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回忆里的那个人-《欢不择陆》

  陆择心里一暖,眉头稍稍舒展:“知道了,你和晴晴也一样。”

  “放心,我有数。”陆明舟应着,听筒里传来有人叫他名字的动静,“不说了,有同学找,有空再聊。”

  陆择沉默了几秒,慢慢“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房间里静得能听见钟表的滴答声。

  陆择抬手按了按眉心,指腹蹭到一点湿意。他盯着屏幕上“乔欢”那个备注头像应该还是刚入初中时的她比着剪刀手,全身粉红色,还是肉嘟嘟的圆脸,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把手机扣在桌上,目光落在窗外,花园里的大树正落叶子,一片接一片,像极了当时还在福利院的操场,小小的他在操场边捡的银杏叶

  一片片夹在课本里,以为能留住整个秋天,留住在意的人,可没想到风一吹,就什么都没了。

  时光荏苒,四季在剑桥的晨雾与暮钟里悄然轮转,陆择不觉已站在商学院大三的路口。

  其实大一那年,他攥着单程票偷偷回国,一路辗转到了灵愿寺山脚下。

  青石板路覆着薄苔,小镇还是记忆里乔欢曾描述的模样,茶馆飘着炒青的暖香,老槐树影慢悠悠扫过斑驳的砖墙。

  他从晨光初露走到暮色四合,人群里晃过无数张相似的侧脸,终究没等来那个让他下意识攥紧衣角的身影。

  直到他站在那棵许愿树下,正是当年跨年夜视频里,乔欢举着红绸带笑的地方。

  他还清晰记得,镜头里的她踮着脚往高处挂绸带,声音脆生生的:“择哥,我替你求了金榜题名,挂得越高越灵验,你以后一定要回来还愿啊!”

  风掠过满树红绸,簌簌作响。如今他真的回来了,带着满心期待站在树下,可那个替他许愿的人,却没在身边。

  他仰头望着满树飘动的红绸,沉默着抽出早已备好的红条,指尖一笔一画写下“愿乔欢平安喜乐”。

  风拂过树梢时,他踮脚将红条对比着视频里的大概位置,系在离乔欢当年挂的位置不远的枝桠上,

  红绸在风里轻轻碰着,像他没说出口的惦念,悄悄落在了这棵见证过旧时光的树上。

  离开时风掠过寺檐的铜铃,像那年没说出口的再见,散在茫茫人海里了无踪迹。

  机场的广播混着人潮的喧闹,他和母亲秦语音终于见了面,这一面,隔了整整一年。

  母亲伸手想抱他,手臂抬起又轻轻顿了顿,最终只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连拥抱都裹着小心翼翼的仓促,像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怕这短暂的相聚转眼就散。

  陆择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声音放得温软:“妈,我在英国一切都好,慢慢的都习惯了,您别担心。”

  他顺手帮母亲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又补了句,“等下次我再偷偷回来,到时候好好陪您吃顿的饺子。”

  秦语音眼眶泛红的模样渐渐缓和,握着他的手也松了些。

  陆择顺势覆上母亲的手,指腹轻轻蹭了蹭她掌心的薄茧,笑着放缓语气:“对了妈,您不是常说基金会要拓展海外合作吗?

  说不定哪天就以出差的名义来英国,到时候我带您去剑桥河边走走,再尝尝附近那家您念叨过的红茶馆。”

  这话像颗小石子,瞬间熨平了母亲眉间的愁绪,她忍不住抬手抹了抹眼角,

  嗔怪似的点头:“好,那我可就等着了,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当向导。”

  陆择弯着唇应下:“那肯定的,保证把路线都规划好,带您去看康河上的撑篙船,

  还有学院里爬满常春藤的老墙,您不是爱拍花吗?那儿的玫瑰开得比家里院墙上的还艳。”

  他话音还没落地,登机提示音又一次在嘈杂的机场里响起。

  秦语音立刻伸手把他往登机口推,语气里满是急切又藏着不舍:“快去吧,别误了机!

  到了那边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报平安,钱不够了可别硬撑,一定要跟我说。”

  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转身从随身的包包里翻出一封挂号信,快步塞到他手里:“对了,还有这个,在家放了挺久的。”

  见陆择低头看信,秦语音才轻声解释:“这是你离家后没多久寄来的,当时为了你的安全,怕有心人盯着这信图谋不轨,就一直没敢跟你提。”

  陆择攥紧信纸,指尖触到信封上凉滑的邮票,抬头又看了眼母亲泛红的眼眶,用力点头。

  随后,他拎着行李转过身,一步步走进登机口,将身后那道牵挂的目光,连同这封藏了许久的信,一起揣进了即将飞往英国的行程里。

  飞机穿入云层时,他拿出那封挂号信。寄自新加坡?谁啊?

  他轻轻拆开信封,里面居然滑出一张银行卡,还有张信纸,落款处“陆明卓”三个字,让他指尖一顿。

  信上字迹算不上工整,有点龙飞凤舞开头便是局促的歉意:“陆择展信安。抱歉以这种方式向你道歉,实在是面对面时,我拉不下那张脸。”

  他接着往下读,才知卡里的四十万,是陆明卓赔给他那辆被他撞坏的改装车的钱。

  “本该早早就赔给你,只是前阵子手头实在拮据,才拖到了现在。”信纸的字迹微微用力,像藏着没说出口的局促。

  其实我写这封信,一来是道歉,二来是想好好跟你说声谢谢。

  听我爸讲,那天我眼睛受伤后,是你临危不乱,开车及时与救护车对接,才帮我抢出了抢救的时间。

  想到这些,再想起我当年的所作所为你刚回陆家时,我因不懂事对你百般排斥,

  搞恶作剧、找你麻烦,还有二伯那件事里我的糊涂……你明明受了这些,却还能不计前嫌帮我,我真的羞愧得无地自容。

  陆择捏着信纸的指节微微收紧,机舱里的空调风掠过纸面,带着些微凉意。

  信上的字迹越发潦草,像是写的时候指尖都在发烫:你明明可以不管我,却还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伸了手,这份情,我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