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可怜的丈夫-《我的天赋超脱了SSS》

  罗伯特刚侧身挪出半步,林天鱼立刻抓住时机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和刚才如出一辙的、试图释放善意的笑容:“兰姆先生,关于这个镇子,我和我的同伴刚来,发现……”

  他猛地停住脚步,那张写满疲惫的脸骤然转向林天鱼,刚刚因江心月而缓和了稍许的敌意瞬间复燃。罗伯特凸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狠狠地从林天鱼脸上刮过,从他看似诚恳的表情,一直扫到他那个碍眼的精致腰包,最终落回他的眼睛。

  那目光里有彻头彻尾的不信任与极度不耐烦,没有一丝温度,更没有半分交流的意愿。

  林天鱼的笑容僵在脸上,伸出去表示友好的手掌尴尬地停在半空。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壁炉木柴发出微弱的爆裂声。

  罗伯特又扫视了一番,这一次,目光的成分复杂了许多。带着审视,像是在仔细端详一件易碎的瓷器,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惋惜,甚至是一丝悲悯?

  他那布满血丝,深陷的眼睛在少女脸上停留了足有好几秒。

  从江心月的脸上,他只看到了少女那清澈明亮的眼睛。

  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用一种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疲惫和认命般的口吻开口。那声音仿佛不是对眼前的两人说话,而是穿透浓雾,对自己、或者对某个早已注定的结局发出的喟叹:

  “年轻人……”他的声音干涩,像砂纸磨过,“好好珍惜,像现在这样的每一刻……她这样子……”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江心月带着茫然与担忧的脸,深深地、沉重地吸了一口气,那胸膛的起伏都显得异常费劲。

  “人生……它总有办法……”罗伯特的声音更低,每个字都如同从肺腑里挤出来,“它总有办法,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狠狠踹你一脚……再往你身上,泼满各种各样、奇奇怪怪……恶心透顶的东西……你永远无法想象,无法理解……”

  他的嘴角极其短暂地、痛苦地抽搐了一下,仿佛被回忆中某种极致丑陋的画面所灼伤。

  “好好对待她吧……”他最后一次重复,目光沉甸甸地压向林天鱼,带着一种近乎诅咒般的警示,“趁她还仍记得自己是谁。”

  他曾经也拥有过美好而又真挚的情感,到底为什么会到如今这种地步呢?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伊莉莎的请求吧。

  话音未落,罗伯特·兰姆猛地转身,仿佛再多说一个字都会让他窒息或者失控。他动作快得像一只受惊的野兽,沉重的皮鞋踏在楼梯上发出急促而慌乱的“噔噔”声,留下走廊里回荡的脚步声和一地冰冷的沉默。

  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只有那扇门被粗暴关上的撞击声传来——“砰!”一声闷响,回荡在寂静的门厅,留下林天鱼和江心月僵在原地,面面相觑。

  罗伯特那番沉重如同诅咒的话语,夹杂着门扉撞击的巨响,狠狠砸在门厅冰冷的空气里。那股混合着绝望、告诫与腐烂气息的阴霾,久久不散。

  林天鱼脸上的挫败和尴尬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刻的凝重。他缓缓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罗伯特视线带来的寒意。江心月也僵在原地,罗伯特最后那句话如同冰针,刺入了她的心底,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和不安。

  “他……他在说什么?”江心月的声音有些发紧,下意识地靠近林天鱼,仿佛他身上能驱散那无形阴冷的寒意。

  林天鱼深吸一口气,冰凉的、带着霉味和海腥气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冷静了一点。他摇摇头,眼神锐利地盯着紧闭的201房门。

  “自己的经历吧……一个即将失去妻子,或者妻子即将变成另一种东西的丈夫的悲鸣。”林天鱼的声音些许压抑,“他的敌意,很大一部分是冲着所有可能带来变量的人,他认为……我们可能会加速那个无法挽回的过程?或者他根本不愿让任何外人看到伊莉莎的变化?”

