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清风道长的踢馆-《妇女之友的尬萌修炼》

  对于张扬那封措辞客气却暗藏机锋的请柬,蒋琦并未立刻回应。他将其随手塞进那个越来越鼓的登山包夹层里,仿佛那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广告传单。富二代的恩怨纠葛,在他看来,远不如眼前实实在在的摆摊赚钱和感悟红尘来得重要。是鸿门宴又如何?他蒋琦若是怕了,当初就不会下山。

  日子依旧忙碌而充实。天桥下的摊位成了他的固定据点,人气日益旺盛。“天桥小半仙”的名声如同插上了翅膀,越过附近的街区,向着更广阔的区域扩散。每天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问姻缘、问财运、问学业、问健康…蒋琦应对自如,凭借着三位师傅打下的雄厚根基和下山后的历练,愈发显得游刃有余。

  收入自然可观,但他依旧保持着那份让刘一手痛心疾首的“随缘”态度。遇到实在困难的,分文不取甚至倒贴几道便宜实用的调理符箓也是常事。这反而更坐实了他“真大师”的名声——哪有骗子不光骗不到钱还老往外送的?

  刘一手彻底沦为了他的“金牌助理”,负责发号、维持秩序、端茶递水,偶尔还能凭着混迹江湖多年的眼力见,提前帮蒋琦筛掉一些胡搅蛮缠或心术不正之人。蒋琦也乐得清闲,偶尔指点他一两句相术皮毛,足够刘一手感激涕零,服务得更加殷勤。

  这日午后,天气有些闷热,天桥下的行人稍显稀疏。蒋琦刚给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算完她走失的宠物猫方位(最后在小区空调外机后面找到了吓傻的猫咪),正靠在桥墩阴凉处休息,拧开一瓶矿泉水喝着。

  刘一手在一旁拿着扇子殷勤地给他扇风,嘴里絮絮叨叨:“大师,要我说,咱们这摊子也该升级一下了。您看是不是弄个遮阳伞?再弄把舒服点的椅子?这马扎也太委屈您的身份了…还有,价格是不是也该明码标价一下?隔壁街那个吴老道,哦,就是上次被您怼跑那个,他算一卦都敢要三百…”

  蒋琦笑了笑,刚想说话,目光却忽然被远处走来的一行人吸引。

  为首的是个老者,约莫六十上下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头顶挽成一个道髻,插着一根乌木簪子。面容清癯,三缕长须飘洒胸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他身穿一袭浆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道袍,脚踩十方布鞋,步履沉稳,眼神开阖间精光隐现。

  老者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些的道人,像是徒弟模样,一个捧着拂尘,一个抱着签筒,神色恭敬中带着几分倨傲。

  这一行人的出现,与天桥下喧嚣嘈杂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咦?这老道士哪来的?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儿…”没见过啊,不是这片的吧?”这派头,比蒋大师还足啊…”人们窃窃私语。

  刘一手也看到了,凑到蒋琦耳边低声道:“大师,来者不善啊。这老道我好像有点印象,听说是在城南哪个观里挂单的,好像道号叫什么…清风?平时挺清高的,看不起我们这些摆野摊的,今天怎么跑这来了?”

  蒋琦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位清风道长。气息沉稳,步履间隐含章法,确实有几分修行底子,并非吴道德那种纯粹招摇撞骗之徒。但其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傲气和对周遭环境的隐隐排斥,却也显示此人并非真正超然物外之辈。

  清风道长目不斜视,径直走到蒋琦的摊位前。他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那张写着“看相测字”的A4纸,又落在蒋琦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最后瞥了一眼旁边点头哈腰的刘一手,鼻翼微不可察地轻哼了一声,眼神中的轻视之意愈发明显。

  他拂尘一摆,朗声开口,声音带着一股刻意营造的空灵腔调:“无量天尊!贫道清风,云游至此,见此地人气汇聚,却杂气横生,故而来看一看。”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射向蒋琦:“听闻此地出了一位‘小神仙’,铁口直断,百算百灵,就是阁下?”

  围观人群安静下来,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火药味。这老道,像是来找茬的?

  蒋琦放下水瓶,站起身,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算是给同道行礼):“道长谬赞了。不过是些糊口的小把戏,当不起‘神仙’之名。在下蒋琦。”

  见蒋琦态度还算恭敬,清风道长脸上的倨傲之色稍缓,但语气依旧带着教训的意味:“蒋小友,看你年纪轻轻,不知师承何方仙山?修的是哪一派的卜筮之术?《周易》?《梅花》?《六壬》?还是《奇门》?”

