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心湖微澜-《道之始祖》

  大婚的喜庆余韵,如同温暖的潮水,在谕天城中缓缓流淌了数日。红绸尚未完全撤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灵花绽放的芬芳与礼乐奏响的余音。城中的修士们,脸上都带着一种经历盛大欢庆后的满足与平和。

  问道宫深处,那间专为妍小妤静养的庭院,这几日也格外安宁。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庭院中的灵植上,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妍小妤身着一袭素雅的浅蓝色长裙,冰蓝色的长发松松挽起,正坐在院中的白玉石凳上,手中捧着一卷泛着微光的古老药典,目光却有些飘忽,并未真正落在书页上。

  她的气色比初醒时好了许多,苍白褪去,脸颊透出淡淡的红润。魂体与肉身的融合渐入佳境,万载死气侵蚀留下的寒意,也在林清瑶精心调配的灵药和谕天城充沛的灵气滋养下,一点点被驱散。但她的心神,却并未完全平静。

  脑海中,不时会闪过冥界那片永恒的灰暗与死寂,闪过凌谕浑身浴血、不顾一切冲向她的疯狂身影,也闪过这几日醒来后,所见的种种陌生而又温暖的景象。这座雄城,这些面孔,还有那个……心思单纯得如同水晶般的小丫头。

  正思忖间,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禾端着一个精致的朱漆食盒,像只欢快的小雀般蹦跳着进了院子。

  “少奶奶!今日的药膳粥熬好啦!清瑶姐姐说加了新采的‘凝神花’,对稳固魂识特别好!”小禾将食盒放在石桌上,熟练地打开,取出一个冒着热气的玉碗,粥品晶莹,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与花香。

  妍小妤放下书卷,冰蓝色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柔和的笑意:“辛苦你了,小禾。每日都这般准时。”

  “不辛苦不辛苦!”小禾连连摆手,冰蓝色的眼眸亮晶晶的,“能看到少奶奶一天天好起来,我比什么都开心!”她说着,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表情。

  妍小妤闻言,微微颔首。那日的喧闹与喜庆,她虽在静养,也隐约有所感知。想到墨渊与林清瑶终成眷属,她心中也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只是……想到凌谕,那个男人总是将一切沉重背负在自己身上,即便是这样的喜庆时刻,他的身影也显得那般孤寂而坚定。

  “小禾,”妍小妤轻声唤道,目光落在小禾那张不谙世事、却充满活力的脸上,“你……一直在这谕天城中吗?”

  小禾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也不是一直啦。我是后来才被少爷……城主大人接来的。以前,我和少爷是在玄荒界认识的。”她的语气自然而亲切,提到“少爷”时,也没有丝毫下位者的卑微,反而带着一种纯粹的依赖和亲近。

  “玄荒界……”妍小妤低声重复着这个熟悉又遥远的名字,冰蓝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追忆。那里,有她和他最初的相遇,也有……最后的别离。

  “是呀!”小禾用力点头,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那时候少爷他可……嗯,和现在不太一样。不过对我可好了!虽然他总是冷着脸,但我知道他心里是暖的!就像……”她努力想着形容词,“就像冬天的太阳,看着冷,照在身上却是暖烘烘的!”

  听着小禾用如此质朴的语言描述着凌谕,妍小妤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冬天的太阳……这个比喻,倒是意外地贴切。那个男人,外表确如万载寒冰,但内里……却蕴藏着足以焚尽一切的炽热与执着。

  “少奶奶,”小禾忽然凑近了些,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您和少爷……以前是不是也像墨前辈和林前辈那样,特别特别好呀?”

  妍小妤被她这直白的问题问得一怔,随即,一抹极淡的红晕悄然爬上她的耳根。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若蚊蚋。

  小禾却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开心地笑了起来,自顾自地说道:“我就知道!少爷为了救您,连那么可怕的冥界都敢闯进去呢!他一定特别特别在乎您!”

  孩童般天真无邪的话语,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妍小妤看似平静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特别在乎……是啊,若非在乎到了骨子里,又怎会做出那般逆天而行、十死无生的事情?

  她抬起头,望向庭院一角那株枝繁叶茂的古树,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几日的宁静,如同偷来的时光,美好得不真实。但她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凌谕的闭关,墨渊林清瑶大婚后依旧不减的城防巡逻,还有林清瑶偶尔来看她时,眉宇间那一闪而过的凝重……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潜在的危机。

  冥界的反噬,如同悬顶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而她,不能再像万年前那样,只能成为被保护的对象。她需要尽快恢复力量,需要重新拿起冰魄剑,需要能够与他并肩而立,而非成为他的负累。

  想到这里,妍小妤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她轻轻搅动着碗中还温热的药膳粥,对一旁还在叽叽喳喳说着城中趣闻的小禾柔声道:“小禾,去请清瑶姐姐过来一趟吧。我想……问问关于后续修炼调理的事情。”

  小禾闻言,立刻点头:“好!我这就去!”说完,便像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庭院中再次恢复了宁静。妍小妤缓缓站起身,走到那株古树下,伸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低语着岁月的故事。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阳光和灵草清香的空气。这份宁静与温暖,是她拼尽一切才换回来的,也是那个男人不惜与整个冥界为敌也要守护的。

  所以,她必须好起来。

  为了他,也为了……他们共同的未来。

  阳光暖暖地照在她身上,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边。那冰蓝色的身影,立于古树下,虽依旧纤细,却仿佛蕴含着一种新生的、坚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