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余烬:战后余温与暗线初显-《燕云望:后周与辽的未战之盟》

  济州城的晨光带着硝烟味,投在黑松林方向的战场上。符琳站在城楼垛口,看着下方士兵们弯腰清理战场——甲胄碎片嵌在焦土里,未燃尽的火油包还冒着青烟,几个轻伤的士兵正合力抬着伤员往医帐走,周猛的大嗓门时不时传来,指挥着人把辽人投降的俘虏归类看管。

  “太后,战损统计出来了。”苏文清捧着账本快步走来,指尖在纸页上划过,“咱们这边,阵亡二十七人,重伤四十五人,轻伤一百一十六人;辽人八百兵力,死了三百多,投降四百二十七人,还有十几个跑了,林队长已经带人设卡追了。”

  符琳接过账本,目光落在“阵亡二十七人”那行字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昨夜攻城时的喊杀声还在耳边回响,此刻这串数字却像铅块,压得人心里发沉。“阵亡将士的家属,都记下来,”她抬眼看向苏文清,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后续的抚恤,按最高规格给,有孩子的,城里的学堂免他们十年束修。”

  苏文清点头应下,刚要转身,就见许知远带着几个学生跑过来,学生们手里捧着捆好的弩箭,脸上还沾着泥点。“太后,我们把断崖那边的箭都捡回来了,还帮着抬了几个伤员,”许知远喘着气,指了指身后的学生,“孩子们都没怕,还说下次要是再打仗,还能帮忙。”

  符琳看着孩子们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的沉郁散了些。她伸手摸了摸最前面那个孩子的头,那孩子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饼,见她看过来,赶紧把饼递过去:“太后,您吃,这是张婶给的,甜的。”

  “阿姨不吃,你吃吧。”符琳笑着摇头,又对许知远说,“辛苦你们了,今天让孩子们好好歇着,别再跑了。你跟赵队长说一声,捡回来的箭让工匠修修,还能用。”

  许知远应了声,带着学生们离开。符琳刚转身,就见李承渊从楼梯口上来,身上的盔甲还没卸,玄色甲片上沾着的血渍已经发黑。“太后,刚查了辽人的俘虏,”他声音低沉,“有个小校嘴松,问出点东西——辽人这次来济州,不只是为了攻城,还在找城西的‘寒铁矿’。”

  “寒铁矿?”符琳皱眉,她在济州待了这么久,从没听过城西有矿。“那小校还说什么了?”

  “他说,耶律烈这次带的人里,有个‘矿师’,专门负责找矿的,”李承渊走到垛口边,指着城西的方向,“不过昨晚打仗的时候,那矿师没在营里,估计是提前跑了。我已经让秦锋带五十骑去城西查了,看看能不能找到矿脉的痕迹。”

  符琳心里一动,辽人向来觊觎大胤的物产,要是城西真有寒铁矿,那这事绝不能大意——寒铁能铸好甲,要是让辽人抢了先,后续麻烦就大了。“你让秦锋小心点,城西多山林,别中了埋伏。”她叮嘱道,目光落在远处的山林,晨雾还没散,隐约能看见树影晃动。

  两人正说着,就见柳清和提着药箱从医帐方向跑来,脸上带着急色:“太后,将军!沈副将又要下床,说要去看投石机,我拦不住他,他还说要是不让他去,就自己拆绷带!”

  符琳无奈地笑了笑,跟着柳清和往医帐走。刚到帐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沈砚的声音:“赵队长,那投石机的木轴,我跟你说用硬木,你是不是又用了软木?昨天砸的时候我就看着不对劲,要是再用软木,下次攻城就该断了!”

  掀帘进去,就见沈砚靠在床头,肩膀上的绷带又渗了红,赵铁山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根新削好的木轴,一脸无奈:“俺知道用硬木,这不是硬木不够了嘛,俺已经让人去城里的木匠铺找了,最迟下午就能运过来。你安心养伤,别瞎操心。”

  “我怎么能不操心?”沈砚急得想坐起来,却被符琳按住。“躺着别动,”符琳把他按回枕头上,拿起旁边的药碗,“柳大夫说你这伤得养半个月,要是再乱动,就得养一个月,到时候别说看投石机,连城门都出不去。”

  沈砚看着药碗里黑乎乎的药汁,皱了皱眉,却还是乖乖张嘴喝了。“太后,俺就是担心投石机,”他咽下药汁,声音软了些,“下次要是再打仗,投石机可是大用处,要是坏了,弟兄们就得多流血。”

  “赵队长心里有数,”符琳放下药碗,帮他掖了掖被角,“对了,昨天你说想回趟老家看你娘,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你老家在青州府沈家村,离这儿不算远,等你伤好,就给你一个月假,让林队长派两个人送你去。”

  沈砚眼睛一下子亮了,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点血色:“真的?那俺娘她……她还好吗?”

  “派去的人还没回来,不过应该没事,”符琳笑着说,“你要是好好养伤,说不定等你回去,还能赶上家里的秋收。”

  沈砚用力点头,乖乖躺下:“俺一定好好养伤,不瞎动了。”

  出了医帐,符琳刚要往城主府走,就见一个百姓匆匆跑来,手里攥着个布包,脸上满是慌张:“太后!不好了!俺家掌柜的去城西买粮,回来的时候说,城西的粮铺都把粮价涨了,原来一文钱一斤的小米,现在要三文钱,还说再晚就买不到了!”

