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寒城围猎-《奉天1931:兵王逆旅》

  一、残雪泣血

  民国二十年,腊月十四,寅时。

  张家窝棚的雪还在下,却再也盖不住那片刺目的红。

  陈峰跪在雪地里,手指插进冻硬的泥土里,指尖传来的寒意却远不及心口的冰冷。他面前是半截炸塌的窝棚土墙,墙根下蜷缩着王婶的尸体,她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孩子——孩子的小手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玉米面饼子,那是昨天陈峰给的。

  “队长……”

  柱子的声音带着哭腔,递过来一块破布。少年的脸上沾着血污,左眼下方肿了一块,是刚才清理废墟时被掉落的木梁砸到的。他不敢看王婶和孩子,目光死死盯着地面,雪粒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就化成了水。

  陈峰接过破布,指尖颤抖着,想要给王婶和孩子盖上,却发现布太小,根本遮不住两人。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他喉咙发疼,眼前却不受控制地闪过现代演习时的画面——那时的战场是模拟的,伤亡是数据,可现在,冰冷的尸体、凝固的血,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从旁边传来,是刘大爷。老人昨天还昏迷着,刚才被爆炸声惊醒,此刻靠在一棵断树上,脸色蜡黄,嘴角挂着血丝。他看着眼前的废墟,浑浊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咳嗽,每一声都像要把肺咳出来。

  赵山河站在废墟中央,手里的大刀插在雪地里,刀刃上的血已经冻成了冰。他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突然,他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断墙上,震得积雪簌簌落下:“他娘的小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赵哥!”陈峰喝住他,声音沙哑,“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赵山河转过头,眼睛通红:“那你说怎么办?百姓死了这么多,咱们就看着?”

  陈峰站起身,目光扫过废墟里的尸体——一共十七具,有老人,有妇女,还有三个孩子。他们都是因为相信他,才跟着他来到这个窝棚,可现在,却成了日军屠刀下的冤魂。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先把百姓们安葬了。”陈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挖个坑,让他们走得安详点。”

  战士们沉默地行动起来。没有铁锹,他们就用刺刀挖,用手刨,雪地里的泥土冻得比石头还硬,刺刀挖下去只留下一道白印。老烟枪蹲在刘大爷身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包晒干的草药,他小心地拿出一点,用嘴嚼碎,敷在刘大爷的胸口:“老哥哥,忍忍,这药能止咳。”

  刘大爷点了点头,抓住老烟枪的手,声音微弱:“王……王婶和孩子……”

  “都安排好了。”老烟枪的声音有些哽咽,“您放心,我们会为他们报仇的。”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坟坑终于挖好了。十七具尸体被小心翼翼地放进去,陈峰亲自用雪把坑填上,堆起一个小小的土丘。他没有立碑,因为他知道,等打败了小鬼子,这些百姓的名字,会刻在真正的纪念碑上。

  “队长,”负责放哨的小战士跑过来,脸色苍白,“东边发现日军的搜索队,大概有三十多个人,正朝着这边过来!”

  陈峰心里一沉。佐藤英机果然没打算放过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

  “收拾东西,立刻转移!”陈峰下令,“刘大爷和其他幸存的百姓先走,柱子,你带两个人护送他们,往西边的二道沟走,那里有个废弃的煤窑,暂时安全。”

  “是!”柱子点了点头,赶紧扶着刘大爷,带着其他五个幸存的百姓(三个老人,两个妇女),朝着西边走去。

  “赵哥,你带五个兄弟,在后面掩护,尽量拖延日军的时间,不要硬拼。”陈峰又对赵山河说,“我和老烟枪带着剩下的人,先去前面探路。”

  “得嘞!”赵山河握紧大刀,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老烟枪走到陈峰身边,压低声音:“队长,我刚才在废墟里发现了这个。”他递过来一个小小的金属牌,上面刻着“满洲军”三个字——这是伪军的标识。

  陈峰接过金属牌,眉头皱了起来:“伪军?难道佐藤英机已经联合张海鹏的伪军了?”

