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太监:娘娘汴梁延寿女要见娘娘。有事情要说-《燕云望:后周与辽的未战之盟》

  第149章 延寿女:汴梁惊变诉危情

  鎏金铜炉里的沉香已燃至尽头,余烟在晨光中散成淡青色的丝缕,符太后刚将调兵的手谕递到魏仁浦手中,帐外便传来太监尖细却带着颤意的通报声:“启禀太后——辽国延寿女公主,自汴梁而来,求见娘娘!”

  “延寿女?”符太后捏着谕旨的手指猛地一紧,宣纸边缘瞬间被掐出褶皱。她原以为这姑娘还在辽上京游说耶律璟,竟会突然从汴梁赶来,且偏偏选在大军即将开拔孟州的当口。帐内众将闻声皆顿住脚步,高怀德握着剑柄的手不自觉沉了沉,魏仁浦则眉头微蹙,显然都在揣测这辽国公主此行的意图。

  “快请进来!”符太后压下心头的惊澜,话音刚落便起身离座,连素日里端持的太后威仪都淡了几分。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帐口,目光穿透帘外的晨雾,正见一个身着银狐裘的身影快步走来——延寿女发髻上的鎏金步摇沾着霜花,玄色锦靴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显然是昼夜兼程赶路,连梳洗的功夫都没有。

  “在下延寿女,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延寿女刚进帐便屈膝跪地,声音带着赶路后的沙哑,却难掩急促。她抬手时,符太后才发现她腕间的银钏少了一只,袖口还磨出了毛边,昔日在汴梁时的娇俏模样,如今只剩满眼的焦灼。

  “快起来,地上凉。”符太后不等她叩首便伸手去扶,指尖触到姑娘冰凉的手背时,心猛地一沉。她拉着延寿女走到案前,亲手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先喝口暖身子,你从汴梁来?路上可还安全?”

  延寿女双手捧着茶盏,滚烫的茶水却没让她暖过来,反而眼眶先红了。她仰头将茶一饮而尽,杯底重重磕在案几上,声音陡然拔高:“太后,汴梁不安全!柴宗训他……他还在汴梁,赵匡胤没杀他,却把他软禁起来了!”

  “什么?”符太后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说宗训还在汴梁?赵匡胤没对他下杀手?”当年陈桥兵变后,她带着柴宗训逃出汴梁,一路辗转到潼关,只听说赵匡胤扶立宗训为“郑王”,却始终不知孩子的真实境况。这三年来,她无数次梦见宗训被赵匡胤所害,此刻听闻孩子尚在,既松了口气,又揪紧了心。

  延寿女用力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他还在!就在汴梁城内的德寿宫,可那根本不是宫殿,是牢笼!四面都有禁军看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我前日去看他时,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连炭火都少得可怜,冻得手都握不住笔!”

  帐内众将闻言皆面露怒色,高怀德咬牙道:“赵匡胤这伪君子!表面上尊奉旧主,暗地里竟如此苛待幼主!”魏仁浦则眉头紧锁,低声对符太后道:“此事蹊跷,赵匡胤若想斩草除根,三年前便该动手,为何要软禁至今?”

  符太后却没理会众人的议论,目光死死盯着延寿女:“你为何会在汴梁?你不是回辽国了吗?”她记得显德七年暑期,自己还带着宗训和延寿女、观音女一起在御花园看麦穗——那天宗训捧着饱满的麦穗说要学先帝种粮,延寿女还笑他手小握不住锄头,观音女则在一旁帮着摘麦穗上的麦芒。后来观音女先回了辽国,延寿女却以“想学中原刺绣”为由留了下来,直到一年后才被耶律璟召回。

  “我去年又回了汴梁。”延寿女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哽咽,“我和宗训有十年之约,说好要一起看汴梁的麦子再熟十次。可去年我刚到汴梁,就被赵匡胤扣下了,他说我是辽国的‘贵客’,却把我安排在驿馆里,连见宗训都要层层报备。直到上月,他忽然找我,说要我给父汗写信,劝辽国与宋结盟,一起夹击潼关的太后您!”

  符太后瞳孔骤缩:“赵匡胤要与辽国结盟?他想让耶律璟出兵打我?”

  “是!”延寿女用力捶了下案几,茶水溅出洒在她的袖口,“他说只要父汗肯出兵,待拿下潼关后,便把后周的幽云十六州割让给辽国。还说若我不肯写信,便把宗训……把宗训拉去祭旗!”

  “放肆!”符太后猛地拍案,案上的舆图都被震得掀起一角,“赵匡胤竟敢用宗训要挟你?你可答应他了?”

  延寿女摇头摇得发髻上的步摇乱响:“我没答应!可我怕他真对宗训下手!前日我偷偷去德寿宫,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动静,我趴在窗缝上看——赵匡胤竟把宗训举过头顶!”

