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暴风雪中的红棉袄-《空间女配在六零》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医疗站门前的青石板上已结了一层细霜。凤紫鸾握着钢笔的手微微发颤,在进修登记表最后一栏签下名字时,窗外的北风正卷着细沙拍打玻璃,发出沙沙的响声。

  \"凤院长,您真舍得走?\"小李蹲在墙角捆扎药材,抬头时鼻尖冻得通红,\"这三个月没见君参谋长,他昨儿夜里又打来电话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凤紫鸾将登记表折好塞进帆布包,抬头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六零年代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才十月中旬,高原的风里已经裹着刀子般的寒意。她记得临行前君陌离说的话:\"军区医学院的专家每个月只来一次,这次进修机会难得。\"可她心里总像揣着块石头——医疗站刚扩建,新增的两张病床上还躺着两个重感冒的藏族孩子,君陌离又要去县里协调冬储物资,这一走三个月,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小李,\"她将帆布包挎上肩,\"每日给3号床的卓玛量两次体温,若是夜里咳得厉害,就把我留下的那罐蜂蜜兑在姜汤里。\"顿了顿又补充道,\"君参谋长若来电话,就说我在医学院一切都好。\"

  吉普车在坑洼的山路上颠簸了半日,凤紫鸾望着窗外逐渐缩小的医疗站,直到它变成山坳里的一个小黑点。军区医学院坐落在省城边缘,红砖楼顶的烟囱冒着白烟,操场上几个穿着蓝布棉袄的学生正抱着书本跑过。报到处的女干事接过她的介绍信,上下打量她磨得发白的藏青棉裤:\"凤紫鸾同志?从高原医疗站来的?听说你们那儿条件艰苦,先去领套厚实的冬衣吧。\"

  领到的棉袄厚重得像裹了层棉花被,凤紫鸾套在身上试了试,袖口几乎盖住手背。教室里弥漫着煤炉燃烧的气味,讲台上戴着黑框眼镜的老教授正用粉笔在黑板上写着\"急性高原肺水肿的诊疗要点\",她捧着笔记本的手冻得发僵,却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些知识,都是君陌离托了关系才争取来的进修机会。

  \"同志,你的信。\"第三周的傍晚,同宿舍的小陈举着封信晃了晃,\"高原寄来的,军邮戳。\"

  凤紫鸾急忙拆开信封,君陌离的字迹还是那么工整有力:\"医疗站新增床位运行良好,小李已将化验室设备调试完毕。今日去高山寨回访,阿旺说村民们常念叨你教的山楂止咳方子......\"信纸中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纸片,是她进修前随手夹在病历本里的青稞饼配方,背面密密麻麻写满注意事项:\"冬储菜要选耐放的土豆和蔓菁,每日给病号熬姜汤驱寒,若遇大雪封山提前储备煤油......\"

  教室的暖气片滋滋作响,凤紫鸾却觉得眼眶发热。她将纸片小心折好放进贴身口袋,继续低头记笔记——老教授正在讲高原冻伤的紧急处理,这是她在医疗站从未接触过的内容。

  十二月的省城飘起了第一场雪,凤紫鸾裹着厚重的棉袄往家写信。钢笔尖在信纸上划过:\"君陌离同志:医学院的课程比想象中充实,今日学习了战地输血操作......\"写到一半突然停住,她咬着笔杆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今日食堂的萝卜炖羊肉格外香,让我想起你上次从县里带回的那锅......\"

  信寄出后的第七天,一场罕见的暴风雪席卷了高原。凤紫鸾坐在教室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心突然揪紧——君陌离说过,这个季节最怕突然降温,医疗站的土坯墙最不耐寒。她翻出临行前塞进行李箱的毛线,借着宿舍的煤油灯给君陌离织起了手套,粗针脚里藏着密密麻麻的牵挂。

  \"凤紫鸾!\"教务科的王干事推门而入,\"紧急通知!你所在的医疗站发来电报,说暴雪压塌了仓库屋顶,药品被埋,需要懂医的同志立刻回去支援!\"

  凤紫鸾的手一抖,织了一半的手套掉在膝头。她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口水,喉头却像堵了团棉花:\"什么时候出发?\"

