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试探与“补偿”-《爱他至死时》

  冷战持续了三天。

  第四天晚上,顾烬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印着顶级珠宝品牌Logo的袋子。

  他脸上带着刻意营造的温和,仿佛几天来的冷漠和夜不归宿从未发生。

  “瑶瑶,”他将袋子放在客厅茶几上,语气是久违的亲昵。

  “看看喜不喜欢。那天晚宴是我不对,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

  季云瑶正坐在沙发上看书,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轻翻过一页。

  顾烬对她的冷淡有些意外,耐着性子打开丝绒首饰盒,里面是一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主钻分量惊人,周围镶嵌着细密的粉钻,奢华至极。

  这项链,季云瑶有印象。

  在第二次轮回里,这是顾烬在他们第一次严重争吵后送的“和解礼”,当时她确实被这昂贵的礼物和他的软语哄好了。

  “上次那条被酒弄脏了,这条更适合你。”顾烬拿起项链,走到她身后,想为她戴上。

  就在冰凉的钻石即将触到皮肤的那一刻,季云瑶合上了书,微微侧身避开。

  “很漂亮。”她看了一眼项链,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件与己无关的艺术品。

  “不过,太隆重了,我没什么场合戴。”

  顾烬的手僵在半空,脸色微沉:“不喜欢?那明天我带你去换一款。”

  “不用麻烦了。”季云瑶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

  “你吃饭了吗?刘妈准备了宵夜,在厨房温着。”

  她刻意转移话题,态度疏离而客气。这种态度比争吵更让顾烬难受。

  他宁愿她哭闹、质问,那样他反而知道如何应对——安抚、解释、或者用更大的礼物压下她的情绪。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拳打在棉花上。

  “瑶瑶,我们谈谈。”顾烬放下项链,走到她身边,试图去握她的手。

  “我知道这几天冷落了你,是我不对。公司事情太多,压力大……”

  又来了。季云瑶在心里冷笑。永远都是这个借口。

  公司、压力,仿佛这一切都能成为他冷漠、失信、甚至背叛的正当理由。

  她抽回手,转身面对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没关系,我理解。你管理那么大公司,辛苦是应该的。”

  她的“懂事”让顾烬一时语塞。他打量着她,试图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伪装的痕迹。

  眼前的季云瑶,明明还是那张脸,却感觉如此陌生。

  那种全然的、依赖他的光芒从她眼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看不懂的深邃和……冷寂。

  一种失控感攫住了顾烬。他习惯掌控一切,包括季云瑶的情绪。

  他不能容忍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下周末我空出来了,”他换了个方式,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补偿意味。

  “我带你去马尔代夫度假,就我们两个人,你不是一直想去吗?我们好好放松一下。”

  马尔代夫。

  季云瑶记得,在第一次轮回时,她确实满怀期待地规划过他们的蜜月旅行,收藏了无数马代的攻略。

  而后来,他们的蜜月因为“公司紧急事务”一拖再拖,最后草草了事。

  现在,用一场度假来弥补当众的难堪和几天的冷暴力?

  在他看来,她的委屈和痛苦,是可以用物质和短暂的陪伴轻易抚平的吗?

  季云瑶看着顾烬,看着这个她曾经倾尽所有去爱过的男人,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属于过去的情感涟漪也归于平静。

  剩下的,只有冰冷的恨意和更坚定的复仇决心。

  她没有回答度假的提议,而是话锋一转,目光平静地直视他:“度假的事以后再说吧。烬哥哥,我有个想法。”

  “嗯?你说。”

  “我快毕业了,论文也差不多完成了。整天待在家里很无聊。我想……去顾氏实习。”

  她语气轻松,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不需要什么特殊照顾,就从最基础的岗位做起。

  我想多了解你的世界,以后……也许能帮上你一点忙。”

  这个要求,完全出乎顾烬的意料。他脸上的温和瞬间凝固,眉头下意识地皱起。

  几乎是断然拒绝:“胡闹!公司环境复杂,工作辛苦,不适合你。

  你就在家好好准备订婚的事,做你喜欢的设计,逛逛街,陪陪爸妈,不好吗?”