  符琳心里一沉。济州城刚打完仗,粮草本就紧张,粮铺这时候涨价,不是要逼得百姓没法活?“你知道是哪家粮铺涨的价吗?”她抓住百姓的胳膊,追问到。

  “好几家都涨了,”百姓急得直跺脚,“就是城南的王记、李记,还有城西的张记,他们说现在粮草紧,不涨价就没得卖了!俺家还有老小要养活,这三文钱一斤,俺们哪买得起啊!”

  “你别急,”符琳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我这就让人去查,粮价肯定会降下来的,不会让百姓饿肚子。”

  百姓千恩万谢地走了,符琳立刻让人去叫李承渊。没过多久,李承渊就来了,还带了秦锋——秦锋刚从城西回来,脸上沾着些草屑,手里拿着块黑褐色的石头。“太后,城西没找到矿师,不过在山林里发现了这个,”秦锋把石头递过来,“这是寒铁石,附近应该有矿脉,只是没找到具体位置。”

  符琳接过石头,入手冰凉,表面还有些金属光泽。她刚要说话,就把粮价上涨的事说了,李承渊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时候涨价,分明是有人趁火打劫。我让人去查那些粮铺,看看是不是跟辽人有关,还是本地的商户故意抬价。”

  “不止要查,”符琳补充道,“还要让苏文清开仓放粮,按原价卖给百姓,先稳住民心。另外,让林队长加派人手,盯着那些粮铺,别让他们把粮草运出城。”

  李承渊点头,立刻让人去安排。秦锋站在旁边,突然开口:“将军,太后,我刚才在城西的时候,看见有个粮铺的伙计往城外跑,手里还提着个布包,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说不定跟粮价上涨有关。”

  “你还记得那伙计的样子吗?”符琳追问。

  “穿青布短褂,左脸有个痣,”秦锋回忆道,“往北边跑了,那边是去云州的路。”

  李承渊眼睛一眯:“云州?辽人之前在云州吃过亏,说不定这粮价上涨,是辽人的暗线在搞鬼,想搅乱咱们的民心。我让周猛带些人去北边追,看看能不能抓住那个伙计。”

  安排完这些,已是正午。符琳回到城主府,刚坐下喝了口茶,就见许知远匆匆进来,手里拿着封信:“太后,这是从阵亡将士的遗物里找到的,是个叫陈三的士兵的,上面写着‘给娘’,地址是青州府,跟沈副将是一个地方的。”

  符琳接过信,信封已经有些磨损,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还沾着点血迹。她拆开信,里面的纸页皱巴巴的,写着:“娘,俺在济州挺好的,将军待俺们好,还能吃饱饭。上次打仗俺没受伤,您别担心。等打完辽人,俺就回去看您,给您带济州的糖糕……”

  符琳看着信,眼眶有些发热。她想起沈砚说想回家看娘,想起那些阵亡的将士,他们谁不是怀着对家人的牵挂在打仗?“把这封信给沈砚送去吧,”她把信折好,递给许知远,“让他伤好后,一起带回去给陈三的娘。”

  许知远接过信,转身离开。符琳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街道——百姓们已经在街边摆起了摊子,有的在卖自家种的蔬菜,有的在修补破损的门窗,几个孩子追着蝴蝶跑,笑声清脆。只是这热闹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暗线:城西的寒铁矿、上涨的粮价、往云州跑的粮铺伙计,还有没找到的辽人矿师……

  傍晚的时候,周猛回来了,手里抓着个穿青布短褂的伙计,左脸果然有个痣。那伙计被押进来的时候,腿都在抖,一见到符琳和李承渊,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饶命!俺是被逼的!是张记粮铺的掌柜让俺往云州送消息,说让那边的人再运些粮草过来,好接着涨价!”

  “张掌柜跟辽人是什么关系?”李承渊沉声问。

  “俺不知道!”伙计哭着摇头,“俺就知道掌柜的跟一个穿辽人衣服的人见过几次,还让俺送过两次粮去黑松林,其他的俺啥都不知道啊!”

  李承渊让人把伙计押下去,又让人去抓张记粮铺的掌柜。符琳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的隐忧越来越重——粮价上涨只是开始,辽人在济州埋下的暗线,恐怕不止这一条。

  “太后,”李承渊走到她身边,声音沉稳,“不管辽人有什么阴谋,咱们都能应付。明天我让人去城西仔细查寒铁矿,再把那些抬价的粮铺都查一遍,一定把暗线揪出来。”

  符琳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医帐方向——沈砚应该还在跟赵铁山讨论投石机,许知远的学生们大概在帮着整理伤员的衣物,林队长还在城外设卡,周猛刚押着伙计回来……每个人都在为济州城忙碌着。

  夜色渐浓,城楼上的火把亮了起来,映着守城士兵的身影。符琳知道,这场仗虽然赢了,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城西的寒铁矿能不能守住?辽人的暗线还有多少?往云州送的消息里藏着什么秘密?这些问题,都等着他们去解开。

  她走到桌边,铺开一张新的济州地形图,指尖在城西的山林处画了个圈,又在城南的粮铺位置打了个叉。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地图上,也落在她坚定的眼眸里——不管前路有多少暗礁,她都会和济州城的百姓、将士们一起,守住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