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所谓悠然-《奴籍之下》

  阿依也在一旁补充着,说着她们收治的各种病例,这些年遇到的或好或坏的事情。

  随后三人将带来的祭品一一摆好,点燃香烛,焚烧纸钱,然后恭恭敬敬地跪拜下去,向着林郎中一家三口以及旁边的黄师伯,行了庄重的大礼。

  祭拜完毕,三人下山后,没有直接回客栈和护卫们汇合,而是按照记忆,找到了黄师伯的家。

  开门的正是黄师伯的大儿子黄大哥,他看到风尘仆仆的秦玥和刘昌,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眼前这对气质不凡的夫妇与多年前那对年轻人对上号,连忙热情地请他们进屋。

  秦玥向黄大哥介绍了阿依,说是林郎中的另一位学生。

  随后,几人坐下来,陪着黄大哥聊了会天。

  黄大哥说起父亲是去年开春时去世的,走得很安详,临终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叮嘱他们兄弟几个,一定要把他葬在林郎中旁边。

  他说生前未能常常相聚,死后也要做个邻居常相伴。

  提到父亲的离世,黄大哥眼眶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秦玥和刘昌便温言开解他,说黄师伯高寿,走得安详,且能与挚友相邻而眠,心愿得偿,已是福气。

  阿依也在一旁说着宽慰的话。

  三人留在黄大哥家用了顿简单的晚饭,饭后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天色渐暗,才起身告辞回了客栈。

  黄大哥送走三人,回到屋里,却见妻子拿着一个香囊递给他,疑惑地说:

  “刚才忙乱,也不知是谁,偷偷塞我衣兜里的。”

  黄大哥接过香囊,他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还有一张小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写着几行清秀的小字:

  “黄大哥敬启:多谢您与家人这些年来对先师一家坟茔的悉心照料,恩情铭记。些许银钱,聊表谢意,不成敬意。日后,还需麻烦您家多费心看顾。落款:秦玥敬上。”

  黄大哥拿着那叠数额不小的银票,心中又是感动又是不安,想要追出去归还,可跑到门外,长街寂寂,哪里还有秦玥他们的身影?

  他站在门口,望着空荡荡的街道,良久,才叹了口气,转身回屋,心中暗下决心,定要将林郎中一家的坟茔照看得更加尽心尽力。

  在平阳县并未多作停留,祭拜了恩师,答谢了黄家,了一桩夙愿后,秦玥一行人便打道回府,踏上了返回石城的路途。

  回程依旧比去时快了许多。

  等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到石城,三人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隋记酒楼,要了一桌熟悉的家乡菜,痛痛快快地吃了个肚皮滚圆,安抚了被干粮折磨许久的肠胃。

  然后回到家中,也顾不上细细梳洗,便一头栽进柔软舒适的床铺里,结结实实地睡了个天昏地暗,仿佛要将一路的奔波与疲惫都睡去。

  秦玥在睡梦中,恍惚觉得有块沉甸甸热乎乎的大石头压在自己胸口,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挣扎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窗外天光已然大亮。

  她低头一看,不禁失笑,哪里是什么大石头,原来是分开十个月的女儿悠然,正四仰八叉地趴在她身上。

  小家伙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小家伙的一只脚丫子快要伸到旁边依旧酣睡的刘昌嘴里去了。

  秦玥看着女儿这副睡姿,心中充满了柔软的爱意。

  她伸出手,轻轻捏了捏悠然肉嘟嘟滑嫩嫩的脸颊。

  悠然被这轻微的触碰弄醒了,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睁开惺忪的睡眼。

  待看清眼前笑吟吟望着自己的娘亲,她愣了一瞬,随即小脸上绽放出巨大的惊喜,清脆地叫了一声“娘!”。

  然后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猛地扑进秦玥的怀里,紧紧搂住她的脖子,把小脸埋在她颈窝里蹭啊蹭。

  母女俩笑闹着抱作一团,这动静将旁边的刘昌也吵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看清了身旁嬉笑的妻女,脸上立刻露出了灿烂笑容。

  刘昌赶紧直起身,长臂一展,将母女二人一起牢牢地搂进了自己宽阔的怀里。

  一家三口在床上笑闹了好一阵,享受着这久别重逢的亲昵与喜悦,才终于心满意足地起身下床。

  洗漱打理完毕,秦玥和刘昌一人牵着悠然的一只小手,准备去隔壁用早饭。

  隋母早已等在门口,看见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走来,脸上笑开了花,说道:

  “这小家伙,昨天晚上刚从弥州回到石城的时候,你们已经睡沉了。”

  “原本说让她跟我睡一晚,她硬是不肯,自己洗了脸和脚,就偷偷溜进你们屋里,爬上床挨着你们睡了。”

  秦玥听了,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她低头看着女儿,捏了捏她脑袋上那两个可爱的小揪揪,柔声问她:

  “悠然,你怎么知道爹娘昨天回石城的呀?”

  悠然仰着小脸,一脸天真无邪,晃着脑袋说:

  “我不知道呀。我就是想回来石城找太祖父太祖母,还有祖父祖母玩嘛。结果回来了才知道,原来爹和娘也回来了呀。”

  她那语气,仿佛爹娘回来只是个附加的小惊喜。

  刘昌一听,立刻故意板起脸,做出一副伤心又生气的样子,夸张地叫道:

  “好哇!原来我和你娘是顺带的!在你心里,太祖父太祖母、祖父祖母都比我们重要!”

  悠然见爹爹“生气”了,赶紧松开娘亲的手,扑过去抱住刘昌的大腿,仰起小脸,露出一个甜得能腻死人的笑容,奶声奶气地哄道:

  “不是的,不是的!爹爹不是顺带的!悠然最喜欢爹和娘了!也喜欢太祖父太祖母,祖父祖母,还有太爷爷太奶奶和爷爷奶奶,悠然喜欢所有人!”

  秦玥在一旁看着自家这小小年纪就“油嘴滑舌”的闺女,真是哭笑不得。

  她想起多年前,自己和爹娘还有刘昌去沧州回来,秦瑶那哭得撕心裂肺的可怜模样。

  再看看眼前这个万事不萦于怀的悠然,一时间,也不知道女儿这般“豁达”是好还是不好。

  她的悠然,真的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万事不放在心上,自在随心。

  爹娘离家远行,她不会焦虑苦恼,哭闹不休。

  爹娘风尘仆仆地归来,她也不会喜极而泣,诉说不尽的思念。

  更不会抱着他们的腿说什么“再也不准你们走了”的稚语。

  她似乎天生就拥有一种奇妙的笃定与安全感,整天都乐呵呵的,开开心心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因为她内心深处知道,无论爹娘身在何方,所有的家人都深深地爱着她,这份爱,正是她悠然自得的坚实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