  老烟枪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张海鹏那汉奸,早就想讨好小鬼子,这次肯定是主动请缨来清剿咱们的。”

  陈峰把金属牌放进怀里,心里更加沉重。日军加上伪军,实力远超他们,这次转移,恐怕会更加艰难。

  “走吧。”陈峰拍了拍老烟枪的肩膀,“再晚就来不及了。”

  队伍分成两队,赵山河带着人留在后面掩护,陈峰和老烟枪带着其他人,朝着二道沟的方向走去。雪地里,只留下那个小小的土丘,在寒风中孤零零地立着。

  二、寒城铁围

  腊月十四,巳时。

  沈阳城的南市场,一片肃杀。

  日军的巡逻队在街头来回走动,手里的三八式步枪上了刺刀,枪托时不时地撞在老百姓的身上。街角的墙上,贴着一张张“剿匪告示”,上面画着陈峰的画像——虽然画得不像,但下面的文字却格外刺眼:“悬赏大洋五百,捉拿义勇军匪首陈峰,死活不论。”

  老烟枪裹着一件又脏又破的棉袄,头上戴着顶毡帽,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他手里提着个篮子,里面装着几个烂了半边的红薯,装作是走街串巷的小贩,在街头慢慢走着。

  自从早上从张家窝棚出来,他就主动请缨来城里打探消息——陈峰他们需要知道日军的动向,更需要粮食和药品,而只有他,能在这座被日军严密控制的城里,找到一线生机。

  “站住!”

  一个日军士兵拦住了老烟枪,手里的步枪对准了他的胸口:“你的,顺民证呢?”

  老烟枪赶紧停下脚步,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他昨天托拉黄包车的老李弄来的假顺民证:“太君,您看,顺民证在这儿。”

  日军士兵接过顺民证,看了看上面的照片,又看了看老烟枪,眉头皱了起来:“你的,照片和人不像!”

  老烟枪心里一紧,脸上的笑容却更浓了:“太君,这照片是去年拍的,我这一年没吃饱饭,瘦了不少,所以有点不像。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的吧。”他一边说,一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红薯,偷偷塞到日军士兵手里,“太君,您尝尝,刚烤好的,甜得很。”

  日军士兵接过红薯,掂量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他把顺民证还给老烟枪,挥了挥手:“滚吧,下次注意点!”

  “谢谢太君!谢谢太君!”老烟枪连忙鞠躬,提着篮子,快步走开。

  走到一个拐角处,老烟枪才敢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他按照事先和老李约定的地点,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茶馆。茶馆里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坐在角落里,慢慢喝着茶——正是老李。

  老烟枪走过去,坐在老李对面,压低声音:“老李,情况怎么样?”

  老李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老烟枪:“这是日军最近的布防图,我托在日军司令部打杂的侄子弄来的。小鬼子最近增兵了,从长春调了一个大队过来,主要负责清剿城郊的义勇军,佐藤英机还联合了张海鹏的伪军,大概有五百多人,明天早上就要出发,目标是二道沟、李家屯一带。”

  老烟枪心里一沉:“二道沟?那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

  “是啊。”老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还有,林世昌老板让我给你带个消息,他准备了一批粮食和药品,想给你们送过去,但是日军查得太严,他不敢亲自送,让你们想办法去城里的粮栈取。”

  “粮栈?”老烟枪皱起眉头,“日军不是把粮栈都控制了吗?”

