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同源之疑与荆棘王座-《星槎绘卷:格蕾修的万界纪行》

  阿尔冯斯灵魂的稳定光芒如同温暖的炭火,驱散了【炼金工坊】深处最后的寒意。爱德华紧紧抱着弟弟冰冷的铠甲,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传递过去,哽咽与狂喜交织的低语在安静的修复室中回荡。劫后余生的巨大情绪波动,暂时掩盖了其他一切。

  但格蕾修无法放松。她指尖仍残留着那紫色能量吞噬“删除”力量后传来的、冰冷而满足的颤栗感。那并非力量的简单增长,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令人极度不安的共鸣与补亡。

  她缓缓抬起画笔,凝视着那再次归于沉寂、却仿佛更加深邃的紫色。系统日志中那条最高警报如同冰冷的针,刺穿着她的神经——“高度同源性”、“可能为组成部分”。

  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成型,冰冷彻骨。

  这抹来自宇宙裂隙、寄生於画笔、对崩坏能与诅咒之力乃至“删除”力量都表现出贪婪吞噬欲望的紫色能量……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什么偶然沾染的异物?

  它会不会本身就是那执行“文明筛选”的“无形阴影”的……一部分?

  一个脱离了主体、流落在外、却依旧保持着本能欲望的……触须?或者更糟,一个未被激活的……种子?

  它被方舟吸引,是否并非偶然?是因为方舟汇聚的万界色彩?还是因为它感知到了“记录者”的特性,将其视为绝佳的……宿主与掩护?

  它之前的沉寂,是否只是在……等待?等待遇到足够多、足够“美味”的同类力量,来补完自身?

  无数疑问化作冰冷的荆棘,缠绕住格蕾修的心脏。她第一次对自己手中的画笔,产生了强烈的恐惧与怀疑。

  她必须确认!

  格蕾修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握着画笔,快步走向中央空港那株【乐土玫瑰】。这株融合了两个逝去文明哀思与智慧的植物,对某些本质性的力量有着独特的敏感性。

  她将画笔尖端,缓缓靠近玫瑰散发着的淡金流光。

  就在二者即将接触的刹那——

  嗤!

  玫瑰的花瓣猛地向内蜷缩!柔和的流光瞬间变得尖锐而充满敌意!仿佛遇到了天敌!花瓣上那些金色的纹路疯狂闪烁,传递出清晰的警告、恐惧与排斥!

  它不是在排斥格蕾修,而是在排斥那抹紫色!

  与此同时,画笔深处的紫色能量也仿佛被惊醒,传递出一丝极淡的、被冒犯般的不耐烦,以及对玫瑰能量本能的轻蔑。

  格蕾修猛地收回了画笔,心脏沉入谷底。

  乐土玫瑰的反应,几乎印证了她最坏的猜想。这紫色能量,与那些逝去文明所恐惧的“阴影”,绝对同源!

  她又立刻来到那片被“虚无之种”污染、至今仍是一片死寂灰色的【童话厨房】边缘。她将画笔靠近那片绝对的“无”。

  这一次,反应更加诡异。

  那绝对惰性、对一切都毫无反应的灰色疤痕,在画笔靠近时,其表面那缕由“血色月亮”诅咒留下的绯红痕迹,竟然微微亮了一下!而画笔中的紫色能量,也再次传递出那种遇到“美食”般的、贪婪的躁动!

  它连这种被“删除”力量污染后残留的、混合了诅咒的“无”都不放过!

  格蕾修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紫色能量,就像清道夫,专门处理与“阴影”相关的一切力量残留?它到底是什么?

  她最后看向了那幅巨大的、描绘着墓墟、文明挽歌与那恐怖黑点的画作。她将画笔缓缓靠近画布上那个代表“未知注视”的小小黑点。

  就在笔尖即将触碰到黑点的瞬间——

  嗡!!!