  他的反应,快得甚至来不及掩饰那份警惕和排斥。

  果然,他从未想过让她真正触及他的核心领域。

  他需要的,是一个被圈养在华丽笼子里、不谙世事、完全依赖他的金丝雀,而不是一个有可能窥见他秘密世界的合伙人。

  季云瑶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也冷了下去。最后一点试探,也有了答案。

  她缓缓走到茶几旁,拿起那个昂贵的珠宝盒,“啪”一声轻轻盖上。

  然后,她将它推回到了顾烬面前。

  “你看,”她抬起头,看着顾烬瞬间难看的脸色,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悲凉的弧度,“你给的,从来都是你想给的,而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项链,珠宝,度假,空洞的承诺……这些是他认为可以用来收买她、安抚她、让她继续安于“顾太太”这个虚名下的筹码。

  而他真正拥有的、他在乎的、也可能藏着无数龌龊的权力核心。

  ——顾氏集团,他却严防死守,绝不让她靠近分毫。

  顾烬被她的话和动作激怒了,或者说,是被戳中了心思而恼羞成怒:“季云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辛苦工作,给你最好的生活,让你无忧无虑,这还错了?

  去公司实习?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勾心斗角,人心叵测!我是为你好!”

  “为你好”。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前世,她就是被这三个字束缚了一生。

  “为我好?”季云瑶重复着这三个字,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虚伪的皮囊。

  “还是为了把我隔绝在你的世界之外,方便你……做别的事情?”

  她意有所指,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扫过他的手机。

  ——那里或许正藏着和林薇,甚至其他女人的暧昧信息。

  顾烬脸色骤变,语气变得危险:“你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又是林悦跟你胡说八道?

  季云瑶,你能不能有点自己的判断力?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看,又是这样。

  一旦无法用礼物和甜言蜜语控制,就开始质疑她的判断力,将问题归咎于外界“挑拨”。

  季云瑶不再与他争辩。争论毫无意义,只会打草惊蛇。

  她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确认了顾烬的态度,也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她恢复平静,转身往楼上走去,语气淡漠,“项链你收好吧,或许……更适合送给真正欣赏它的人。”

  比如,林薇。她在心里冷嘲。

  “季云瑶!”顾烬在她身后低吼,带着压抑的怒气。

  季云瑶脚步未停,径直上楼,关上了卧室门。

  她没有反锁,因为她知道,自负如顾烬,绝不会在刚刚发生争执后拉下脸来哄她。

  他只会用更长时间的冷落来表达他的不满,并等着她像以前一样主动求和。

  可惜,她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了。

  夜深人静,季云瑶坐在书桌前,打开了加密文档。

  她新建一页,标题为「权力领域的试探——结果:拒绝访问」。

  她冷静地记录:

  顾烬试图用物质(昂贵珠宝)补偿及情感安抚(度假承诺)平息矛盾,模式与前世一致。

  提出进入顾氏核心领域试探,遭断然拒绝。理由:为你好\/环境复杂辛苦。真实原因:防备、隔离,保护其秘密空间。

  反应激烈,对“外界风言风语”敏感,疑心已起。

  结论:顾氏内部确有不可告人之秘,且与林薇及相关利益网(宏远、顾二叔)深度绑定。必须寻找其他途径切入。

  保存文档后,她收到了一条新信息。是祁月白。

  「明日午间,顾氏与宏远项目组在云顶酒店有午餐会。林薇、赵铭、顾宏毅均会出席。有兴趣‘偶遇’吗?」

  季云瑶看着信息,眼神微亮。顾烬将她拒之门外,但总有别的路可以走。

  她回复:「时间?地点细节?」

  祁月白很快发来了具体信息。

  季云瑶放下手机,走到窗边。夜色中,顾氏集团大厦依旧有零星的灯光,像黑暗中窥视的眼睛。

  那里藏着多少秘密?多少背叛?

  她轻轻抚过冰凉的玻璃,仿佛在触摸那个她即将进入的、充满未知和危险的战场。

  顾烬,你以为关上大门,我就无计可施了吗?

  你错了。

  这世上,从不只有一扇门可以通往真相。

  而明天,她将亲自去敲响另一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