  “林老板有办法。”老李说,“他的粮栈后面有个地道,直通城外的乱葬岗,你们可以从地道进去取。他还说,让你们务必小心,佐藤英机好像怀疑他了,昨天还派人去粮栈查过。”

  老烟枪把纸条叠好,塞进怀里:“我知道了,谢谢你,老李。”

  “跟我客气啥。”老李叹了口气,“都是中国人,能帮一点是一点。对了,你们一定要小心,佐藤英机那家伙,狡猾得很,听说他还在城里布了不少眼线,专门抓义勇军的人。”

  老烟枪点了点头,站起身:“我先走了,以后有消息,还是老地方联系。”

  他提着篮子,小心翼翼地走出茶馆,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街上的日军越来越多,到处都是检查的岗哨,他不敢走大路,只能绕着小巷子走。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一个伪军拦住了他。这伪军穿着一身灰布军装,腰里别着把驳壳枪,脸上带着一副谄媚的笑容:“老乡,去哪儿啊?篮子里装的啥?”

  老烟枪心里暗骂一声“汉奸”,脸上却堆起笑容:“长官,我是城外的农民,进城卖点红薯,这就回家了。”

  伪军伸手在篮子里翻了翻,拿出一个红薯,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嗯,味道还行。不过,想出城,得交点‘过路费’。”

  老烟枪心里一怒,却又不敢发作,只能从怀里掏出两个铜板,递给伪军:“长官,您看,我就这点钱,您高抬贵手。”

  伪军接过铜板,掂了掂,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就这么点?你打发要饭的呢?”他伸手就要去搜老烟枪的身。

  老烟枪心里一紧,赶紧拦住他:“长官,别搜,别搜!我还有点东西,给您还不行吗?”他从怀里掏出半包烟丝——这是他舍不得抽的,递给伪军。

  伪军接过烟丝,闻了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算你识相,滚吧!”

  老烟枪赶紧提着篮子,快步走出城门,朝着二道沟的方向跑去。他知道,陈峰他们还在等着他的消息,他必须尽快把情报送过去。

  三、暗夜转移

  腊月十四,酉时。

  二道沟的废弃煤窑里,一片昏暗。

  陈峰坐在煤窑的角落里,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着老烟枪带回来的布防图。图上用红笔标着日军和伪军的布防位置,明天早上,他们就会对二道沟展开清剿,兵力足足有五百多人,而他们只有二十多个战士,还有五个幸存的百姓。

  “佐藤英机这是想把咱们一网打尽啊。”赵山河凑过来看了一眼布防图,眉头皱得紧紧的,“五百多人,还都是正规军和伪军,咱们这点人,根本不是对手。”

  老烟枪蹲在旁边,一边抽着烟,一边说:“林世昌老板那边有批粮食和药品,在城里的粮栈,后面有地道直通城外。咱们要是能拿到这批物资,就能撑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找机会突围。”

  陈峰点了点头:“粮食和药品确实重要,但是城里的风险太大,佐藤英机已经怀疑林世昌了,粮栈附近肯定有日军的眼线。”

  林晚秋坐在刘大爷身边,正在给老人换药。她听到陈峰的话,抬起头:“我去吧。”

  陈峰愣了一下:“你去?不行,太危险了。”

  “我是林世昌的女儿,日军不会怀疑我。”林晚秋的语气很坚定,“而且我懂英语,万一遇到日军的军官,还能应付一下。最重要的是,我知道粮栈的地道在哪里,能更快地拿到物资。”

  陈峰看着林晚秋,她的脸上虽然带着疲惫,却眼神坚定,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他保护的进步学生了。他知道,林晚秋说得对,现在只有她去,才最合适。

  “好,你去。”陈峰点了点头,“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定要小心,拿到物资就立刻回来,不要恋战。”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这是缴获的日军南部十四式手枪,递给林晚秋,“拿着这个,防身用。”

  林晚秋接过手枪,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

  “我跟她一起去。”老烟枪站起身,“我熟悉城里的路,能帮她掩护。”

  陈峰想了想,点了点头:“好,你们两个一起去,务必注意安全。”

  晚上八点,林晚秋和老烟枪出发了。他们穿着百姓的衣服,趁着夜色,朝着沈阳城的方向走去。陈峰站在煤窑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里充满了担忧。

