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日复一日的“普通”-《爱他至死时》

  季云瑶的助理工作,以一种近乎平淡的方式开始了。

  每天早上九点,她会准时到达工作室。

  祁月白通常已经起床,但往往还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创作状态,头发凌乱,穿着睡衣,抱着咖啡杯蜷缩在电脑前,要么在修改分镜脚本,要么在浏览素材网站。

  看到她进来,他会抬起头,露出一个有些迷糊、带着歉意的笑容,含糊地打个招呼:“早,季云。”

  然后便又沉浸回自己的世界。

  季云瑶会点点头,不多言语,开始一天的工作。

  她的工作内容琐碎而具体:

  整理画稿: 将前一天散落在工作台、甚至地上的画稿分门别类地整理好,铅笔稿、墨线稿、上色稿分开,按顺序放入不同的文件夹。

  祁月白的画稿数量惊人,且极其随性,常常画到哪儿扔到哪儿。

  季云瑶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去归置。

  在这个过程中,她不可避免地会看到那些温暖治愈的画作,看到笔下人物鲜活的表情和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

  这种无声的浸润,像细雨,悄无声息。

  照顾植物:

  工作室的阳台和窗台上摆满了各种绿植,有些生机勃勃,有些则半死不活。

  祁月白似乎很喜欢植物,但照顾得极其马虎。

  季云瑶接手后,会仔细浇水、修剪黄叶、擦拭叶片上的灰尘。

  看着这些植物在她的照料下重新焕发生机,她心中会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满足感。

  准备餐食:

  这是最考验她“伪装”能力的部分。她需要准备简单的三餐。

  祁月白对吃的要求极低,只要能填饱肚子、不耽误他画画就行。

  季云瑶会做一些清淡的家常菜,分量不多,但注重营养均衡。

  她发现祁月白工作起来经常忘记吃饭,需要她将饭菜端到他面前,甚至提醒好几次,他才会恍恍惚惚地扒拉几口,然后又迅速回到画板前。

  这种专注到近乎“生活不能自理”的状态,让季云瑶感到一种奇特的……真实感。

  祁月白的生活简单得像一张白纸。

  他的物欲极低,衣服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件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对吃喝玩乐毫无兴趣。

  他的情绪也稳定得惊人,几乎没有大的波动。

  画稿顺利时,他会微微弯起眼角,哼着不成调的歌;

  遇到瓶颈时,他会咬着笔杆发呆,或者烦躁地抓抓头发,但很快就会调整过来,继续埋头苦干。

  他的所有热情和精力,似乎都倾注在了那方寸画板之上。

  季云瑶就像一个无声的影子,穿梭在这个充满创作气息的空间里。

  她话很少,动作轻巧,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祁月白似乎也很满意这种状态,他习惯了她的存在,但很少主动与她交流,除非必要。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的、互不打扰的平衡。

  在这种日复一日的平淡中,季云瑶那颗饱经风霜、时刻紧绷的心,竟也奇异地得到了一丝喘息。

  没有算计,没有博弈,没有需要时刻提防的明枪暗箭。

  只有阳光透过窗户洒下的光斑,画笔在数位板上划过的沙沙声,以及空气中淡淡的咖啡香和植物的清新气息。

  “他的世界简单得像一张白纸,而我,是一滴无意间滴落的浓墨,不知会晕染出什么。”

  她偶尔会停下手中的活,静静地看着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背影,心中会泛起这样复杂的思绪。

  祁月白的纯粹和专注,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内心的复杂和污浊。

  她就像一个来自黑暗深渊的访客,误入了一片纯净的花园,既感到格格不入,又忍不住被这份简单所吸引。

  她开始注意到一些更细微的细节:

  祁月白画画时,右手小指外侧会沾上一小块洗不掉的淡淡墨迹。

  他思考时,喜欢无意识地转动左手腕上一根褪了色的红绳。

  他喝咖啡不喜欢加糖,但会放很多牛奶。

  阳台那盆长势最好的绿萝,是他从路边捡回来的濒死小苗养大的。

  他电脑的屏保,是一张星空图,深邃而宁静。

  这些细节,琐碎,平凡,却带着一种真实生活的温度,一点点地渗透进季云瑶冰封的感知里。

  一天下午,祁月白似乎遇到了一个特别难画的场景,对着数位板抓耳挠腮了很久,连季云瑶端过去的点心都忘了吃。

  季云瑶整理完画稿,坐在角落的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他书架上的漫画单行本翻看。

  是他早期的作品,画风还有些青涩,但故事里那种对平凡生活的热爱和细腻观察,已经初具雏形。

  看着看着,她竟然有些入神。

  故事里没有惊天动地的情节,只有邻里间的温情、朋友间的扶持、对梦想的坚持……

  这些她曾经嗤之以鼻的“俗套”情感,在此刻静谧的午后,却像一股暖流,悄无声息地融化着她心头的冰霜。

  她抬起头,看向那个依旧在苦思冥想的背影,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个清晰的疑问:

  这样一个内心仿佛住着整个春天的人,他的过去,会是什么样子?

  是什么塑造了他如此纯粹的灵魂?

  这个疑问,像一颗种子,悄然埋下。

  它不再源于警惕和算计,而是出于一种……纯粹的好奇。

  平静的日常是否会一直持续?季云瑶对祁月白过去的好奇,会驱使她去探寻吗?

  而祁月白那看似简单的世界背后,是否真的毫无阴霾?

  当季云瑶这滴“浓墨”更深地融入这张“白纸”时,又会引发怎样不可预知的变化?

  看似稳固的平衡,或许正酝酿着新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