  \"军分区派了直升机,但天气恶劣,可能要等到明天清晨。\"王干事递过电报,\"君参谋长今早刚从县里回来,带着人抢修仓库,结果自己受了风寒,现在高烧不退......\"

  凤紫鸾的耳边嗡的一声。她抓起帆布包就往外跑,棉袄的扣子在奔跑中崩开两颗,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秋衣。直升机螺旋桨卷起的雪粒扑在脸上生疼,她贴在舷窗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山脉,医疗站的红十字标志在雪地里若隐若现。

  \"同志,您慢点儿!\"驾驶员大喊,\"前面山路结冰,车开不上去!\"

  凤紫鸾跳下车,踩着齐膝深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赶。风像无数把小刀刮在脸上,她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在睫毛上。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咳嗽声,她循声望去,看见医疗站的土坯房顶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君陌离正扶着门框站在台阶上,军大衣的领子立得老高,脸色苍白得像窗上的冰花。

  \"君陌离!\"她踉跄着扑过去,触到他额头时被滚烫的温度惊得一颤,\"你怎么......\"

  \"小紫......\"君陌离的声音带着鼻音,伸手想抓住她的胳膊又无力地垂下,\"仓库屋顶......被雪压塌了......药品......\"

  凤紫鸾这才注意到他身后堆着的纸箱——几盒抗生素和葡萄糖注射液被抢救出来,却有一半浸在了融化的雪水里。她顾不上自己冻僵的手脚,解下围巾裹住君陌离的脖子:\"小李呢?病号怎么样?\"

  \"小李带着两个重感冒的娃娃去邻村避雪了......\"君陌离的睫毛上挂着冰晶,\"我让他们......去县医院......\"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人几乎要瘫倒在地。

  凤紫鸾一把扶住他,触到他单薄的毛衣下凸起的肩胛骨——这件毛衣还是她去年亲手织的,针脚歪歪扭扭,却被他穿了整整一个冬天。她咬着牙将人半抱半拖地弄进屋里,煤油灯在风中摇曳,映出墙上贴着的医疗流程表,那是她进修前一笔一画整理的。

  \"你先躺着,我去检查药品。\"她扯过一条毛毯盖在君陌离身上,转身时却被他冰凉的手指攥住衣角。

  \"别走......\"君陌离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梦见......你被雪埋了......\"

  凤紫鸾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反手握住那双粗糙的大手,指腹摩挲着他虎口处的老茧——那是握枪留下的痕迹,也是无数次为她拧干毛巾、修理门窗的证明。她蹲下身,将脸贴在他冰凉的额头上:\"我不走,我哪儿都不去。\"

  接下来的三天,凤紫鸾几乎没合眼。她把抢救出来的药品分类整理,用雪水擦净浸湿的盒子,又翻出君陌离藏在床底的备用毛毯给病人御寒。君陌离烧得迷迷糊糊时,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3号床的卓玛......该换药了......\"她便轻声应着,用盐水棉球小心擦拭他手背上的针眼。

  第四天清晨,风雪终于停了。小李带着邻村的牧民赶着马车来帮忙,君陌离的烧也退了些。他倚在床头,看着凤紫鸾熬姜汤时被热气熏红的眼睛,突然哑着嗓子说:\"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仓库......\"

  凤紫鸾将姜汤吹凉,一勺一勺喂进他嘴里:\"你说过,高原的冬天最考验人心。\"她指了指窗外正在清理积雪的牧民,\"你看,大家不是都来帮忙了吗?\"

  君陌离望着她冻得开裂的嘴唇,胸口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他颤抖着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一滴泪:\"等我......等医疗站彻底建好......我带你去北京看天安门......\"

  凤紫鸾破涕为笑:\"现在就想去看。\"她指着窗外渐渐放晴的天空,\"等雪化了,咱们一起去看雪山,去青稞地里走走......\"

  阳光透过结冰的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斑。远处传来牧民悠扬的歌声,那是六零年代高原上最动听的旋律——风雪终会过去,而他们,会在彼此的陪伴下,迎来每一个崭新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