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得知消息-《若我积万世底蕴,阁下如何应对》

  青鳞岛,议事厅。

  火焰不安地跳动,在墙壁上拉扯出众人的影子。

  石开山坐在主位,指关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单调的“笃、笃”声。

  周镇闭目养神,但紧锁的眉头暴露了内心的焦灼。

  周白,作为崔馆主的亲传弟子,眼神像钉子般死死钉在紧闭的厅门上,心中的不安几乎要溢出来。

  江少明则沉默地坐在边上,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崔馆主作为磐石武馆两大暗劲后期,是非常重要的战力。

  在如今这种动乱的情况下,多一位暗劲后期,就多几分存活的希望。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终于传来急促的扑翅声!

  一名弟子冲了进来,捧着一只疲惫的信鸽,手忙脚乱地解下脚管里的细密信卷。

  “师傅!信!崔馆主发的!”弟子迅速展开纸条,大声念道:

  “收到示警!正在按计划撤离!”

  “呼——”

  紧绷的空气消散了不少。

  数道长长的呼气声几乎同时在厅内响起。

  石开山敲击扶手的动作猛地停住,那催命般的“笃、笃”声彻底消失了。

  他紧绷的肩背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周镇一直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

  周白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重重地坐回椅子里。用手用力抹了把脸,眼中露出一丝庆幸。

  “好!好!收到就好!收到就好啊!”

  石开山的声音洪亮了许多,他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角落的江少明身上:“少明!这次多亏了你!若非你机警果断,及时将消息传出,后果不堪设想!!”

  江少明被点名,连忙起身:“弟子不敢居功,只盼馆主平安。”

  “哈哈,好小子!”石开山心情大好,上前用力拍了拍江少明的肩膀。

  厅内的气氛瞬间活络起来。

  有弟子赶紧去添了热茶,袅袅茶香驱散了些许寒意。

  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稍歇,低声交谈起来:

  “以崔馆主的本事,收到消息,那白骨道的崽子们休想拦住他!”

  “是啊,定能平安抵达!”

  这股轻松并未持续太久。

  不久,第二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下。

  “快!快看!”

  弟子再次解信,快速念出:“染坊弟子已成功突围,正分散前往预定接应点!”

  “好!”石开山再次击掌,脸上喜色更浓:“染坊那批弟子是骨干,能安全撤出,已是大幸!”

  “崔师兄安排得妥当!”他拿起茶杯,终于有心思啜了一口茶水。

  周镇捋了捋胡须,脸上也露出宽慰的笑容:“不错,染坊弟子几人是暗劲中期的好苗子,能保下就好。”

  周白更是放松了不少,甚至和旁边的师兄弟低声交流了几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厅内气氛再次升温,众人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又落下来一块。

  现在就等着最后,崔馆主本人脱困的消息了……想必也快了吧?

  然而,第三只信鸽带来的消息,如同一盆冰水,对着众人兜头浇下!

  “黄巾军精锐尽出!白骨道高手现身!正沿官道及郊野进行地毯式搜捕!”弟子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什么?!”石开山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周镇脸色再无半分轻松:“果然……黄巾军背后果然是白骨道!”

  周白顿时僵住,血色迅速褪去,刚刚放松的身体再次绷紧,甚至比之前更甚!

  厅内刚刚升起的暖意和交谈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死寂重新降临,比第一次等待时更加沉重、冰冷。

  一股不祥的预感,逐渐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石开山的指关节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力道,再次叩击在扶手上!

  “笃!笃!笃!笃!”

  那声音又快又沉,狠狠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让人心烦意乱。

  周镇闭目,眉头紧皱。

  周白则焦躁地在厅内来回踱步。

  江少明则继续安安静静坐着,沉默不语。

  大堂短暂的松弛感早已荡然无存。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窗外的夜色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

  再无新的信鸽飞来。

  厅内只剩下那催命的“笃笃”声,以及周白踱步时靴子摩擦地面的声响。

  时间一直从晚上到了白天。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几乎要将所有人碾碎时。

  “吱呀——”

  议事厅厚重的木门被猛地推开,带进一股湿冷的夜风。

  一个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裤裆处还残留着深色污渍的船夫,被两名磐石弟子架了进来。

  他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快说!崔馆主呢?!”石开山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嘶哑。

  周白更是几步冲上前,死死抓住船夫的胳膊:“我师傅呢?!他怎么样了?!”

