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致命名牌-《杀死那个,高三生》

  ......

  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带着一种强行抹去一切的虚假洁净。它顽固地钻进鼻腔,试图覆盖掉那深入骨髓的焦糊与血腥,却只是徒劳地混合成一种更令人作呕的气息。

  意识像沉在浑浊水底的碎片,一点点艰难地往上浮。沉重的眼皮仿佛粘着铅块,每一次尝试睁开都耗尽力气。耳边是仪器单调而规律的“嘀…嘀…”声,像某种倒计时的秒针,敲打着脆弱的神经。

  终于,视野艰难地撕开一条缝隙。

  惨白的天花板。惨白的墙壁。惨白的被单。一切都白得刺眼,白得空洞。窗外的阳光很亮,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像一道道静止的伤疤。

  这里是…医院。

  我还活着。

  这个认知并未带来丝毫庆幸,反而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喉咙干涩灼痛,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感。我尝试转动一下僵硬的脖子,视线缓缓移动。

  单人病房。很安静。只有仪器的声音。

  目光掠过床头柜。上面放着水杯、药盒,还有…一样不属于医院的东西。

  一块焦黑的硬卡纸碎片。边缘不规则,蜷曲着,像一只被烧焦的蝴蝶翅膀。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与周围洁白的、崭新的一切格格不入。那上面残留的模糊校徽一角,还有那个被熏黑、却依稀可辨的数字痕迹,如同烙印,狠狠灼烫着我的视网膜。

  是它。礼堂里最后看到的那块名牌碎片。

  谁把它放在这里的?消防员?警察?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起。我猛地闭上眼,不敢再看。

  “吱呀——”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心脏狂跳起来。是护士?医生?还是…

  脚步声很轻,很慢,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停在床边。我没有睁眼,但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我的脸上。那目光…很奇怪。没有同情,没有好奇,只有一种冰冷的、穿透性的审视,仿佛在确认一件物品的成色。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仪器的“嘀嘀”声显得格外刺耳。

  终于,那目光移开了。脚步声再次响起,朝着门口的方向。

  就在门被轻轻带上的瞬间,一种无法抗拒的冲动驱使着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

  一个穿着我们学校蓝白校服的女生背影。她身材瘦小,校服显得有些空荡。长长的黑发披散着,遮住了脖颈。她的脚步很轻,很飘,像踩在棉花上,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门外的走廊光线里。

  那个背影…那个低垂着头、微微瑟缩的姿态…

  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深处最黑暗、最不愿触碰的锁!

  秦雨!

  那个总是低着头,贴着墙根走路的转学生!那个被塞满垃圾的书包,被刻满污言秽语的课桌,被锁在冰冷厕所隔间里浇灌冷水的身影…那个在寒冬的旧实验楼顶,像一片枯叶般飘落的…秦雨!

  不!不可能!幻觉!一定是吸入浓烟导致的幻觉!秦雨早就死了!死了三年了!

  我剧烈地喘息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带动着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我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板,仿佛那里随时会再次被推开,露出那张布满淤青、毫无生气的脸。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进来的是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一男一女,表情严肃,眼神锐利,带着职业性的审视。他们走到床边,出示了证件。

  “林晚同学?”女警的声音还算温和,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关于昨晚毕业舞会礼堂发生的重大火灾及伤亡事故,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你现在能说话吗?”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女警示意了一下,男警递过来一杯水。我艰难地喝了几口,冰凉的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清醒,却浇不灭心底的寒意。

  “我…尽力…”我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很好。”女警拿出笔记本,“你是目前唯一意识清醒的幸存者。我们需要你尽可能详细地回忆昨晚舞会开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特别是关于…苏沫。”

  苏沫。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我死寂的心底激起剧烈的涟漪。

  “苏沫…”我艰难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聚光灯下那张完美冰冷的脸,还有火焰中那个扭曲诡异的笑容,“是她…是她提议的游戏…撕名牌告白…”

  “游戏?”男警皱眉,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什么游戏?详细说说。”

  我断断续续地,将舞会上苏沫如何提议游戏,如何强制分发名牌,陈默如何撕名牌后被迫向王强“告白”随即被吊死,李浩如何“向死人告白”后触电身亡,张雅如何“向最恨的人告白”后七窍流血…以及最后,苏沫如何撕开她自己的名牌,露出那张秦雨的照片…她如何宣告“轮到你们了”,然后烈焰如何瞬间吞噬一切…所有的一切,如同噩梦重演,带着血淋淋的细节和令人窒息的恐惧,从我颤抖的唇齿间溢出。

  两个警察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眼神中的震惊和困惑也越来越深。他们交换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

  “林晚同学,”女警的声音放得更缓,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你提到的苏沫…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在校记录、师生口供,以及现场初步勘查…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昨晚的舞会上,有‘苏沫’这个人存在。”

  什么?!

  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伤口被牵动也浑然不觉。

  “不可能!”我嘶哑地喊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扭曲,“她就在那里!所有人都看到了!她是校花!是学生会主席!是她主持的舞会!”

  “冷静点,林晚同学。”男警沉声道,试图安抚我的情绪,“我们调取了舞会筹备名单、现场签到记录、所有班级合照、甚至是礼堂入口的监控录像片段(部分设备在起火前已损坏)…没有任何一个名叫‘苏沫’的学生记录在案。询问了所有幸存的老师和同学…没有人认识你说的‘苏沫’。学生会主席另有其人,她昨晚因为急性阑尾炎请假住院了,根本没到现场。”

  “不…不…”我摇着头,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攫住了我,“她在!她就在舞台上!她拿着麦克风!她穿着酒红色的裙子!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的声音!看到了她!”

  “我们理解你经历了巨大的创伤,记忆可能出现混淆或应激性障碍。”女警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但更多的是职业性的冷静,“你提到的名牌、游戏规则、以及陈默、李浩、张雅三位同学的死亡方式…这些细节,与你描述的‘苏沫’一样,缺乏直接证据链的支撑。现场勘察显示,陈默的死亡系悬挂的篮筐意外坠落导致绳索缠绕颈部窒息;李浩的死亡符合意外触电特征,可能与老化线路和现场积水有关;张雅的初步尸检显示其死前患有严重的先天性脑血管畸形,情绪剧烈波动可能诱发了致命性出血…至于火灾原因,还在调查,但现场发现了大量汽油助燃剂的残留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