  这一连串的发问,带着考较和质疑的味道。在他看来,蒋琦如此年轻,即便懂些皮毛,也必然是野路子出身,不成系统。

  蒋琦心中暗笑,三位师傅教他的东西包罗万象,哪是区区门派能概括的?但他懒得解释,只是淡淡道:“山野之人,偶得机缘,学了些杂学,并无特定师承。”

  果然!清风道长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语气更加严肃:“既无师承,便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小友,卜算之道,深奥晦涩,关乎他人命运前程,岂能凭些许江湖手段,察言观色,便妄断天机?此非济世,实为害人!你在此摆摊设点,哗众取宠,可知已犯了我玄门忌讳?”

  这话就说得相当不客气了,直接指责蒋琦是骗子,坏了规矩。

  刘一手忍不住了,跳出来道:“哎你这老道怎么说话呢!蒋大师是有真本事的!大家有目共睹!你凭什么说我们是江湖手段?”

  清风道长身后的一个年轻道士立刻呵斥:“放肆!我师父面前,哪有你插嘴的份!”

  清风道长摆了摆手,制止了徒弟,目光依旧盯着蒋琦:“真本事?贫道修行数十载,尚不敢言通晓万物。小友若真有本事,可敢与贫道切磋一二?也让诸位信众看看,何为玄门正法,何为江湖骗术!

  踢馆的来了。围观人群顿时兴奋起来,这可比平常算命好看多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蒋琦身上,看他如何应对。

  蒋琦脸上并无怒色,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正好下午有点无聊,来个陪练活动一下脑筋也不错。

  “道长想如何切磋?”他语气轻松,仿佛对方只是提议下一盘棋。

  清风道长见蒋琦如此镇定,心中略微诧异,但更多是不以为然,认为他是强装镇定。他捋了捋长须,道:“简单!便请在场诸位随意出题,你我各自推演,看谁算得准,算得透!如何?”

  又是当众比试,和上次吴道德的套路一样,但由这位派头十足的正牌道长提出,显得更具权威性。

  “可以。”蒋琦点头同意。

  清风道长心中冷笑,暗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他对自己师传的《梅花易数》极有信心,绝非江湖小术可比。

  这时,一个看热闹的胖大嫂(名叫钱金花)挤上前,嚷嚷道:“我先来我先来!两位大师,算算我!算算我昨天打麻将手气怎么样?赢了输了?”

  这问题俗不可耐,清风道长皱了皱眉,显然觉得有失身份。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让钱金花报上生辰八字(钱金花胡乱报了一个),然后掐指推算,口中念念有词,半晌道:“这位居士,昨日申时,你方位坐北,与金性之人相克,牌运阻滞,应是输多赢少,可是?”

  钱金花眨眨眼,没直接回答,看向蒋琦。

  蒋琦甚至没让她报八字,只是扫了她一眼,便笑道:“大嫂,您昨日未时末(下午三点)就开场了,坐的是东位。开局手气极好,连胡三把,其中还有一把杠上开花,赢得对面李婶脸都绿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您后来贪心不足,想做大牌,结果点了王大爷一个清一色炮,一把就输回去大半。最后散场时,您应该还小赢了三十块钱,对吧?另外,您昨天喝了不少凉茶,今日早起是否有些腹泻?”

  钱金花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一拍大腿:“神了!全对!连我赢了三十块、点了王老头清一色、还有今天早上拉肚子都知道!蒋大师您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不,活神仙啊!”她完全忘了旁边的清风道长。

  清风道长脸色微变,怎么可能?连这种细节都能算出来?一定是蒙的!或者这妇人是托儿!

  他不信邪,指着一个穿着西装、面色焦虑的中年男人(名叫孙副总):“这位居士,看你神色匆匆,印堂隐有滞涩,可是为工作前程之事忧心?让贫道为你解惑。”

  孙副总一愣,连忙点头:“是啊是啊,道长慧眼!我最近…”

  清风道长打断他,再次掐算,然后道:“你应是从事木性行业,近期事业遇阻,有小人作梗,上司对你多有疑虑。需往南方寻贵人相助,或可化解。”

  孙副总听得连连点头,觉得颇有些道理。

  蒋琦却摇了摇头,开口道:“孙先生,您并非从事木性行业,若是没看错,应是做建材贸易,属土金。您也非小人作梗,而是自身负责的项目账目出了纰漏,亏空了十五万左右,正在发愁如何填补,又怕被公司发现,是也不是?”