  “队长,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赵山河走过来,问道。

  “等。”陈峰说,“等他们把物资带回来,咱们就转移到东边的长白山,那里地形复杂,日军不容易展开清剿,而且说不定能和其他的义勇军会合。”

  赵山河点了点头:“好,我带人在煤窑周围放哨,有情况立刻汇报。”

  陈峰坐在煤窑里,看着幸存的百姓。刘大爷靠在墙上,已经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痛苦的表情;另外三个老人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两个妇女正在给战士们缝补衣服,她们的脸上满是疲惫,却没有一句怨言。

  陈峰心里一阵愧疚。如果不是他,这些百姓就不会失去家园,不会失去亲人。他掏出怀里的手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林晚秋和老烟枪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遇到危险。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峰心里一紧,赶紧站起身,握紧了手里的汉阳造。

  “队长,是我!”

  是老烟枪的声音。陈峰松了口气,赶紧走出煤窑。

  老烟枪和林晚秋站在煤窑门口,手里提着两个大包袱,里面装满了粮食和药品。林晚秋的脸上沾着灰尘,头发也乱了,看起来很疲惫,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兴奋。

  “物资拿到了?”陈峰赶紧接过包袱,问道。

  “拿到了。”老烟枪喘着气,“路上遇到了日军的巡逻队,还好晚秋机灵,用英语跟他们周旋,才躲过一劫。”

  林晚秋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说了几句简单的英语,让他们以为我是教会学校的学生,要出城探亲。”

  陈峰点了点头,心里对林晚秋更加敬佩了。他打开包袱,里面有十袋大米,五袋面粉,还有一些药品——阿司匹林、绷带、碘酒,这些都是他们急需的。

  “太好了!有了这些物资,咱们就能撑一段时间了。”赵山河高兴地说。

  “别高兴得太早。”陈峰说,“日军明天早上就会来清剿,咱们必须现在就转移。”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把物资分装到小推车上,刘大爷和其他百姓也被扶上了小推车。陈峰带着队伍,趁着夜色,朝着长白山的方向走去。

  雪地里,队伍的脚步声很轻,只有车轮碾压积雪的“咯吱”声。陈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知道,危险随时可能降临。

  凌晨一点,队伍走到了一片树林里。陈峰让队伍停下来休息,战士们轮流放哨。林晚秋坐在角落里,正在给一个受伤的战士包扎伤口,她的动作很熟练,显然这段时间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

  陈峰走过去,递给她一杯热水:“累了吧?喝点水。”

  林晚秋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点了点头:“有点累,但是想到能为抗日出一份力,就不觉得累了。”她抬起头,看着陈峰,“陈峰,你说咱们能打败小鬼子吗?”

  陈峰看着林晚秋的眼睛,她的眼睛很亮,充满了希望。他点了点头:“能,一定能。虽然现在很难,但是只要咱们团结一心,就没有打不败的敌人。”

  林晚秋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给战士包扎伤口。陈峰看着她的侧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乱世里,有这样一个并肩作战的伙伴,真好。

  就在这时,放哨的小战士跑过来,脸色苍白:“队长,不好了!日军的大部队来了,大概有五百多人,还有骑兵!”

  陈峰心里一沉,佐藤英机还是追上来了。

  “快,转移!”陈峰大喊一声,队伍立刻行动起来,朝着树林深处跑去。

  日军的骑兵越来越近,马蹄声和枪声在树林里响成一片。陈峰带着队伍,在树林里穿梭,利用地形躲避日军的追击。

  “砰!”

  一颗子弹击中了一个战士的腿,战士倒在了雪地里。林晚秋赶紧跑过去,蹲在战士身边,给他包扎伤口。

  “快走!别管我!”战士大喊着,想要推开林晚秋。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林晚秋的语气很坚定,她快速地给战士包扎好伤口,然后和另外两个战士一起,把他扶上了小推车。

  陈峰看着这一幕,心里很感动。他转过身,朝着日军的方向开枪,大喊:“赵哥,你带着队伍先走,我来断后!”

