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淑秀!-《重生民国之东北奋斗三十年!》

  郭松龄家中

  天光已大亮,晨曦透过裱糊的窗户纸,在屋内投下朦胧的光晕。郭松龄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轻轻推开房门,手里拎着的皮包已然空空荡荡。

  妻子淑秀还在被窝里熟睡,但长期的军旅生涯和动荡时局,让她的睡眠极浅。门轴的轻微“吱呀”声,立刻让她惊醒!她猛地睁开眼,身体下意识地绷紧,眼中闪过一丝惊惧,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丈夫身居高位又性情刚直,她最怕的就是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担心哪一天自己和丈夫就会莫名其妙死于政敌之手!尤其像在这样丈夫彻夜未归的清晨。

  然而,当她朦胧的视线聚焦,看清站在门口的是满脸倦容却安然无恙的郭松龄时,那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攥紧被子的手也缓缓松开,化作一声带着睡意和埋怨的轻叹。

  “你怎么才回来啊?!”淑秀撑起身子,声音里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天都亮了!”

  郭松龄看着妻子被惊醒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声音也放柔了些:“还是把你吵醒了。”他边说边走到洗脸盆架旁边,伸手就要往盆里舀水。

  指尖刚一触碰到盆里的水,那刺骨的冰凉让他立刻缩回了手,眉头皱起,提高声音喊道:“淑秀!快去给我加点热水!快点!”

  淑秀看着丈夫,眉头微蹙,似乎对他这大清早的使唤有些不满,但还是顺从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甚至顾不上穿鞋,光着脚丫子就小跑到外间,提起了炉子上一直烧着的烧水茶壶。

  郭松龄回头看着贤惠的妻子说道:“我得好好洗洗这双手,今天写手上可是沾了邪气了!脏的很!”

  淑秀提着热水茶壶快步走回来,嘴里说着:“来来来,”同时示意丈夫把手让开点,小心地将滚烫的热水掺进冰冷的洗脸盆里。蒸气氤氲开来。

  “行吗?”淑秀侧头问道。

  郭松龄伸手试了试水温:“行,再来点!”

  淑秀赶紧又倒了些热水进去。

  “行!行了!”郭松龄忙道,这回她又倒得太多了。

  妻子一听,连忙放下沉甸甸的茶壶,哧溜一下又钻回了尚有余温的被窝,只露出个脑袋,好奇地问:“谁赢了?”她知道丈夫是被少帅叫去陪那些“洋派”军官打牌了,丈夫是土派,和那些人很不对付。

  郭松龄一边将手浸入温热的水中,用力搓洗,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又带着自嘲的笑意:“本来是最坏的那个赢了,”他指的是姜登选,“后来又来了一个不那么坏的,把最坏的那个……连带着我们,都赢了个干净!”他想起了后来搅局的常威。

  淑秀追问道:“姜胖子啊?!”她对丈夫在军中的对头也有所耳闻。

  郭松龄:“最坏的那个自然是姜胖子。不过,后来那个没那么坏的你没见过,在山海关那会我们一块打过仗,仗打得……还不赖。”他对常威的军事能力倒是予以肯定。

  “那你输了多少?”淑秀更关心这个。

  郭松龄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六七万吧。”

  妻子闻言,立刻闭上了眼,脸上全是心疼。这世上几乎没人不需要钱,就像于凤至曾对张学良说的,三万块都够她们办的孤儿学校两年的开支了!这六七万,足足能支撑四年!不知道能救济多少因为战争无家可归的孤儿,她也需要钱去维持孤儿学校的运转!一想到这么多钱就在牌桌上烟消云散,她就一阵揪心。

  郭松龄见妻子如此,忙补充道:“反正……最后都是汉卿兜底。”这话既是安慰,也带着点无奈。

  淑秀这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道:“那多没趣。”赢了不是自己的,输了有人兜底,这牌打得还有什么意思?

  郭松龄拿起肥皂,用力地在手上涂抹搓揉,泡沫丰富起来,他像是在洗去什么不洁之物:“有趣也好,没趣也罢,汉卿一片好意,想让两边的人坐在一起,我能说什么?”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与狼共舞吧!!”

  张学良想让老派、洋派、土派和睦相处,通力合作的心思他很清楚,但,事情还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牌桌上的暗流汹涌,比真刀真枪的战场也差不了多少。

  被窝里的淑秀抱怨道:“如今的奉天啊,我看那些坏人都联合起来了,反倒是你这样的好人,单打独斗!”

  郭松龄擦肥皂的手停了一下,语气变得轻松甚至带着点笃定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在联合?”他继续搓着手,“讲武堂都办到第四期了!军校,才是凝聚精英的最好场所。别看他们现在都还是些最基层的军官,可奉天的将来,”他取下毛巾,仔细地擦着每一根手指,“一定是掌握在这些年轻人的手上!”

  妻子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丈夫的志向和能力,她一贯是知道的,这才是她爱的郭松龄!

  郭松龄放下毛巾,走到床边坐下开始脱鞋,语气又带上了厌恶:“你是没看见姜登选那副嘴脸!牌桌上,算计得清清楚楚,一分一厘都斤斤计较,赢了钱便眉飞色舞,哪还有点高级军官的气度?居然也是整理处的副总监!”

  如果仅仅是输了牌他倒没那么在乎,他鄙夷的是姜登选那种浸入骨髓的官僚小人与算计。

  妻子下床开始穿衣,劝慰道:“唉!你啊,得空学学进化论,物竞天择!想通了这点,你就没那么生气了。”

  郭松龄脱下靴子,没好气地说:“我看达尔文先生肯定没和真正的坏人上过牌桌!”在他看来,人类社会比自然界更加赤裸裸。

  淑秀走到外间,给炉子换上新煤,再把粥锅坐上去,声音从炉子边上传来:“这跟坏人打交道啊,也有好处!”

  她在炉子边沿放上几个面饼烤着,这便是他们夫妻俩简单却温暖的早饭。

  “没有狼的地方啊,羊群总是懒洋洋的!没有生气!”她一边用火钳拨弄着煤块,一边说道,“反倒是有了狼群这样的天敌,羊才能跑得更快,生存得更好!”这是她作为妻子,对丈夫身处逆境的一种独特开解。

  她又打开锅盖,用勺子轻轻搅动着里面渐渐咕嘟起来的热粥。

  郭松龄已经躺进了被窝,疲惫地闭上眼,最后嘟囔了一句:“不管怎么说,今天总算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赌徒!好笑得很。韩鳞春后来明里暗里咳嗽提示,想让牌局早点散场,可有人两只眼睛都输红了!早已欲罢不能啦!后来还不是被常威给一锅端了!”他这话,既是在说姜登选之前的贪婪,也暗指后来常威搅局后姜登选那种难堪。

  当淑秀刚把烤得微黄喷香的面饼和筷子拿进来,准备喊丈夫吃早饭,却见郭松龄已经侧身躺下,发出了均匀而沉重的呼吸声——他太累了,几乎是沾枕头就着了。

  淑秀一手拿着烤好的面饼和筷子,站在床边,看着丈夫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和疲惫的睡颜,想喊他吃饭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轻轻叹了口气,默默地将面饼和筷子放回桌上,过去替他掖了掖被角,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让他能好好睡一觉。现在的这片刻安宁,对他来说,比一顿早饭更加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