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锈海迷航与协议回响-《灵气的波粒二象性》

  意识从冰冷的数据深渊挣脱,重新锚定于锈蚀的实体,带来的并非安全感,而是更加深沉的虚脱与割裂感。林弦半跪在冰冷的金属残骸上,剧烈地喘息着,仿佛一个溺水者刚刚爬上岸。他的“归衍之躯”虽然回归,却感觉与这片锈蚀星渊的规则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那是强行进行认知跃迁留下的后遗症,是对“存在”本身认知的轻微错位。

  冰璇和仅存的两名青藤村落战士状态更糟。他们眼神涣散,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在数据深渊中维持意识不灭已耗尽了他们大部分的心神,那海量的、无法理解的信息碎片仍在他们脑海中制造着混乱的回响。

  厉战依旧昏迷不醒,被冰璇勉强安置在一旁。他身上的色彩纹路与锈蚀斑痕似乎因为离开了“遗忘回廊”那极致的认知污染环境而略微平复,但那份死寂与冰冷并未完全散去,仿佛“冰冷之眼”的标记已深深烙印。

  更让林弦心头沉重的是灵魂深处那若有若无的冰冷牵引感——第七档案库打下的信息道标,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无时无刻不在向追猎者昭示着他们的位置。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林弦强撑着站起身,声音沙哑,“‘档案馆’的清理程序随时可能追来。”

  冰璇点了点头,努力凝聚心神,试图感知周围环境,寻找出路。然而,她的脸色很快变得更加难看:“这里的规则……似乎因为我们之前的‘跃迁’……变得更加混乱和……排斥我们了。”

  确实,林弦也能感觉到,周围那无处不在的锈蚀力场,此刻仿佛带着一种明确的“敌意”,如同免疫系统发现了外来病毒,正以前所未有的活性,试图侵蚀、同化他们这些“异常信息携带者”。脚下的金属残骸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锈迹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了。

  他们就像滴入浓酸的水滴,正在被这片锈蚀星渊加速“消化”!

  “看那边!”一名战士突然指着远处,声音带着惊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视野所及的尽头,那片原本相对“平静”的暗红色虚空,此刻正如同沸腾的血液般剧烈翻滚!无数巨大的、由纯粹锈蚀规则构成的暗红色漩涡正在形成,缓缓向着他们所在的这片残骸区域移动!漩涡所过之处,连那些庞大的舰体残骸都被轻易撕碎、吞噬,化为最基础的锈尘!

  这不是自然现象!这是锈蚀星渊的“免疫反应”被彻底激活了!整个星渊,似乎都在排斥和清除他们这些“异物”!

  前有整个世界的恶意,后有档案馆的追兵,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绝望,如同冰冷的锈蚀,一点点爬上每个人的心头。

  林弦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抵抗是徒劳的,逃跑似乎也无处可去。唯一的生机,或许就在于那从“源初代码”碎片中获得的信息。

  “零号协议”……

  这个词语反复在他脑海中回荡。它是什么?一种力量?一个地点?一段指令?还是……某种状态?

  他回忆起代码碎片中的其他信息:“‘大过滤器’是自我施加的‘定义枷锁’”、“‘钥匙’藏在‘定义’之外”……

  定义……枷锁……钥匙……定义之外……

  他的“归衍”之道,核心在于平衡与包容,在于理解并引导规则,而非强行定义或对抗。这是否意味着,他的道路本身,就更接近于那把“钥匙”?

  而“零号协议”,是否就是一种……超越现有所有规则定义框架的……“底层指令”?一种能够暂时“绕过”或者“重置”局部规则的东西?

  如果“锈蚀”是“冰冷之眼”带来的一种针对“信息”与“存在”的强制性规则定义,那么,能否用某种更底层的“协议”,去……覆盖它?哪怕只是暂时的,局部的?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异想天开的想法在他心中成型。

  他没有力量对抗整个锈蚀星渊的规则,但他或许可以尝试……与它“协商”?利用那源自“源初代码”的、超越定义的奥秘,去触动这片锈蚀规则底层可能存在的、尚未被完全覆盖的……“原始响应机制”?

  这无异于在即将倒塌的大厦地基上雕刻花纹,试图改变其倒塌的方向!成功率微乎其微,但却是绝境中唯一可能抓住的稻草!

  “帮我护法!”林弦对冰璇和两名战士沉声道,随即不顾他们的惊愕,直接在这加速腐朽的残骸上盘膝坐下。

  他没有试图调动力量去防御加速侵蚀的锈蚀,也没有去攻击那逼近的毁灭漩涡。他做的,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那枚“归衍”奇点,并将其波动调整到一种极其特殊的状态。

  他不再去“理解”或“调和”锈蚀规则,而是尝试去 “模拟” 那种源自“源初代码”的、超越定义的“空无”与“可能性” 的意蕴。

  他将自己对于“零号协议”的猜测、对于“定义枷锁”的思考、对于“归衍”之道的全部领悟,尤其是那种“不试图定义,只呈现可能”的核心精神,凝聚成一道不含任何具体信息、不带有任何强制意味的、纯粹的 “询问” 或者说 “呼唤” 的意念波纹。

  这道意念波纹,并非指向某个具体的存在,而是如同广播一般,向着周围那充满敌意的锈蚀规则,向着这片星渊的底层,向着那可能存在的、被“冰冷之眼”覆盖之前的……古老规则残响,缓缓扩散开去。

  “嗡……”

  微不可查的震动,似乎从锈蚀规则的深处传来。

  那加速侵蚀的锈迹,蔓延的速度似乎……减缓了一丝?