  “不行,要走一起走!”赵山河说,也转过身,朝着日军开枪。

  “别废话!”陈峰说,“队伍需要你带领,百姓需要你保护,你必须走!我会跟上你们的!”

  赵山河看着陈峰,知道他的脾气,不再坚持:“好,你一定要小心,我们在前面的山口等你!”

  赵山河带着队伍,继续朝着树林深处跑去。陈峰和老烟枪留在后面,朝着日军开枪,掩护队伍撤退。

  日军的骑兵越来越近,子弹“嗖嗖”地从陈峰身边飞过。老烟枪的鸟铳已经打光了子弹,他掏出一把匕首,准备和日军近身搏斗。

  “老烟枪,你先走!”陈峰说,“我来掩护你!”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老烟枪说,“咱们一起走!”

  陈峰笑了笑:“好,一起走!”

  他掏出最后一个手雷,拉开保险栓,扔向日军骑兵中间。“轰”的一声,手雷爆炸,日军骑兵倒下了一片。陈峰和老烟枪趁机转身,朝着队伍撤退的方向跑去。

  日军骑兵在后面紧紧追赶,枪声在树林里响成一片。陈峰和老烟枪跑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前面的山口——赵山河带着队伍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快,上车!”赵山河大喊着,把陈峰和老烟枪拉上了小推车。

  队伍继续朝着长白山的方向跑去,日军的骑兵在后面追了一段路,终于停了下来——他们不敢再深入树林,怕遇到埋伏。

  陈峰坐在小推车上,喘着气,看着身后的树林,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们终于摆脱了日军的追击,但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佐藤英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四、破庙暂栖

  腊月十五,卯时。

  长白山脚下的一座废弃破庙里,一片狼藉。

  陈峰坐在破庙的角落里,借着微弱的晨光,看着手里的地图。地图上标着长白山的地形,还有一些义勇军的据点——这是老烟枪从城里带回来的,林世昌托人弄来的。

  “队长,咱们接下来去哪里?”赵山河走过来,问道。他的脸上带着疲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昨晚没有休息好。

  陈峰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去这里,二道河子。那里有个义勇军的据点,听说有两百多人,咱们可以和他们会合,一起抗日。”

  赵山河点了点头:“好,只要能抗日,去哪里都行。”

  老烟枪蹲在旁边,正在给刘大爷喂粥。刘大爷的身体好了一些,已经能吃东西了。他看着陈峰,问道:“陈队长,咱们到了二道河子,就能安全了吗?”

  陈峰摇了摇头:“不能说绝对安全,但是和他们会合后,咱们的力量就壮大了,日军想再围剿咱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刘大爷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继续喝着粥。

  林晚秋坐在破庙的另一边,正在整理药品。她把药品分门别类地放好,阿司匹林、绷带、碘酒,每一样都记在心里,以便随时取用。

  “晚秋,辛苦你了。”陈峰走过去,说道。

  林晚秋抬起头,笑了笑:“不辛苦,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对了,陈峰,我发现药品还是不够,特别是治疗伤口感染的药,咱们只有一点点,要是有战士受伤感染,就麻烦了。”

  陈峰点了点头:“我知道,等咱们到了二道河子,看看能不能从义勇军那里借一些,或者再想办法从城里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陈峰心里一紧,赶紧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握紧了手里的汉阳造,朝着门口走去。

  “谁?”陈峰问道,声音警惕。

  “是我,苏明月派来的。”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苏明月的助手小李。

  陈峰松了口气,打开门。小李站在门口,身上沾着雪,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苏大姐让我来给你们送消息。”小李走进破庙,把纸条递给陈峰,“马占山将军正在江桥和日军作战,急需支援,苏大姐希望你们能去支援一下。另外,佐藤英机已经联合了张海鹏的伪军,准备对二道河子的义勇军据点展开清剿,你们要小心。”

  陈峰接过纸条,心里一沉。马占山江桥抗战,这是历史上着名的抗日战役,他知道马占山最终会失败,但是如果他们能去支援,说不定能改变一些结局。而且,佐藤英机要清剿二道河子的义勇军据点,他们要是去了,正好会陷入日军的包围。

  “我知道了。”陈峰把纸条递给赵山河和老烟枪,“你们怎么看?”

