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烬灭与新生-《爱他至死时》

  意识像是沉入冰冷的深海,又在某个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托起。

  季云瑶感觉自己变得很轻,悬浮在一片混沌的虚无之中。

  没有疼痛,没有情绪,只有一种超脱物外的、冰冷的观察感。

  她“看”到了自己倒在血泊中的身体,像一朵凋零破碎的花。周围是闪烁的警灯,嘈杂的人声。

  她“看”到顾烬抱着头,跪在不远处,肩膀剧烈耸动,不知是在哭她,还是在哭他自己崩塌的世界。

  林薇则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被医护人员搀扶着,看向顾烬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没有想象中的悲痛欲绝,没有撕心裂肺的忏悔。

  顾烬的悲伤,更像是一种被巨大变故冲击后的茫然和对自己命运的恐慌。

  然后,画面开始加速流转,如同按下了快进键的电影。

  她看到自己的葬礼草草举行,季家父母一夜白头,悲痛欲绝,与顾家彻底决裂。

  她看到顾氏集团在她的“丑闻”和后续的连环打击下,股价一泻千里,核心资产被瓜分。

  最终宣告破产重组,顾烬从云端跌落,背负巨额债务。

  她看到顾烬和林薇最终还是结婚了,是在一间狭小的出租屋里,没有盛大的婚礼,只有彼此的怨怼和疲惫。

  林薇生下了那个孩子,但生活的窘迫和顾烬阴郁的脾气,让曾经“温柔懂事”的她变得尖酸刻薄。

  她看到他们为了钱无休止地争吵,顾烬责怪林薇的父亲见死不救,林薇反唇相讥说他无能,连累她和孩子。

  那个在算计中诞生的孩子,在压抑和贫困的环境中长大,眼神怯懦。

  她看到顾烬尝试东山再起,却处处碰壁,昔日的“商业奇才”光环褪尽,只剩下一个被现实磨平棱角、眼中再无光彩的中年男人。

  他偶尔会对着她的照片发呆,但更多的,是被生活的重压折磨得麻木不仁。

  她看到林薇在一次次失望后,终于带着孩子离开了顾烬,投向另一个能给她提供物质保障的男人怀抱。

  没有幸福,没有救赎。只有一地鸡毛的琐碎、相互折磨的怨恨、和无法摆脱的落魄。

  顾烬和林薇,这对曾经算计了她一生的男女,最终被困在了他们自己编织的、名为“现实”的牢笼里,用余生偿还着他们的罪孽。

  季云瑶的灵魂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没有幸灾乐祸的喜悦。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释然。

  她曾经以为,失去她,顾烬会痛不欲生,会悔不当初。

  现在看来,他或许会有一时的痛苦和愧疚,但人性终究是利己的。

  他更多的,是在为自己的失败和落魄而痛苦。

  她的死,与其说是刻在他心上的朱砂痣,不如说是他人生履历上一个无法抹去的污点,一个提醒他曾经多么愚蠢和失败的耻辱柱。

  这样……也好。

  “原来……灰烬之中,真的开不出花朵。”

  她的灵魂发出无声的叹息。

  那片由谎言、背叛和算计堆积而成的烬土,本就贫瘠不堪,又如何能孕育出真正的爱与幸福?

  她曾经试图在那片烬土上播种,期盼能开出奇迹之花,如今看来,是何等的天真和徒劳。

  “也好,这片烬土,我不要了。”

  一种彻底的放下感,如同暖流,涤荡了她灵魂中最后的一丝不甘和执念。

  她对顾烬,对那段扭曲的过去,再无半点留恋。

  就在这释然达到顶点的瞬间,熟悉的、剧烈的时空扭曲感再次袭来!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整个宇宙的规则都在被强行改写!

  混沌的黑暗被撕裂,无数流光溢彩的时空碎片在她周围疯狂旋转、重组。

  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裹挟着,冲向一个未知的、散发着崭新气息的时空节点。

  这一次,轮回的终点,不再是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起点。

  她能模糊地感知到,前方等待她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个……拥有无限可能的新生!

  在意识彻底被新的时空吞噬前,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逐渐远去、变得模糊的、属于顾烬和林薇的灰暗世界。

  再见了,不堪的过去。

  再见了,愚蠢的旧我。

  新生,即将开始。

  这一次,她不再是棋子,而是执棋人。

  这一次,她要为自己,活出一个真正酣畅淋漓的人生!

  强烈的白光吞噬了一切感知……

  (第一卷《烬土之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