  孙副总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冷汗就下来了,结结巴巴道:“您…您…怎么…”这简直是把他心底最深的秘密给挖了出来!

  蒋琦继续道:“南方无贵人,反而有审计。此事瞒不住,尽快向上司坦白,争取主动,或许还有转圜余地。否则,不出三日,必有祸端。”

  孙副总吓得魂不附体,再也顾不上算什么命,连连道谢后,仓皇挤出人群,估计是赶紧回去想办法坦白去了。

  清风道长僵在原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对方不仅算得精准无比,连行业属性、具体数额都说了出来,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算命”的理解范畴!这简直是读心术!

  连输两阵,清风道长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身后两个徒弟也面面相觑,没了之前的倨傲。

  周围的人群则彻底沸腾了。蒋大师太厉害了!”这老道长不行啊,说得太模糊了。”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清风道长听着周围的议论,老脸发烫,心中又惊又怒。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就不信这年轻人毫无破绽!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蒋琦,沉声道:“蒋小友果然有些门道。既如此,贫道便为你看看相如何?”

  他不等蒋琦回答,便仔细端详起蒋琦的面相,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奇怪,此子面相清奇,贵不可言,却又隐有残缺之象?气运更是如同雾里看花,难以捉摸。这怎么可能?

  他强自镇定,根据所能看到的信息,开口道:“小友,你乃孤峰独耸之相,幼年离祖,六亲缘薄。然天资聪颖,偶得际遇,身怀异术。只是…”

  他顿了顿,试图找到蒋琦的命门:“只是你命中带煞,锋芒过露,恐非长寿之相。且观你气血…似有不足,乃先天有亏之兆?若不及早寻法弥补,只怕…”

  这话已经带着几分诅咒和揭短的意味了,相当不客气。刘一手气得直瞪眼。

  围观人群也安静下来,觉得这老道有些过分了。

  然而,蒋琦却笑了,笑得清风道长心里直发毛。

  “道长,”蒋琦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您替我看了这么久,不如我也替您看看?”

  不等清风道长反应,蒋琦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在他脸上身上快速扫过。

  “道长您修行确有根基,但似乎卡在‘炼精化气’的瓶颈已久,至少五年未有寸进了吧?”

  清风道长浑身一震,眼中露出骇然之色。这…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蒋琦继续道:“您急于突破,半月前曾尝试服食‘赤阳丹’强行冲关,可惜丹药品相不佳,火毒未除尽,导致您如今真气躁动,每晚子时丹田必有灼痛之感,且…”蒋琦目光下移,落在清风道长的腰部以下,“…且近来小便赤黄颇感刺痛,可是?”

  “噗嗤!”周围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清风道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蒋琦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他心上!全是他的隐私和痛处!连服丹失败、夜半腹痛、小便赤痛这种难以启齿的毛病都被当众说了出来!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您…你…”清风道长指着蒋琦,手指颤抖,嘴唇哆嗦,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所有的骄傲和底气,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蒋琦收敛笑容,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道长,玄门修行,首重根基扎实,心性平和。欲速则不达,依靠虎狼之丹强行冲关,无异于饮鸩止渴。您还是先回去静心化解体内火毒,再谈其他吧。”

  清风道长呆立当场,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终化为一片灰败。他所有的质疑、倨傲,在对方这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清风道长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对着蒋琦深深一揖:“贫道…输了。蒋先生真乃神人也!贫道坐井观天,妄自尊大,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惭愧,惭愧!”

  这一刻,他是真心实意地折服了。对方不仅算得准,更是一语道破他修行的症结,这绝对是真正的高人!

  他直起身,从怀里摸索出一张略显陈旧的名片,双手奉上:“蒋先生,这是贫道的联系方式。日后先生若有用得着贫道的地方,尽管吩咐。贫道在城南‘清风观’挂单,虽香火不旺,倒也清净。”

  这姿态,已是将蒋琦视为远超自己的前辈高人了。

  蒋琦倒是有些意外这老道的转变,接过名片,点了点头:“道长客气了。切磋交流而已。”

  清风道长再次行礼,然后对着两个还在发懵的徒弟低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走!”说罢,竟是头也不回,脚步有些踉跄地匆匆离去,背影看上去颇有几分落寞和萧索。

  一场突如其来的踢馆,以蒋琦的绝对胜利而告终。

  天桥下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和惊叹声。

  “蒋大师太牛了!”连正规道长都心服口服!”小神仙名不虚传!”

  蒋琦看着清风道长消失的方向,摩挲着手中那张名片,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