  “支援马占山将军是应该的,咱们都是抗日的队伍,不能见死不救。”赵山河说。

  老烟枪点了点头:“但是佐藤英机要清剿二道河子,咱们要是去了,就会和义勇军一起陷入包围,到时候想突围就难了。”

  林晚秋看着陈峰,说道:“我觉得应该去支援。江桥抗战是咱们东北抗日的重要战役,如果马占山将军失败了,会打击很多抗日队伍的士气。而且,咱们可以和马占山将军的队伍会合,一起对抗日军,这样力量会更壮大。”

  陈峰点了点头,林晚秋说得对。虽然支援江桥会有很大的风险,但是为了抗日,为了民族的希望,他们必须去。

  “好,咱们去支援江桥。”陈峰说,“小李,你告诉苏大姐,我们会尽快出发,去支援马占山将军。”

  小李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回去告诉苏大姐。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日军的兵力很强,而且佐藤英机很狡猾。”

  小李走后,陈峰开始安排转移。战士们把物资分装到小推车上,刘大爷和其他百姓也被扶上了小推车。陈峰带着队伍,朝着江桥的方向走去。

  雪地里,队伍的脚步声很轻,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沉重。他们知道,这次支援江桥,将会是一场恶战,甚至可能会牺牲生命。但是,他们没有退缩,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为了民族的存续而战。

  中午十二点,队伍走到了一片开阔的雪地里。陈峰让队伍停下来休息,战士们轮流放哨。他坐在雪地里,看着远处的雪山,心里思绪万千。他想起了现代的生活,想起了特种部队的战友,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但是他知道,他现在的选择是对的,他要在这个时代,为民族的独立和自由,贡献自己的力量。

  就在这时,放哨的小战士跑过来,脸色苍白:“队长,不好了!前面发现了日军的埋伏,大概有一百多人,还有重机枪!”

  陈峰心里一沉,佐藤英机果然早有准备,在这里设下了埋伏。

  “快,撤退!”陈峰大喊一声,队伍立刻转身,朝着后面的树林跑去。

  日军的重机枪响了起来,子弹“嗖嗖”地从队伍身边飞过。一个战士被子弹击中,倒在了雪地里。陈峰心里一痛,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必须尽快带领队伍突围。

  “赵哥,你带着队伍从左边的树林走,我和老烟枪带着几个人,从右边吸引日军的火力!”陈峰大喊着,朝着右边的树林跑去。

  赵山河点了点头,带着队伍,朝着左边的树林跑去。陈峰和老烟枪带着五个战士,朝着日军的方向开枪,吸引日军的火力。

  日军的重机枪朝着陈峰他们的方向扫射,子弹打在雪地里,溅起一片雪沫。陈峰带着队伍,在树林里穿梭,利用地形躲避日军的子弹。

  “砰!”

  老烟枪被子弹击中了肩膀,倒在了雪地里。陈峰赶紧跑过去,扶起老烟枪:“老烟枪,你怎么样?”

  老烟枪忍着痛,说:“没事,就是肩膀有点疼,还能战斗。”

  陈峰从怀里掏出绷带,给老烟枪包扎好伤口:“你先撤,我来掩护你!”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老烟枪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听话!”陈峰说,“队伍需要你,你必须撤!我会跟上你们的!”

  老烟枪看着陈峰,知道他的脾气,不再坚持:“好,你一定要小心!”他转身,朝着左边的树林跑去。

  陈峰看着老烟枪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继续朝着日军的方向开枪,吸引日军的火力。

  日军的重机枪还在扫射,陈峰的身边,已经有两个战士牺牲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也会牺牲在这里。但是他不能撤退,他必须为赵山河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枪声。陈峰心里一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是八路军的游击队!他们大概有五十多人,正朝着日军的方向开枪。

  “是八路军的游击队!”陈峰大喊一声,“他们来支援咱们了!”

