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赴约-《张天牛的盗墓日记》

  我摸了摸枕边的卡片,卡片上写着小芸的手机号,想起她昨晚说“明天带你去逛西关大屋”,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我轻手轻脚起身,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张憔悴的脸——头发乱得像搭了个鸟窝,眼袋发青,下巴处已经冒出了一排胡茬。

  我摇了摇头,随便抹了把脸,套上皱巴巴的T恤,敲响把头的房门。

  "咚咚咚!"

  把头的房门开了条缝,马老六探出张皱巴巴的脸,他军大衣换成了廉价西装,领带歪得像上吊绳:"天牛小兄弟,早啊。"

  房间里飘着铁观音的茶香,把头正翘着二郎腿打电话,手里的摩托罗拉手机还贴着耳朵:“知道我们和石老大吃饭,怕货砸在手里了?”

  “孙老三啊,别跟我绕圈子,昨天你派去拍照的小弟,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忽然笑了:“行,一千万,我再额外赠送你二十根大黄鱼,这价码,够你在黑市赚三趟了吧?”把头报了个地址就挂了电话。

  我浑身一激灵——电话那头分明是聚宝阁孙老板的破锣嗓子。

  挂完电话,把头嘴角还挂着笑意:"天牛,出货就像熬鹰,你得熬到他眼珠子发红!"

  “知道他为啥突然加价?”

  “因为看见我们跟石爷搭上线了?”

  “聪明。”

  把头赞许地点头:“黑市圈子就这么大,小石的‘海神宫’能洗货能走水路,孙老三怕我们把货卖给小石,断了他的财路。”

  我心中暗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突然想起攥在手里的卡片:“对了把头,我答应了小芸今天陪她逛西关大屋…”

  “小芸?”

  把头接过卡片,目光在“139XXXX5678”上停留两秒:“说起来,这丫头怎么会认识你?”

  我无奈摊手道:“我不知道,我根本不认识她,昨晚是和她第一次见面,我也好奇她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把头叹道:“等会孙老三的人会过来收货,本想着让你涨涨见识。”

  把头把手机递给我,又从抽屉里掏出张银行卡:“拿着,别让小丫头片子花钱。”

  他忽然盯着我的头发:“先去收拾收拾,你这样子,比要饭的还埋汰,顺便去服装店买套西装。”

  我点了点头,从把头手里接过银行卡和手机,回到房间简单洗了个头发,换了身干净衣裳下楼。

  穿过旅社巷口,整条街的理发店招牌在晨光里闪烁。

  红的、绿的、蓝的霓虹灯,照着门口站着的招客女——大多穿着黑丝短裙,三十来岁,也有几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抱着臂在寒风里跺脚。

  我选了家叫“金剪刀”的店,门口的姑娘立刻迎上来,香水味混着烫头发的药水味扑面而来:“靓仔,剪发还是做造型?”

  店里弥漫着劣质发胶的酸味,染成七彩的假发套挂在墙上,像吊死鬼的头发。

  “剪发。”我低头钻进店里,木地板吱呀作响,墙上贴着张国荣的海报,旁边是泛黄的价目表:洗剪吹10元,焗油30元。

  老板娘模样的女人迎上来,靠墙一排木质沙发上,坐着两个穿皮夹克的男人,其中一个正在看报纸,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往我身上瞟。

  老板娘是个烫着爆炸头的中年妇女,操着广东话冲我比划,见我听不懂,立刻切换成夹生普通话:“弟弟,想剪什么发型?”

  “两边推光,中间打薄。”

  我比划着:“简单点。”

  老板娘一边咔嚓咔嚓动剪刀,一边打听:“弟弟哪里人啊?来广州找工作?有没有女朋友呀?”

  我敷衍着,忽然她从围裙里掏出张卡片,压低声音:“我们还有特殊服务,按摩、足浴、快餐……”

  卡片上印着价目表,“快餐50元”“包夜300元”,后面还画着个暧昧的笑脸。

  我浑身不自在,这才注意到里间的木门虚掩着,传来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我脸一下子就红了,瞥见木质沙发上,另一个男人正假装打盹,手却按在腰间鼓起的位置——那里显然藏着家伙。

  “阿姨,我突然想起来,我爸还在等我……”我付了钱,抓起外套就要走。

  老板娘脸色一变,但很快堆起笑:“没事没事,下次再来!”

  她把卡片塞进我口袋,指尖划过我手腕:“弟弟长得这么俊,别浪费了。”

  人生第一套西装。服装店叫“港潮时装”,老板是个戴金链子的胖子,见我进门,上下打量:“小兄弟,第一次穿西装?”

  他拉开玻璃柜:“这套藏青色的,配白衬衫,精神!”

  镜子里,我看着自己挺括的肩膀,忽然有些陌生——自从跟着把头倒斗,衣服就没干净过……

  胖子看出我的犹豫:“不贵,一千二百八,抵得上你半个月工资吧?”

  他不知道,我在工地扛水泥,整月才挣三百块。

  咬咬牙买下,胖子还送了条红色领带:“年轻人,就得讲究!”

  走出店门,黄包车夫盯着我笑:“靓仔,去相亲啊?”

  我摸摸发烫的脸,忽然觉得,西装革履的自己,倒像是从港片里走出来的小跟班。

  金碧花园的保安亭前,我盯着鎏金大门发呆。

  零零年的广州,这样的豪华小区还不多见,门口的喷泉雕塑着海豚,池水里漂着玫瑰花瓣。保安大叔上下打量我:“找谁?”

  “石芸。”

  我掏出卡片:“她让我在这儿等。”

  大叔的态度立刻变了:“石小姐啊,等着,我帮你通报。”

  他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我突然凑过去:“大叔,这儿房价多少?”

  他上下打量我,笑着道:“价格要看户型、朝向、面积、楼层,没得准确的价格。均价的话三四千一平吧,小兄弟要买一套?”

  我摸摸兜里的银行卡,把头说里面有两万,够买五平米,刚够搭个灶台。

  我咋舌,突然想起自己在老家的土坯房。

  “张天牛!”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身看见小芸从黑色奔驰里钻出来,今儿没穿校服,换了条淡蓝色连衣裙,裙摆绣着个HelloKitty,脚上是双白色皮鞋,鞋带系成蝴蝶结。长发像黑色的绸缎披散在腰间,发尾别着枚帆船形发卡,正是她爹后颈纹身的缩小版。

  “哇!”

  她绕着我转了两圈,身上飘着淡淡的茉莉香:“西装革履的,差点认不出!新发型像香港明星!”

  她忽然皱眉:“领带歪了!”

  伸手帮我调整,指尖划过我锁骨,我浑身僵硬,连耳根都红了。

  “感觉还是差点什么…”

  她忽然凑近,盯着我后颈:“这里少了点东西。”

  “少什么?”我下意识摸脖子。

  “少个漂亮的美少女做向导呀!”

  她笑着掏出个MP3:“走,先去西关大屋,我带你吃碗仔翅!”

  司机拉开后排车门,车内飘着淡淡香水味,像她昨天塞给我的草莓糖。

  小芸拽着我上车:“先去西关大屋,那里的老房子比古墓还好玩!”

  半小时后,西关大屋的青石板路上,小芸蹦蹦跳跳地指着骑楼上的满洲窗:“知道吗?这里以前住着个老华侨,家里有个象牙雕的镇墓兽,跟我爹书房里的一模一样!”

  她忽然停在一家凉茶铺前:“张天牛,喝碗癍痧凉茶吧,去去体内的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