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坐在当年的长椅上,感慨万千-《合约囚笼,挚爱归途》

  穿过大半个校园,走到那片靠近小树林的安静角落。

  远远就看见了。

  那张墨绿色的木质长椅。

  还在老地方。

  背后那棵老樟树更高大了,枝叶繁茂,投下大片浓荫。长椅本身,旧了许多。绿色的漆皮斑斑驳驳,露出底下深色的木头纹理,边缘被岁月磨得圆润。

  像个沉默的老人,守着这片天地,见证着一代又一代人的青春。

  脚步不自觉地放得更慢。

  心跳,却好像快了点。

  就是这里。

  陆砚深就是在这里,在一个同样有着温柔夕阳的傍晚,磕磕绊绊地,对我告白。

  那时他多年轻啊。

  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衫,额角还有运动后的薄汗,眼神亮得惊人,却又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手里攥着两张电影票,指节都泛了白。

  说出来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什么“我觉得你挺好的”,什么“下次一起上自习”,最后才像是鼓足了勇气,憋出一句:“沈清弦,你愿不愿意……跟我试试?”

  笨拙得可爱。

  哪里还有后来商场上杀伐决断、或者在我面前冷酷报复的陆总的影子。

  我停下脚步,看着那张长椅,有些出神。

  时光好像在这一刻打了个褶。

  “去坐坐。”陆砚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拉回我的思绪。

  他牵着我,走过去。

  动作很轻地,拂去椅面上可能存在的灰尘,然后才拉着我一起坐下。

  木头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承接着我们不再年轻的重量。

  坐下的角度,视野,甚至吹过耳畔的风,都依稀有着当年的感觉。

  只是身边的人,从青涩莽撞的少年,变成了沉稳内敛的男人。

  我们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谁也没说话。

  各自沉浸在回忆里。

  秋日下午的阳光已经变得柔和,透过樟树的枝叶缝隙,洒下细碎的金斑。空气里有泥土和落叶腐败的清新气味。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陆砚深的手伸进了外套口袋。

  摸索了一下。

  掏出来一个小盒子。

  很旧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边角都有些磨损了,颜色也不再鲜亮。

  我的心,猛地一跳。

  似乎预感到什么,又不敢确定。

  他只是看着我,眼神复杂,有追忆,有愧疚,有紧张,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他慢慢打开盒子。

  里面衬着已经有些发黄的白缎。

  缎子上,安静地躺着一枚戒指。

  很简单的款式,甚至可以说有些过时了。就是一个素圈的银戒指,没有任何花纹和钻石,只在戒圈内侧,似乎刻了极细微的字,看不太清。

  是我的尺寸。

  或者说,是二十年前,我的尺寸。

  “那时候,”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一些,带着岁月磨砺后的质感,“攒了很久的兼职费买的。本来想……毕业那天送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戒指上,像是透过它,看着那个一贫如洗却满怀赤诚的自己。

  “后来……”他没说下去。

  后来,我家变故,我提出分手,决绝地消失。所有的计划,都被打碎了。

  这枚戒指,想必在他口袋里揣了又揣,最终也没能送出去。成了他青春时代,一个无疾而终的遗憾,一个带着痛楚的印记。

  他抬起眼,深深地看着我,嘴角扯出一个算不上好看、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补上。”

  就两个字。

  轻飘飘的。

  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我心湖,激起千层浪。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来,瞬间就模糊了视线。

  我看着他。

  看着他已经爬上细纹的眼角,看着他鬓边刺眼的白发,看着他握着戒指盒的、指节分明却不再年轻的手。

  二十年的光阴,二十年的爱恨纠缠,二十年的分离与重逢,都压缩在这小小的盒子里。

  我伸出手,指尖有些微颤。

  从那个发黄的缎子衬垫上,拿起了那枚轻飘飘的银戒指。

  冰凉的触感。

  我试着,往左手的无名指上套。

  心里是没抱希望的。

  二十年了,人会长大,手指也会变粗吧。

  何况,经历了那么多,身体发肤,早已不是当初模样。

  神奇的是。

  戒指缓缓推进。

  过了指节,稳稳地,停在了指根。

  尺寸。

  居然刚好。

  不大不小,严丝合缝。

  就像它一直在等待这只手,就像这只手,从未真正改变过内核。

  泪水终于决堤。

  汹涌地滚落下来,烫得吓人。

  我低下头,看着无名指上那枚朴素到近乎寒酸的银戒指。

  它那么旧,那么不起眼。

  却比后来他送我的任何一枚钻戒,都更沉重,更珍贵。

  它锁住了二十年的时光,锁住了那个少年最笨拙也最真诚的心意。

  我再也忍不住,侧过身,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肩膀。

  隔着不算厚的毛衣,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和坚实。

  他伸出手臂,紧紧地环住我。

  力道很大,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我的泪水浸湿了他的毛衣布料。

  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嗔怪里夹着无尽的心疼和感慨。

  “陆砚深……”

  “你这个笨蛋……”

  “迟到了……二十年。”

  他身体僵了一下。

  随即,更紧地抱住我。

  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发顶。

  我感觉到,他胸腔微微的震动。

  还有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哽咽的叹息。

  “嗯。”他哑声应着,“我是笨蛋。”

  “让你等了……这么久。”

  长椅静静地承载着相拥的我们。

  老樟树的叶子,在秋风里轻轻摇晃,沙沙作响。

  像是岁月悠长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