  那船夫被周白一抓,仿佛才从噩梦中惊醒,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涕泪横流,语无伦次:

  “死…死了!馆主…馆主他…爆了!炸…炸开了!血…全是血雾!呜呜呜…头…头被提走了!”

  “什么?!”石开山如遭雷击,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脸色瞬间褪尽血色,颓然跌坐回椅中,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白如遭重锤,抓着船夫的手无力地滑落,踉跄后退两步,眼神空洞:“师…师傅…”他喃喃着,泪水无声滑落。

  周镇猛地睁开眼,一步跨到船夫面前,双手按住他颤抖的肩膀,声音低沉问道:“说清楚!谁干的?怎么杀的?!”

  船夫被周镇的气势所慑,混乱的记忆碎片在恐惧中勉强拼凑:

  “黑…黑袍子!像铁塔!突然…突然就冒出来了!”

  “就…就问了一句‘你是磐石馆主吧?’”

  “…然后…然后他抬手…嗡…嗡的一声!像…像打雷!在骨头里响!”

  船夫模仿着那声音,脸上是极致的恐惧:“然后…然后‘蓬’的一下!”

  “馆主…馆主整个人就…就炸了!”

  “没了!身子都没了…就剩个头。”

  “被…被他抓在手里!”

  “血…雨一样落下来…呜呜…魔鬼!他是魔鬼!”

  船夫再次陷入崩溃的哭嚎。

  “嗡的一声?像打雷?在骨头里响?”石开山失神的眼睛猛地聚焦,瞳孔骤然收缩,失声惊呼:“雷音境!”

  厅内瞬间死寂。

  连哭泣的周白,和崩溃的船夫都因为这陌生的名词,以及石开山语气中那难以言喻的惊骇而暂时顿住。

  江少明心头惊讶,脱口而出道:“师父,雷音境,是什么境界?”

  石开山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巨大的悲痛,声音干涩:

  “武道之途…明劲锻体,暗劲通经,化劲合劲。”

  “化劲期已是非凡…然而,其上还有雷音之境!”

  他目光扫过众人:

  “需将十二正经尽数贯通,奇经八脉中,至少疏通任督二脉!”

  “以任督为枢纽,统合全身正经,令周身劲力如江河归海,劲力归一!”

  “此境武者,每一击皆能调动全身之力!”

  “其劲发于筋膜深处。”

  “行走坐卧之间,皆有雷音轰鸣!”

  “故称…雷音境!”

  石开山的语气充满了无力感:“此乃…武者所能企及之极致!”

  他苦涩摇头,眼中是深深的挫败感:“我等武馆,求一门异种劲力已是千难万难…”

  “雷音?那是只存在于传说……唯有最顶级的武道大派,倾尽资源、秘法、人力,方能培育出的——”

  “人间兵器!!”

  “黄巾流寇…岂能有此等人物?!”

  石开山的声音发狠:

  “除非…是白骨道!”

  “此人,定是白骨道暗中培育的绝世凶兵!”

  周镇闻言,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缓缓踱步,声音冰冷:

  “哼…这等人物,屈尊降临芦苇县这弹丸之地…所图者,能小么?”

  他猛地停下脚步:

  “无非是人!”

  “无非是以我等武者一身气血精元为祭品,去浇灌他们那邪魔歪道的…宝植罢了!!”

  厅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惨白而绝望的脸。

  石开山闭上眼,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喃喃道:

  “不知那些自愿留在城里的弟子…能逃出几人…”

  “还有那些没办法登上岛的……武馆外围……”

  周镇望着窗外的湖面,声音有些疲惫:“对那些小武馆和世家…更是灭顶之灾…这芦苇县接下来恐怕会成为白骨道的…血祭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