  那逼近的暗红色毁灭漩涡,其移动的轨迹,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偏转?

  有效?!!

  林弦心中一震,但不敢有丝毫松懈,持续维持着那特殊的意念波纹。

  然而,事情远非如此简单。

  他的这种行为,仿佛是在一片死寂的泥潭中投入了一颗石子,虽然激起了一丝涟漪,却也惊动了沉睡在泥潭深处的……更加危险的东西。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从他们脚下的残骸深处传来!

  紧接着,周围的金属墙壁、地面、乃至散落的零件,开始剧烈地蠕动、变形!无数暗红色的锈蚀液体如同血液般从缝隙中渗出,迅速凝聚成一个个形态更加扭曲、气息更加恐怖的活化锈噬体!

  这些新生的锈噬体,与之前在“遗忘回廊”遇到的截然不同。它们不再是单纯的吞噬机器,其形态中隐约带着一种……被惊扰的愤怒与……执行某种深层指令的冰冷!仿佛林弦的“呼唤”,触动了锈蚀星渊更深层的防御机制,或者说,惊动了“冰冷之眼”留在此地的……某种“免疫中枢”!

  “小心!它们来了!”冰璇娇叱一声,仙剑再次出鞘,但面对这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数量远超之前的恐怖怪物,她的剑光也显得如此单薄。

  两名战士背靠背,发出绝望的怒吼,准备进行最后的抵抗。

  林弦的心沉了下去。他的尝试似乎引来了更快的毁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道扩散出去的、特殊的意念波纹,仿佛终于触及到了锈蚀规则底层某个极其古老、几乎被完全覆盖的……“响应节点”。

  一段微弱、断续、却带着某种截然不同的、非“冰冷”意蕴的规则信息,如同延迟了亿万年的回声,顺着那意念波纹的通道,反向流入了林弦的感知:

  “……识别……非标准……访问请求……”

  ……协议……校验……”

  ……错误……核心协议库……缺失……”

  ……检测到……底层权限……‘可能性’字段……残留……”

  ……根据……‘创始公约’第零条(残片)……”

  ……启动……临时安全域……协议……”

  ……范围:极微……”

  ……持续时间:未知……”

  ……能量源:访问者自持……”

  ……警告:此操作将暴露坐标,可能引致更高层级清理程序……”

  随着这段信息的流入,林弦福至心灵,立刻按照信息中隐含的引导,将自身残存的“归衍”之力,混合着那枚“色彩种子”最后一丝不安的悸动,全部注入到那个刚刚被触发的 “临时安全域”协议 之中!

  “嗡——!”

  一道肉眼不可见、却能被规则层面清晰感知的、微弱但坚韧的透明力场,以林弦为中心,瞬间扩张开来,形成了一个直径约十丈的球形区域!

  力场形成的刹那,异变发生!

  区域内,那疯狂蔓延的锈迹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停止了侵蚀!从残骸深处涌出的活化锈噬体,在接触到力场边缘时,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墙壁,发出了尖锐的嘶啸,却无法寸进!就连远处那缓缓逼近的毁灭漩涡,其轨迹也再次发生了明显的偏转,仿佛刻意绕开了这片区域!

  他们……暂时安全了!

  冰璇和两名战士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震惊。

  林弦微微喘息,感受着体内力量的飞速消耗。这个“临时安全域”完全由他的力量在维持,并且正如那反馈信息所警告的,它如同黑暗中的明灯,将他们坐标暴露无遗。

  但无论如何,他们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然而,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林弦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感觉到,在更深层的规则层面,一道远比“档案馆”追兵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更加不容置疑的意志,似乎被这“临时安全域”协议的启动……惊动了!

  那意志仿佛沉睡了无数纪元,带着被蝼蚁吵醒的不悦,缓缓地……投来了一瞥。

  仅仅是一瞥,那刚刚稳定的“临时安全域”力场,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波动起来!

  与此同时,地上昏迷的厉战,身体猛地一颤,那双紧闭的眼睛再次睁开!

  但这一次,眼中不再是纯粹的虚无,而是倒映出了……一片由无数冰冷、锈蚀、不断崩坏的星辰构成的……毁灭宇宙!

  一个淡漠到极致,却让林弦灵魂冻结的意念,透过厉战的身体,直接响起:

  “‘零号’……的……气息……”

  “……有趣……”

  “……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