  日军被八路军的游击队打乱了阵脚,重机枪的火力也减弱了。陈峰趁机转身,朝着左边的树林跑去。

  八路军的游击队看到陈峰跑过来,大喊:“同志,快过来!我们掩护你!”

  陈峰跑到八路军的游击队身边,喘着气:“谢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我这次就危险了。”

  八路军的游击队队长笑了笑:“不用谢,都是为了抗日。苏明月同志已经告诉我们你们要去支援江桥,我们特地来接应你们。”

  陈峰点了点头,心里对苏明月和八路军的游击队充满了感激。他朝着左边的树林大喊:“赵哥,出来吧!日军被打退了!”

  赵山河带着队伍从左边的树林里走出来,看到陈峰没事,心里松了一口气:“队长,你没事吧?”

  “没事。”陈峰说,“多亏了八路军的游击队,咱们才能摆脱日军的埋伏。”

  八路军的游击队队长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日军的大部队可能还会来,咱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去江桥支援马占山将军。”

  陈峰点了点头,带着队伍,跟着八路军的游击队,朝着江桥的方向走去。

  雪地里,队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但是陈峰知道,危险还没有结束。佐藤英机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会继续追杀他们,而江桥的战斗,将会更加惨烈。

  就在队伍走到江桥附近的时候,陈峰突然看到远处的江桥上,火光冲天,枪声和爆炸声不绝于耳——马占山将军的队伍,已经和日军交上火了。

  陈峰握紧了手里的汉阳造,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知道,一场恶战,即将开始。而他不知道的是,在江桥的另一边,佐藤英机正站在一个高地上,看着他的队伍,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的真正目标,不是江桥的马占山,而是陈峰。

  五、桥畔疑云

  腊月十五,申时。

  江桥北岸的雪地里,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马占山的队伍虽然顽强抵抗,但是日军的装备太过精良,加上兵力悬殊,已经渐渐不支。

  陈峰带着队伍,躲在江桥附近的树林里,看着战场上的景象,心里充满了焦急。他知道,再这样下去,马占山的队伍很快就会被日军击溃。

  “队长,咱们什么时候动手?”赵山河握紧了手里的大刀,问道,眼神里充满了急切。

  陈峰皱着眉头,看着战场上的日军布防。日军在江桥的南岸部署了重机枪和迫击炮,形成了一道严密的火力网,马占山的队伍根本无法突破。如果他们现在冲上去,只会白白牺牲。

  “再等等。”陈峰说,“咱们的兵力太少,硬拼不是办法,必须找到日军的薄弱环节,才能一击制胜。”

  老烟枪蹲在旁边,肩膀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看着江桥南岸的日军,说道:“日军的重机枪都部署在江桥的两侧,中间的火力比较弱,咱们可以从中间突破,然后绕到日军的后面,袭击他们的迫击炮阵地。”

  陈峰点了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但是中间的火力虽然弱,还是有日军的士兵把守,咱们需要有人吸引日军的注意力,才能趁机突破。”

  “我去吸引日军的注意力!”林晚秋突然说道。

  陈峰愣了一下:“你去?不行,太危险了。”

  “我有办法。”林晚秋说,“我可以装作是逃难的百姓,朝着江桥南岸跑去,日军肯定会过来抓我,到时候你们就趁机从中间突破。”

  陈峰看着林晚秋,她的眼神很坚定,不容拒绝。他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但是他不想让林晚秋冒险。

  “不行,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去。”陈峰说。

  “陈峰,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林晚秋说,“马占山的队伍已经快撑不住了,再晚一点,他们就会全军覆没。我是自愿的,而且我有把握能安全回来。”

