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门可罗雀-《穿越成鸟,功德成仙》

  第二日,天色微亮。

  按照约定,轮到了烂陀寺主持法事。

  然而,孙府门外那条昨日还水泄不通的宽阔长街,今日却显得有些……空旷。

  昨日那人山人海,翘首以盼的盛况,已然不见了踪影。稀稀拉拉的人群,三三两两地聚集着,数量连昨日的一成都不到。而且看他们的神情,大多带着一种“来都来了,顺便看看”的随意,远没有昨日那般狂热与期待。

  府内,孙员外依旧是热情招待,但那份热情之中,明显多了一丝客套,少了一分发自肺腑的激动。

  清风观一行人被安排在了东侧廊下最好的位置观礼,道明与弟子们一个个正襟危坐,脸上挂着标准的、属于修道之人的淡然微笑,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吉时一到,烂陀寺的僧众们,在法河的带领下,缓缓步入庭院中央。

  法河今日换上了一件更为华丽的金襕袈裟,手持九环锡杖,面容肃穆,步伐沉稳,试图营造出一种佛法庄严的强大气场。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来宾席上那稀疏的座位,也不去听远处围观百姓那有些兴致缺缺的议论声。

  他告诉自己,佛法乃是渡世真理,岂是道门那种哗众取宠的艳舞俗乐所能比拟的?昨日不过是凡夫俗子被美色所惑,今日,他便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佛门威仪!

  “起——!”

  随着法河一声沉喝,十余名僧侣齐齐登上法坛,分列两旁,盘膝而坐。

  没有乐器,没有舞剑。

  只有一阵整齐划一的翻动经书之声。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

  法河端坐于法坛正中,闭上双目,率先开口。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在整个庭院上空回荡。

  紧接着,十余名僧侣的声音汇合进来,形成了一股更为宏大的声浪。

  梵音阵阵,庄严肃穆。

  不得不说,单从声音的气势上来说,烂陀寺这番开场,确实比昨日清风观那清幽的箫声要宏大得多。

  然而,仪式,不光是用来听的,更是用来看的。

  这群和尚往法坛上一坐,便如同十几尊泥塑木雕,除了嘴巴在动,全身再无半点多余的动作。

  整个场面,庄严是足够庄严了,可观赏性,几乎为零。

  一开始,在场的宾客和远处的百姓,还被这宏大的梵音所震慑,一个个屏息凝神,认真观摩。

  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他们还在念。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他们还在念。

  足足半个时辰,法坛上的僧人们姿势都没换一下,念诵的经文也是同样的腔调,听得人昏昏欲睡。

  那原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很快便被消磨殆尽。

  “这……就光坐着念经啊?”

  “听是挺有气势的,可也太无聊了吧……”

  “就是,跟昨天玄云仙子的剑舞比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别提了,我现在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是仙子那身段,那剑法……啧啧,那才叫做法事!”

  议论声,如同蚊蝇一般,嗡嗡地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最开始还只是小声的交头接耳,可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终于,一个看起来像是附近商铺的掌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站起身来,对着身旁的人拱了拱手:“不行了不行了,听得我头都大了,店里还有一堆账没算呢,我先走了啊。”

  他这一走,就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哎,我后院的猪还没喂呢,也得回去了。”

  “我家婆娘还等我买菜下锅呢,不看了不看了。”

  “走了走了,还不如回家睡个回笼觉。”

  原本就稀疏的人群,开始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稀疏。人们纷纷起身离去,脚步声、招呼声、抱怨声,汇成了一股嘈杂的声浪,甚至隐隐盖过了法坛上的诵经之声。

  这番景象,让还留在原地的孙员外,脸上那客气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和尴尬。

  他坐在主位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端起茶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试图用这个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坐立不安。

  他的反应,与昨日那激动得老泪纵横的狂热模样,形成了无比鲜明,也无比讽刺的对比。

  高下立判!

  东侧廊下,清风观的一名小道童实在是忍不住了,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道明。

  “大师伯,你看,你看他们……”

  道明依旧目不斜视,维持着高人风范,口中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呵斥道:“肃静!师叔祖教导我们,要戒骄戒躁,我们是方外之人,岂能因这点小事就乱了道心?”

  话是这么说,可他那拼命压抑着,却依旧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的肩膀,早已暴露了他此刻的真实心情。

  爽!

  实在是太爽了!

  清风观的弟子们,看着对面那门可罗雀的凄凉景象,再回想起昨日自家师叔祖登场时那万人空巷的震撼场面,一股前所未有的自豪感与优越感,油然而生。

  他们看向不远处,正安静地坐在上首,捧着一杯清茶,浅浅品尝的林羽的目光,已经彻底从敬佩,升华为了狂热的崇拜。

  法坛之上,法河的脸色,已经从最开始的肃穆,变成了铁青。

  他听得到!

  那些议论声,那些离去的脚步声,就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钢针,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扎在他那身为佛门高僧的骄傲之上。

  他试图集中精神,将声音提得更高,试图用更洪亮的梵音,压下那些该死的噪音。

  可他越是如此,心就越乱。

  那原本流畅圆润的经文,竟是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时,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即从座起,偏袒右肩,右膝……右膝……”

  他卡壳了!

  这句他念了不下万遍的《金刚经》经文,在这一刻,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下一个字是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

  “噗——”

  清风观那边,终于有弟子彻底破了功,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笑。

  这声闷笑,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击溃了法河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本该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竟是充满了屈辱、愤怒、与一丝深深的茫然。

  一场本该持续两个时辰的法事,最终在一个时辰之后,便在一种无比尴尬诡异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法河失魂落魄地走下法坛,他甚至没有和孙员外打一声招呼,便带着他那群同样面如死灰的弟子,狼狈地逃回了西院禅房。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憋屈与挫败。

  回到禅房,他一屁股坐在蒲团上,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烂陀寺的佛法精深!明明他们的仪式,比对方那花里胡哨的剑舞要庄严万分!

  可为什么,最后的结果,却是如此惨不忍睹的溃败?

  许久之后,他看着窗外那渐渐升起的日头,心中忽然闪过林羽昨日那张云淡风轻的笑脸,以及她那句“美色,亦是修行路上的一种资粮”。

  他忽然明白了。

  时代,真的变了。

  固守成规,闭门造车,只会被这滚滚红尘,被那些“客户”们,无情地抛弃。

  他必须立刻将此事,禀告给住持师兄!烂陀寺的法事流程,亟待改良!再不改,就真的要被那个女人,抢走所有的生意了!

  此事,如同长了翅膀,在法事结束后的第一时间,便迅速传遍了整个湖州城。

  “仙子一舞万人空巷,高僧念经门可罗雀!”

  这个充满了戏剧性与对比性的说法,不胫而走,迅速成为了大街小巷,所有茶馆酒肆里,最热门的谈资。

  林羽的“仙名”,经过此次事件的发酵,彻底压过了在本地经营了数百年的烂陀寺,成为了湖州城周边,当之无愧的宗教服务领域的绝对顶流!

  在接下来的四天里,法河彻底沉默了。

  他每日依旧会带队主持法事,但整个人都像被抽走了精气神,只是机械地完成着流程,再也没有了第一日的争锋之意。

  转眼间,六日已过。

  法事的最后一天,终于到来。

  按照孙员外最初的安排,这一日,将由清风观与烂陀寺,两家共同登台,为这场为期七日的祈福法会,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消息一出,所有人的好奇心,再次被点燃了。

  一个是新晋顶流,一个是惨败的前辈。

  这场压轴大戏,这两家,究竟会如何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