  整个方舟剧烈一震!所有灯光瞬间黯淡!系统发出尖锐的过载悲鸣!

  格蕾修如遭重击,猛地后退一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画笔脱手飞出,被无形的力量托住。

  那画布上的黑点,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虽然只是一瞬,却让格蕾修清晰地感受到——那“注视”再次投来了!而这次,它的目标,似乎正是她手中的画笔!或者说,是画笔里的那抹紫色!

  那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联系?

  仿佛在确认某个丢失的零件。

  仅仅一瞬之后,威压消失,方舟恢复正常。但那恐怖的体验真实不虚。

  系统艰难地汇报:“遭到…未知注视…余波冲击…能量回路短暂过载…原因:疑似画笔内部能量与注视源产生…极微弱共鸣…”

  格蕾修喘着气,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坚定。

  证据链已经完整。

  这紫色的能量,百分之百与那“无形阴影”、与那恐怖的“注视”来自同一个源头!它是灾难的一部分,是收割文明的工具之一!

  她弯腰,缓缓捡起地上的画笔。此刻,这支笔在她手中重若千钧,仿佛握着一颗随时可能引爆、毁灭无数世界的炸弹。

  不能再让它留在身边了。必须封印它!丢弃它!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格蕾修小姐!”爱德华的声音传来,他扶着依旧虚弱的阿尔冯斯,走了过来。他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坚定,甚至更加深邃,仿佛经过淬火的钢铁。“谢谢你…救了阿尔。这份恩情,我…”

  他的话语顿住了,目光落在格蕾修手中的画笔上,尤其是那抹紫色上。他微微皱了皱眉。

  “嗯?奇怪…”他喃喃自语,灿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炼金术师特有的洞察光芒,“刚才修复的时候没注意…这股能量的结构…怎么感觉…有点像‘真理之门’后面那种…‘什么都没有’的感觉?但又有点不一样…更…‘主动’?”

  爱德华无心的的话语,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格蕾修!

  真理之门后面…的“什么都没有”?

  那是…世界的底层法则?是“等价交换”的根源?

  这紫色的能量…在结构上…接近世界的底层法则?但更加“主动”?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恐怖的猜想,如同挣脱枷锁的恶魔,猛地闯入她的脑海!

  这紫色的能量,这执行“删除”、带来终焉的力量…会不会并非某种外来的“入侵者”?

  它会不会本身就是…宇宙底层法则的一部分?

  是深藏在万物运行规则之中的、某种冰冷的、定期的“重置”或者“筛选”机制?!

  而那个“无形阴影”,或许就是这种法则的…执行意识?或者…管理者?

  如果真是这样…那所有的反抗,所有的记录,所有的挣扎…意义何在?难道最终要对抗的,是支撑宇宙存在的规则本身吗?

  这个想法带来的绝望,远比任何敌人的强大更加彻底。

  格蕾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

  “格蕾修小姐?你没事吧?”爱德华担忧地问道。

  格蕾修猛地回过神,用力攥紧了手中的画笔,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她不能确定。她需要更多证据。

  但无论如何,这支笔,这抹紫色,绝不能脱离掌控。哪怕它是法则的化身,是绝望的本身,她也必须…握住它!理解它!利用它!

  因为只有了解毁灭的规则,才有可能找到…修改规则的一线生机。

  她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中,恐惧逐渐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决心所取代。

  “我没事。”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爱德华,带阿尔去休息。方舟…会保护你们。”

  她转身,握着那支危险的画笔,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画布。

  她不再是单纯记录色彩的画师。

  她手中握着的,或许是毁灭的权柄,或许是绝望的答案。

  她必须画下去。直到真相大白,直到……找到那条或许根本不存在的,生路。

  方舟的日志,在沉默中,添上了一条只有格蕾修自己能懂的备注:

  “假设:紫色能量≈底层筛选法则具现。应对策略变更:从‘驱逐/封印’转为‘强制控制与深度解析’。风险:无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