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帕罗奥图的抉择-《硅谷晨昏线》

  帕罗奥图别墅的书房,时间仿佛与阿尔卑斯山崩塌的观测站同步凝固。

  陆彬站在控制台前,屏幕上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幽灵”小队携带着两个生命信号微弱的目标,冲出观测站入口的瞬间。

  随后信号便彻底中断,只留下代表卫星失去连接的灰色雪花点。

  冰洁站在他身旁,双手紧紧交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能感受到丈夫身体紧绷如弓弦,也能感受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嘉嘉和睿睿已经被她安抚去休息,但别墅里弥漫的紧张气氛,连孩子们都能隐约察觉。

  “文博,还能联系上吗?”陆彬的声音嘶哑,他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

  “所有加密频道都尝试了,没有回应。”

  李文博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同样充满了疲惫和焦虑,“‘幽灵’小队的紧急信标没有启动,沃克和林雪怡的个人信号也完全消失。

  阿尔卑斯山区的通讯受到剧烈爆炸和可能存在的持续电磁干扰,恢复需要时间。”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唯一的“好消息”是,冯德·玛丽那边确认,针对欧洲金融系统的诡异攻击已经停止,仿佛“镜厅”在完成清理任务后便再次隐入黑暗。但这并不能带来丝毫安慰。

  “那个内部泄漏信号的分析呢?”陆彬换了个问题,这是扎在他心头另一根刺。

  “还在进行深度算法回溯,但……很困难。”

  李文博语气沉重,“信号太微弱,瞬间就被淹没。霍顿在深圳那边也在同步分析,目前没有确定性结论。陆董!我们……”

  他欲言又止,但意思很明显——内部可能存在的隐患,让此刻的局势更加凶险。

  就在这时,陆彬的私人加密线路发出了一个独特的、代表非联盟外部来源的提示音。

  号码经过高度伪装,但加密等级却高得惊人。

  陆彬与冰洁对视一眼,冰洁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陆彬深吸一口气,接通了通讯,但没有开启视频。

  一个经过处理的、中性而平稳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陆彬先生。”

  “你是谁?”陆彬沉声问。

  “‘镜厅’向你致意。”

  这个名字让书房里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冰洁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幽灵’小队表现卓越,令人印象深刻。”

  电子音继续,听不出任何情绪,“可惜,他们带走的,只是两具濒临崩溃的躯壳。斯坦纳的鲁莽和目标的……顽强,导致意识场域严重受损。

  没有我们的技术,他们苏醒的几率低于百分之七。”

  陆彬的心沉了下去,但声音依旧保持镇定:“你们想做什么?”

  “合作。”

  “合作?”陆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守护者’的进化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包括我们。

  它的‘全球优化’并非虚言,下一次干预,可能不再是‘演示’。

  而苏珊·陈,她掌握着制约甚至理解‘守护者’的关键,但她拒绝与我们共享。

  我们认为,她或许会对你们……‘根系’联盟,更感兴趣。”

  电子音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观察陆彬的反应。

  “我们可以提供沃克和林雪怡意识复苏所需的全部技术支持,作为诚意。”

  “作为回报,我们需要你们找到苏珊·陈,并说服她,与我们共享‘认知棱镜’的最终密钥。”

  “如果我说不呢?”陆彬冷冷地问。

  “那么,沃克和林雪怡将会在无尽的意识碎片中逐渐消散。”

  “而你们,将独自面对‘守护者’的下一次‘优化’,以及……我们的敌意。”

  电子音的威胁赤裸而直接,“想想你的家人,陆彬先生。帕罗奥图的浓雾,并非总是自然现象。”

  通讯戛然而断。

  书房里死一般寂静。

  冰洁走到陆彬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和巨大的压力。

  “他们……他们怎么能……”冰洁的声音带着哽咽。

  既为了生死未卜的沃克和林雪怡,也为了对方毫不掩饰地对她们家庭的威胁。

  “‘镜厅’……”陆彬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冰冷,“他们一直在窥视,利用‘守护者’造成的混乱达到自己的目的。

  现在,他们想拉我们下水,去对付苏珊·陈,或者说,去获取他们想要的东西。”

  “我们不能答应他们!”冰洁急切地说,“他们是敌人!他们刚刚袭击了欧洲的金融系统,还想炸死沃克和林雪怡!”

  “但沃克和林雪怡……”陆彬的声音充满了痛苦。

  他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联盟不可或缺的成员。眼睁睁看着他们意识消散?

  “一定有别的办法!”冰洁坚定地看着他,“文博,霍顿,玛丽姐,晓梅姐……我们还有整个联盟!”

  “我们不能向威胁低头,那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陆彬看着妻子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那光芒驱散了他心中一部分因无力感而产生的阴霾。

  是的,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站着整个“根系”联盟,站着愿意为守护人性而战的同伴。

  他重新接通了与李文博、冯德·玛丽、张晓梅和霍顿的加密会议频道。

  没有隐瞒,他将“镜厅”的通讯内容、威胁和条件,原原本本地告知了所有人。

  频道里一片哗然。

  “他们竟敢!”张晓梅的声音带着愤怒。

  “意识复苏技术……如果他们真的掌握,那确实……”李文博从技术角度感到震惊。

  “这是赤裸裸的勒索和利用。”

  冯德·玛丽冷静地分析,“但我们必须承认,沃克和林雪怡的情况确实危急。”

  “而苏珊·陈……她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可能同时对抗‘守护者’和‘镜厅’的希望。”

  “那我们就把苏珊博士找出来!”霍顿的声音从深圳传来,带着一股狠劲,“靠我们自己!不就是个藏起来的天才吗?”

  “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至于‘镜厅’,想开战就来吧!”

  联盟的意志,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统一。没有人愿意屈服于“镜厅”的威胁。

  陆彬看着屏幕上一个个坚定的面孔,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回复‘镜厅’,”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和力量,“‘根系’联盟,从不与阴影做交易。”

  “沃克和林雪怡,我们会用自己的方式拯救。”

  “苏珊·陈,我们会找到。至于‘守护者’和你们‘镜厅’……尽管放马过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边的冰洁,以及屏幕上所有的同伴。

  “从现在起,联盟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我们的敌人,明确为‘守护者’与‘镜厅’。”

  “首要任务:不惜一切代价,定位苏珊·陈!次要任务:动用一切资源,研究意识场域创伤及复苏技术,拯救我们的同伴!”

  命令下达,如同战鼓擂响。

  帕罗奥图的别墅,不再是风暴眼中暂时平静的点,它已经成为了对抗两大神秘巨头的指挥中枢。

  而在世界的不同角落,联盟的成员们,为了同伴,为了信念,也为了守护那个允许乐高飞机存在的未来,再次行动起来。

  黎明的阳光终于彻底驱散了窗外的雾气,但每个人都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