  江心月回想起门缝里飘出的那一丝极淡却无比清晰的鱼腥味,心脏再次收紧:“所以……伊莉莎真的……”

  林天鱼环顾了一下死寂的旅馆门厅,壁炉的火焰快要熄灭,前台妇人的鼾声有节奏地响起,只有这座腐朽建筑本身,像个巨大的、沉默的怪物。

  “待在这里信息太闭塞了。罗伯特这条路暂时走不通,而且再刺激他可能会真的撕破脸皮。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也需要……印证一些关于其他镇民的猜想。”

  林天鱼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他看向江心月:“走,先出门逛逛。韦斯特那边也没搞清楚。他提到了他叔叔的‘遗产’,存放在镇上的银行保险库里,还说跟‘海’有关。这本身就很可疑。在印斯茅斯,任何跟‘海’有关的东西,都得打起十二分警惕。韦斯特自己好像也有点觉察到不对劲了,或许能从他那里打开缺口。另外……”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示意江心月一同出门。

  终究还是要回到标准的调查员流程吗?林天鱼的心底又浮现出些许无奈的情绪。

  两人没有惊动打瞌睡的前台,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街道上,海风的气息变得更加强烈,夹杂着那种难以名状的腥臭味。

  冰冷的、带着浓重咸腥的海风立刻扑面而来,像一记湿冷的耳光。街道笼罩在浓得化不开的灰雾里,两旁歪斜的房屋如同蛰伏的阴影怪兽,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江心月不自觉地抱紧了手臂,罗伯特那绝望的悲鸣和“趁她还记得”的诅咒仿佛还粘在耳膜上,沉甸甸地坠在心头,让她感觉手脚都有些发凉。

  林天鱼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这气氛简直比掉san值的背景音乐还让人难受,再这样下去,别说调查,自己人都要先被这鬼地方的低气压压垮了。他眼珠一转,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面向江心月。

  在江心月略带困惑的目光中,林天鱼深吸一口气,然后极其夸张地——几乎是滑稽地——模仿起罗伯特最后那副苦大仇深、饱经沧桑的表情。

  他使劲皱起眉头,让五官都挤在一起,嘴角向下撇出极度痛苦的弧度,学着罗伯特沙哑的嗓音,用咏叹调般夸张的调子低吼:“哦!人生!它总有办法……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

  他故意停顿,做出一个被无形巨脚踹中屁股的趔趄动作,然后猛地张开双臂,仿佛被泼了满身“奇奇怪怪、恶心透顶的东西”,表情扭曲得像个被章鱼糊脸的喜剧演员,“……狠狠踹你一脚!再泼你一身垃圾!噗嗤——!”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符合当前阴森环境的浮夸表演,像一道刺眼的阳光劈开了浓雾。

  江心月先是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完全没反应过来。紧接着,看着林天鱼那挤眉弄眼、故意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的样子,那模仿罗伯特沉重语气却配着滑稽动作的巨大反差,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终究还是冲破了心头的阴霾。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赶紧捂住嘴,但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轻轻耸动,紧绷的神经和刚才被罗伯特激起的寒意,竟在这一刻奇异地松动了些许。

  “你……你干嘛啊!”她小声嗔怪,眼里却带着残留的笑意和一丝轻松。

  “干嘛?驱邪啊!”林天鱼收起夸张的表情,一本正经地拍拍不存在的灰尘,“你没觉得那老哥自带精神污染光环吗?再被他那‘人生悲叹咏叹调’环绕下去,我怕等会【幻想】得让我们再过次 SAN chEcK 了。”

  他冲江心月挤挤眼,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驱散最后一点凝重,“笑一笑,十年少,克总见了都绕道!好了,驱魔仪式完毕!现在,让我们去会会那位惦记着深海遗产的韦斯特先生吧。”

  林天鱼一脚踢开旅馆门口的积水,溅起的水花在昏黄油灯下闪着可疑的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