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收买人心是个技术活-《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

  到了中午,北风刮得更来劲了,跟后娘的巴掌似的,一耳刮子一耳刮子地抽人。

  守城将士们缩着脑袋躲在女墙后面吃饭。

  崇祯稍微好些,在城楼里用膳,不过既然承诺了和大家一起吃,一起睡,一起死,断然不能吃独食。

  他早已吩咐下去,按照军中标准用膳。

  虽说当过十几年皇帝,崇祯却是一向简朴,每日粗茶淡饭,除了重要庆典,几乎没吃过山珍海味。

  不是不想吃,而是前线连年打仗,实在太穷了,穷到夜壶都拿去卖了。

  “官家,请用膳!”

  崇祯接过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肉汤,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眼角余光就瞥见不远处墙角蹲着几个大头兵。

  几个人围着一口锅,捧着碗喝粥。

  那粥,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刷锅水,清汤寡水,颜色跟土差不多。

  旁边放着几块冻得跟石头一样硬的窝窝头,有个士兵咬了一口,只听“咯嘣”一声,看得人牙根都发酸。

  崇祯眉头微皱,走过去蹲身察看,沉声问:“这便是你们平时吃的?”

  一个负责伙食的小官赶紧跑过来,结结巴巴地解释:“回……官家,粮道不稳,前线兵粮紧张……”

  崇祯没理他,转头问旁边的一个士兵:“多久没见过肉腥了?”

  那士兵吓得头都不敢抬,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玩意儿是给人吃的吗?!”

  崇祯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声音冷得像冰坨子:“传旨!宫中储肉、干粮、御厨所备,悉数送往北城,朕今起与将士同食同寝!”

  说罢,他把自己那碗香喷喷的肉汤往旁边一放,端起士卒那碗“刷锅水”,眼都不眨一下,仰头就灌了下去。

  喝完,崇祯险些吐了,强忍着咽下,用手抹了抹嘴掩饰恶心。

  旋即命御厨将一盆肉菜抬上来,亲手分给士卒:“来,把这盆热菜分了!”

  将士原不敢接,一人扑通跪下:“陛下,臣子何敢与皇上同桌共食!”

  “吃!”崇祯断喝一声,声音跟炸雷似的:“今日若不食,明日谁还活?朕不怕饿死,却怕你们撑不住!你们若撑不住,这城就完了!”

  说着,他亲自拿起勺子,给最近的士兵碗里舀了一大勺,肉堆得都冒了尖。

  士兵们终于不再推辞,一个个红着眼睛站起来,端着碗,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拉着肉。

  有人喉头哽咽,有人热泪横流,甚至有兵卒啃着骨头哭出声来。

  “呜呜......官家请咱们吃肉了啊……”

  “这才是咱们的官家……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吃个饭的功夫,崇祯又刷了一波好感度,东京城防御点加一万。

  午后,崇祯没有回临时搭建的营帐休息,而是吩咐旁边的太监:“准备毡帐、火盆,今晚朕就宿此处。”

  太监愣了一下,但看着皇帝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赶紧应道:“是,陛下。”

  崇祯心里清楚得很,收买人心这活儿,是个技术活。

  光喊口号没用,你得拿出实际行动。

  跟兄弟们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饭,睡一样的地方,这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管用。

  这叫什么?

  这叫沉浸式领导,体验式管理。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团队的凝聚力,那还不是杠杠的?

  ......

  第二天一大早。

  天还没亮透,整个城头灰蒙蒙一片。

  雪终于停了,但天气更冷。

  崇祯是被活活冻醒了。

  当朝天子,九五之尊,裹着一张军用毛毡,在风雪里睡了一觉。

  入夜之后,气温降得厉害,那股子寒气,简直是无孔不入,拼命往骨头缝里钻。

  他那身皇帝专用的龙袍早就被冻得硬邦邦的,跟铁皮似的,眉毛睫毛上也挂了一层白霜。

  “真冷啊!”崇祯哆哆嗦嗦嘀咕了一句,使劲搓了搓手。

  长这么大,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体验户外露营。

  冷得直透人心,也冷得格外清醒。

  崇祯想起宫中温榻软被,朱帘香暖,宫人轻语,美人在怀,那才叫生活,那才是皇帝该待的地方。

  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在躺在皇宫里,那就是等死。

  受这点罪,不是为了体验生活,而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

  旁边几个太监已经冻得跟孙子似的,一边打哆嗦,一边还想过来给皇帝把袍子裹裹紧。

  崇祯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们滚远点,自己站起来,穿好冰冷的铁甲,走到了墙垛子边上。

  寒风里,那些守了一夜的士兵看见皇帝居然比他们起得还早,都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起身行礼,眼神里全是肃然起敬。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看见皇帝了。

  但他们是第一次,在天亮前最冷、最黑暗的时候,看见这位天子,跟他们一样,裹着一身风雪,站在同一面墙上。

  当然了,在城墙上搞行为艺术的也不止崇祯一个,兵部尚书孙傅、枢密副使张叔夜这些高级干部也都在城头搭了帐篷,陪着官家一起熬夜。

  没过多久,孙傅、张叔夜这些文武官员,就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过来给皇帝请安了。

  兵部尚书孙傅拱手趋前,面露喜色,对着披甲而立的崇祯奏道:“启禀官家,臣昨夜冥思苦想,寝食难安,总算想出了一个绝世妙计,可破金贼,保我东京!”

  崇祯微挑眉眼,神色未动,只淡淡问:“说。”

  孙傅肃容上前,洋洋道:“臣于军中得闻一人,乃术士郭京,号称通晓天机,熟习六甲神法,能召天兵地将,摄鬼役神,传言此人可布天罡地煞之阵,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只要将其召来,定能一举擒拿完颜宗翰、完颜宗望二贼,荡平金营!”

  崇祯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眼皮子狂跳。

  “术士?郭京?”

  孙傅完全没察觉到皇帝的脸色变化,自顾自振振有词:“正是,郭大仙有一道法门,名曰六甲奇术,须募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排布于阴阳方位,按生辰八字分列阵中,待吉时一至,便可唤来六丁力士、天关大将、北斗神兵,行风布雨,移山倒海!”

  “此阵若成,必可震慑金军,使敌胆寒而遁,官家只需赐其官阶一品,拨下金帛万缗,由其募兵择人,这事儿就成了!”

  孙傅还在那滔滔不绝,崇祯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了。

  他终于忍不住,暴喝一声:“给朕闭嘴!”

  孙傅一惊,身子一抖,连忙跪地:“官家息怒,臣……臣一片忠诚,望保大宋江山……”

  “保大宋江山?”崇祯气得都笑了,身上的披风被风吹得哗哗响:“如此荒唐的法子,你身为同知枢密院事居然相信?我看你是想断送大宋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