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并购谈判:西装下的绷带-《告白指令请签收》

  雨滴还在伞布上跳着细碎的步子,我走出巷口,脚步没停。手里的资料包得严实,塞在包最里层,外面裹了两层塑料袋。风一吹,袖口有点湿,贴着手腕发凉。

  手机响了下,是导航提醒:距离住处还有三公里。

  我没点回家,改了终点,打车去了江氏大楼。

  车子靠边时,楼里灯还亮着,整栋建筑像一根插进夜里的银针。我抬头看了眼十七层,窗口黑了一半,只剩角落那间还透出光。电梯显示正在运行,数字缓慢往下跳。

  我在楼下咖啡厅坐下,点了杯热牛奶。服务员问要不要加糖,我说不用。杯子烫手,我没怎么喝。

  四十分钟后,电梯停在一楼。他走出来,领带松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衬衫扣子解到第二颗。右手一直贴着左肋下方,走路时左肩微微下沉,像是刻意压着什么。

  我起身迎上去。

  “还没走?”他声音哑,眼睛底下有青影。

  “等一个不肯接电话的人。”我把伞收好,拎着包跟他并排走,“你手机坏了?”

  “在开会。”他说,“刚结束。”

  “开完会就能走路歪成这样?”我伸手去扶他胳膊,被他轻轻避开。

  “没事,旧伤拉了一下。”

  我不信。伸手拽他袖子往上一掀,绷带缠在左腹侧,边缘已经泛红,有血晕出来。

  “谁给你包的?”

  “急诊科护士。”他笑了一下,“她说我配合度太差,扎针的时候动来动去。”

  “那你现在还能笑?”

  “因为看见你了。”

  我没接话,直接拦了辆出租车,拉开后门把他塞进去。

  “去医院。”

  “林溪——”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我坐进车里,关上门,“一个是自己走下车,另一个是我叫保安把你抬下去。”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终于闭嘴。

  车上很安静。窗外霓虹扫过他的脸,明一下,暗一下。他靠在椅背上,呼吸比平时沉。

  “那天踹门的时候,角度没控制好。”他忽然开口,“韧带撕裂,医生说要静养两周。但我没时间。”

  我没看他,手指掐进背包带里。

  “后来每次谈判中途离场,都是去换药?”

  他点头。

  “疼吗?”

  “还好。”

  “骗人。”

  他轻笑一声:“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我了?”

  “从你把素描本拿出来画版权章开始。”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手搭在膝盖上,指尖微微蜷着。

  到医院挂了急诊。医生掀开绷带检查,皱眉:“这哪是专业处理?针脚歪得跟练手的一样。”

  护士小声解释:“那天半夜来的,值班医生赶着去手术室,随便缝了几针。”

  医生摇头,重新清创、消毒、缝合。一共七针。过程中他一声没吭,只是额角沁出汗,顺着太阳穴滑下来。

  我坐在旁边凳子上,看着他咬紧的牙关慢慢松开。

  “江氏总裁连门都踹不开?”我忽然说,声音有点抖,“还得学开锁?”

  他转头看我,眼神亮了一下:“怕吓着你,所以练了几天。现在十秒内能打开标准锁芯。”

  我鼻子一酸,立刻低头假装整理包带。

  “你干嘛学这个?”

  “因为你总忘带钥匙。”

  我猛地抬头。

  他笑:“上次你站在公寓门口打电话叫物业,我在对面便利店买了杯豆浆,站了十分钟才敢过去敲你肩膀。”

  我没说话。

  医生包扎完,叮嘱至少休息六小时,不能剧烈运动,更别提连续开会。

  “你是高管吧?”医生看着病历卡,“公司再重要,也得先顾命。”

  他应了声好,态度乖得不像话。

  我们离开医院时,天边已经开始发灰。

  打车回市区的路上,他靠在车窗边睡着了。呼吸均匀,眉头却没完全舒展。我悄悄把空调调低一点,顺手把他的西装外套盖在他腿上。

  车行到半路,他醒了,第一件事是摸手机。

  “别看了,”我说,“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七分,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发并购进展。”

  他把手机放下,转头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什么?”

  “新闻推了三天‘江氏并购进入最终阶段’,你消失这么久,对方肯定急。”

  他沉默几秒:“他们想压估值,拿项目漏洞做文章。但那份广告片数据已经被修复,监控也还原了助理偷文件的画面……他们没筹码。”

  “那你还要熬到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签意向书。”

  “以你的身体?”

  “只签一页纸,十分钟的事。”

  我盯着他:“如果我现在打电话给董事会,说江逾白因健康问题暂时无法履职,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他愣住,随即笑出声:“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陈述事实。”

  他看着我,眼神一点点软下来:“林溪。”

  “嗯?”

  “你刚才在医院,一直坐在我左边。”

  “废话,那边是墙。”

  “可你以前从来不坐我左边。”

  我没吭声。

  车停在江氏楼下。他下车前顿了顿,从内袋掏出个黑色工具包,放进前台储物柜,动作自然得像放一串钥匙。

  我瞥见金属表面刻着一行小字:Lx&JYb。

  他回头:“走吗?”

  “你不上楼?”

  “先回去睡两小时。”他说,“下午见。”

  我跟着他走到地下车库。他开的是辆深灰色轿车,车牌尾号是五。我坐进副驾,系安全带时发现手套箱开着,露出一角素描本。

  “你还带着它?”

  “习惯了。”他发动车子,“有些东西,画下来才觉得真实。”

  路上车少,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他握方向盘的手背有青筋凸起,指节发紧。

  快到我家时,他忽然减速。

  “林溪。”

  “嗯?”

  “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陪你查资料了呢?”

  我转头看他:“为什么不能?”

  “比如……我不在这家公司了。”

  “那就换一家。”

  “要是我走了呢?”

  “去哪儿?”

  “很远的地方。”

  我盯着他:“那你得提前告诉我路线图。”

  他笑了下,没再问。

  车停在我楼下。我开门下车,回头说:“下午签完字,立刻给我发消息。”

  “好。”

  “不准偷偷硬撑。”

  “我尽量。”

  我转身要走,他又叫住我。

  “林溪。”

  “又怎么了?”

  他低头看了眼方向盘,再抬头时目光很稳:“你今天穿的这件外套,拉链只拉到一半。”

  我低头一看,确实。

  冷风钻进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

  我拉上拉链,抬头看他。

  他还看着我。

  “下次,”他说,“我帮你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