  这句话让符太后瞬间僵住,她仿佛看见年幼的宗训在赵匡胤手中挣扎,小脸吓得惨白的模样,心口像是被巨石砸中,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他……他把宗训举起来做什么?”她声音发颤,连握着延寿女的手都开始发抖。

  “他说要让宗训‘看看汴梁的江山’,可他的手就扣在宗训的腰上,眼神凶得吓人!”延寿女的声音带着哭腔,“宗训吓得直哭,喊着‘太后救我’,我当时就想冲进去,可被守门的禁军拦住了。就在这时,赵普的两个女儿——赵玉娥和赵玉华忽然跑来了,她们跪在赵匡胤面前求情,说‘幼主无辜,求陛下饶了他’,赵匡胤才把宗训放下来,可他临走前瞪着宗训说:‘若你母后再敢领兵反宋,下次就不是举着你看江山了’!”

  “赵普的女儿?”符太后皱起眉头,赵普是赵匡胤的左膀右臂,他的女儿怎会为宗训求情?

  “赵玉娥和宗训是旧识。”延寿女解释道,“显德七年那年看麦穗,赵玉娥也在,她还帮宗训捡过掉在地上的麦穗。这三年来,她时常偷偷给宗训送些衣物和吃食,赵玉华性子软,见不得人受苦,也常跟着姐姐一起去德寿宫。若不是她们俩求情,我真怕赵匡胤那天会对宗训下狠手!”

  符太后沉默着走到舆图前,指尖落在汴梁的位置,久久没有说话。帐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高怀德等人都看着太后,等着她拿主意——孟州之战迫在眉睫,可柴宗训的安危又不能不管,一旦赵匡胤真的对幼主下手,后周的民心怕是会大乱。

  “你这次来潼关,是偷偷跑出来的?”符太后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有些异常。

  延寿女点头:“我趁驿馆的守卫换班时逃出来的,一路乔装成男装,快马加鞭赶过来。我知道您要打孟州,也知道父汗还在观望,可我必须告诉您——赵匡胤是在骗父汗!他根本不想割让幽云十六州,只是想借辽国的兵力拖住您的大军,等他平定了十州的叛乱,再回头对付辽国!”

  她从怀中掏出一卷皱巴巴的绢纸,双手递到符太后面前:“这是我从赵匡胤的书房偷出来的密信,上面写着他对辽的真实计划,说‘待破潼关后,佯许割地,再趁辽军不备,一举击溃’。太后您看,他连自己的盟友都要算计,怎会真心善待宗训?”

  符太后接过绢纸,展开时指尖都在颤抖。上面的字迹正是赵匡胤的手笔,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心口生疼。她抬起头,眼中已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只剩决绝:“延寿女,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宗训出事。赵匡胤想用宗训要挟我,想用辽国牵制我,他打错了算盘!”

  她转向魏仁浦,声音洪亮:“传我命令,孟州之战暂缓一日。先派五百轻骑,随延寿女去汴梁外围探查,务必摸清德寿宫的布防。再给李筠送信,让他提前一日进攻泽州,牵制宋军的兵力,不让赵匡胤有精力对宗训下手!”

  “太后,可慕容延钊的大军三日后就到孟州了,暂缓一日恐生变数啊!”魏仁浦担忧道。

  “变数?最大的变数就是宗训的安危!”符太后目光扫过众将,“我等起兵反宋,为的就是复兴后周,为的就是护住先帝的血脉。若连宗训都保不住,就算拿下孟州,拿下汴梁,又有何意义?”

  众将闻言皆躬身行礼:“太后所言极是,末将遵旨!”

  延寿女看着符太后坚定的神情,终于松了口气,泪水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太后,谢谢您。我知道您要打孟州,要对付赵匡胤,可宗训他……他还在等您。前日我见他时,他还抱着您当年给他绣的虎头枕,说‘母后一定会来接我回家’。”

  符太后伸手拭去她的眼泪,声音温柔却有力:“会的,我一定会接他回家。当年御花园的麦穗熟了又黄,可我和宗训的约定,还有你和他的十年之约,都不会不算数。”她看向帐外,晨光已洒满营地,先锋军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却不再是奔赴孟州的急促,而是多了几分守护的坚定。

  延寿女望着符太后的背影,忽然想起显德七年那个炎热的夏日——柴宗训捧着麦穗跑过来,说“延寿女姐姐,你看这麦穗多饱满,等秋天熟了,我请你吃新米”;观音女笑着帮她摘去发间的麦芒,说“妹妹,等你学会了刺绣,可要给我绣件衣裳”。如今观音女远在辽国,宗训被困汴梁,可她知道,只要符太后还在,只要后周的大旗还在,那些约定就总有实现的一天。

  帐内的沉香又重新燃了起来,烟气袅袅中,符太后拿起案上的舆图,指尖在汴梁与孟州之间画了条线。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一边是孟州城外的慕容延钊,一边是汴梁城内的幼主,还有虎视眈眈的辽国与首鼠两端的南唐。可她没有退路,为了柴荣的遗志,为了柴宗训的安危,为了后周的万千百姓,她必须走下去,且要一步一步,走得稳、走得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