听见墙根底下传来窸窣声——像是成千上万只指甲在刮石头。

  抬头一看,城墙外黑潮翻涌,一层层厉鬼正往上爬。它们不像寻常游魂那样虚浮,反而带着实体般的重量,踩过之处砖石龟裂,滴下的黑水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更怪的是,这些鬼全朝着一个方向移动——当铺那边。

  “它们认路。”我咬牙。

  “不是认路。”司徒明跃上屋顶,我也紧跟着翻身而上,怀里那孩子依旧昏睡,呼吸平稳得不像话。“是被引过去的。你看它们脚下。”

  我眯眼望去,每只厉鬼经过的地方,地上都留下一道暗红痕迹,连起来竟是一幅残缺阵图,中心直指无咎斋门前那块青石板。

  “破军剑的血纹。”司徒明冷声道,“三十年前镇压三十万叛军,用的就是那把凶器。如今龙椅空了,封印松动,血气冲开了冥狱门。”

  我心头一沉。那把剑我听说过,师父曾醉酒提过一句:“七剑之下,唯它不讲道理。”

  正想着,三只厉鬼突然腾空扑来,爪子还没到,阴风已割得脸颊生疼。司徒明手腕一抖,算盘横挥三下,珠子撞出清脆响声,三道星纹凭空浮现,瞬间将鬼影烧成灰烬。

  “别分神。”他喘了口气,右眼琉璃镜片裂开一道细纹,“你得去镇妖塔取符咒,否则这城撑不过三更。”

  “谁说的?”我问。

  他没回答,只是抬手指了指半空。

  一张传书凭空浮现,正是赵无锋的笔迹,写着六个字:**速取镇妖塔符咒**。

  话音未落,纸张自燃,化作飞灰。

  几乎同时,我掌心胎记猛地一抽,仿佛有根针从骨头里扎出来。眼前景象骤变——

  我又回到了悬崖边。

  老道士站在我面前,背对着万丈深渊,脸上还是那副欠揍的笑容。他右手掐着我的肩膀,左手拎着葫芦,葫芦口正往下滴黑水,一滴、两滴……落在崖边石缝里,滋啦作响,冒起白烟。

  “这不是记忆。”我咬牙,“这是重演。”

  幻境中,老道士猛地发力,把我往崖下推。就在那一瞬,我看见他木腿关节处渗出金色液体,和司徒明断臂时流的一模一样。

  “原来你封的不是我。”我低语,“是你从冥狱带回来的东西。”

  归墟剑碎片在我胸口剧烈震动,我一把将它按进皮肉,疼得眼前发黑,但也清醒了。

  幻象碎裂。

  我单膝跪在屋脊上,剑柄拄地,喘得像跑了百里山路。

  “你还记得多少?”司徒明蹲下来,声音很轻。

  “记得他当年说‘这一跳,是为了让你学会落地’。”我抹了把汗,“现在看来,是为了让我记住怎么站起来。”

  我低头看怀里的孩子,他不知何时睁了条眼缝,低声说了句:“别信灯,信火。”

  说完又闭上了眼。

  我把外袍脱下来盖在他身上,轻轻放在屋脊凹处,顺手把账本残灰撒了一圈当结界。

  “账本烧了。”我拍了拍手,“新账我亲自记。”

  司徒明点头,算盘重新挂回腰间,珠子叮当响。

  我抽出归墟剑碎片,剑身锈迹斑斑,可在月光下却泛着一丝温润光泽,像是睡醒前的最后一颤。

  “走。”我说,“去拿符咒。”

  “鬼潮中枢在东街口。”他说,“你抱着孩子不好突围。”

  “我不突围。”我咧嘴一笑,“我正面杀过去。”

  他愣了下,随即也笑了:“还是这么莽。”

  “不是莽。”我活动了下手腕,“是懒得绕路。”

  我们并肩跃下屋脊,刚落地,地面就传来一阵震动。前方街口,厉鬼已聚成黑墙,层层叠叠,像潮水般涌来。

  我握紧剑柄,往前踏了一步。

  第二步落下时,归墟剑突然嗡鸣,锈层剥落一块,露出底下寒光。

  第三步,整条街的鬼影齐齐一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我举起剑,指向镇妖塔方向。

  “听着!”我吼出声,声音穿透夜雾,“这城是我当铺的地盘!谁想动它——”

  顿了顿,我咧嘴一笑:

  “先问问我这把破剑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第一波厉鬼已扑至眼前。

  我迎上去,剑锋划出半弧,砸在地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闷响,像算盘珠子敲在柜台上的那种“嗒”。

  可就是这一击,硬生生在鬼潮前劈出一道焦痕,三丈之内,鬼影尽散。

  司徒明紧随其后,算盘甩出,珠子化作星链,在空中织成一张网,拦住后续攻势。

  “你慢了!”我在乱影中回头喊。

  “你急了!”他喝道,右眼镜片又裂了一道。

  我不管不顾,继续往前冲。剑虽锈,但每一击都带着七种不同力道,时而如春风拂柳,时而似雷霆砸地。我知道这不是我练出来的,是这些年偷懒时,师父半夜偷偷灌进我经脉里的东西,终于醒了。

  街角转过去就是镇妖塔,塔门紧闭,符咒贴在门楣上,金光微弱,眼看就要熄灭。

  “只剩最后一道封印。”司徒明赶上来,喘着气,“你取符,我守后路。”

  我点头,正要上前,忽然察觉不对——

  整条街太安静了。

  鬼潮停在十步之外,不再进攻,也不退散,就这么静静围着。

  “有问题。”我说。

  “当然有问题。”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

  屋檐上坐着个人,银发缠红绳,手里摇着铜铃,笑得像个说书说到高潮的疯子。

  “你们打得热闹。”夜无痕晃着腿,“我都忘了自己也是主角之一。”

  我没说话,只是把剑横在身前。

  他知道我来了,还特意等在这儿。

  “你知道破军剑为什么叫破军吗?”他忽然问。

  我不答。

  “因为它破的不是军队。”他歪头,右眼琉璃瞳闪过一丝血光,“是人心。”

  话音落,他轻轻一弹铃铛。

  整条街的厉鬼同时抬头,眼眶里渗出红丝,汇聚成线,直通地下。

  地面开始龟裂,一股血腥气冲天而起。

  我猛然想起司徒明的话——龙椅之下镇的是破军剑!

  “他不是要攻城。”我低声道,“他是要把剑挖出来。”

  “聪明。”夜无痕拍手,“那你猜,谁最适合拔这把剑?”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

  “一个亲手斩断天河的人。”

  我握剑的手更紧了些。

  “我不是来拔剑的。”我说。

  “那你来干什么?”

  “来告诉你一件事。”

  “嗯?”

  我抬起剑,指向他眉心。

  “这城里的账,还没人敢替我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