  陈峰看着林晚秋,心里很矛盾。他知道林晚秋说得对,但是他真的不想让她冒险。

  “队长,就让晚秋去吧。”老烟枪说,“晚秋机灵,而且她是女的,日军不会太警惕,成功的几率很大。”

  陈峰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旦遇到危险,就立刻撤退,不要硬拼。”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递给林晚秋,“拿着这个,要是日军对你动手,就开枪自卫。”

  林晚秋接过手枪,点了点头:“我会的。”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江桥南岸跑去。雪地里,她的身影很单薄,却异常坚定。

  陈峰握紧了手里的汉阳造,眼神紧紧盯着林晚秋的身影。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林晚秋跑到江桥的中间,朝着日军的方向大喊:“救命!救命!我是逃难的百姓,后面有义勇军追我!”

  日军的重机枪手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林晚秋,果然放松了警惕。一个日军小队长带着几个士兵,朝着林晚秋走过来,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就是现在!”陈峰大喊一声,带着队伍,朝着江桥的中间冲去。

  战士们的枪声在雪地里响成一片,日军的士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倒下。林晚秋趁机转身,朝着陈峰他们的方向跑来。

  日军的重机枪手反应过来,开始朝着陈峰他们的方向扫射。陈峰带着队伍,在江桥上穿梭,利用桥的栏杆躲避日军的子弹。

  “快,朝着迫击炮阵地冲!”陈峰大喊着,率先朝着日军的迫击炮阵地冲去。

  日军的迫击炮阵地里,几个日军士兵正在慌乱地装弹。陈峰冲过去,手里的汉阳造一枪一个,很快就解决了日军的士兵。

  “快,把迫击炮炸了!”赵山河大喊着,掏出个手雷,拉开保险栓,扔向迫击炮。

  “轰!”的一声,迫击炮被炸毁了。

  江桥北岸的马占山队伍看到陈峰他们袭击了日军的迫击炮阵地,士气大振,开始朝着日军的方向反击。

  日军腹背受敌,很快就败下阵来,开始朝着江桥南岸撤退。陈峰带着队伍,趁机追击,又消灭了不少日军的士兵。

  战斗结束后,马占山的队伍走了过来。马占山将军穿着一身军装,脸上带着疲惫,却眼神坚定。他走到陈峰面前,伸出手:“谢谢你,同志,要是没有你们的支援,我们这次就危险了。”

  陈峰握住马占山的手,说道:“马将军客气了,咱们都是抗日的队伍,互相支援是应该的。”

  马占山点了点头,看着陈峰的队伍,说道:“你们的战斗力很强,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队伍,一起抗日?”

  陈峰笑了笑:“我们当然愿意,但是我们还有一些百姓需要照顾,等安顿好他们,我们就来加入你们的队伍。”

  马占山点了点头:“好,我等着你们。现在日军虽然撤退了,但是肯定还会再来,咱们必须尽快加固防线,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

  陈峰点了点头,开始和马占山一起安排加固防线的事情。林晚秋和老烟枪则在旁边照顾受伤的战士和百姓,八路军的游击队也在帮忙清理战场。

  夕阳西下,江桥的雪地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陈峰站在江桥上,看着远处的夕阳,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虽然这次战斗胜利了,但是抗日的道路还很长,还有很多困难在等着他们。

  就在这时,马占山的副官走过来,脸色苍白:“将军,不好了!我们在清理战场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马占山和陈峰跟着副官,来到了一片雪地里。雪地里,放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这是什么?”陈峰皱着眉头,问道。

  马占山摇了摇头:“不知道,看起来不像是咱们中国的东西,也不像是日军的常规装备。”

  老烟枪走过来,看了看金属盒子,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这……这是日军的信号器!我在城里的时候,听老李说过,日军有一种信号器,可以发出信号,召唤空中支援!”

  陈峰心里一沉:“空中支援?你的意思是,日军会派飞机来轰炸?”

  老烟枪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佐藤英机那家伙,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