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野杨梅-《奴籍之下》

  知府夫人体恤,吃食上没短缺,又有秦玥和秦阳尽心照顾,小女儿也乖觉,吃饱了就睡。

  三十天下来,隋安儿不仅养回了精神,脸颊也丰润了些,气色红润。

  出月子这天,晌午刚过,日头正好。

  隋安儿只觉得浑身都透着股“闷”劲儿,迫不及待地对秦阳说:

  “我得去快活林,好好泡个澡,洗掉这一身‘月子气’!”

  快活林的汤池氤氲着温暖的水汽。

  隋安儿把自己整个儿浸在清澈的热水里,感受着久违的暖流包裹全身,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她仔仔细细地搓洗着长发,揉搓着肌肤,足足泡了快半个时辰,直到皮肤微微发红,浑身筋骨都松快了,她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换上干净的衣衫,走出汤池,只觉得步履轻盈,整个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回家的路上,脚步也格外轻快。

  街市热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路过一个水果摊时,那鲜艳欲滴的红色瞬间攫住了她的目光,是一筐筐刚上市的杨梅。

  个头饱满,红得发紫,像一颗颗晶莹的红宝石堆在翠绿的叶子上,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新鲜的大杨梅!甜过蜜糖!”

  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眼尖地看到隋安儿驻足,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

  他麻利地抓了一大把最大最红的杨梅,不由分说就塞到隋安儿手里。

  “妹子,尝尝,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隋安儿被这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手里水灵灵的果子,也忍不住拿起一颗,轻轻放进嘴里。

  贝齿一合,薄薄的果皮瞬间破裂,丰沛清甜的汁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酸,立刻在口中爆开。

  那酸甜交融的滋味无比清爽,瞬间勾起了蛰伏已久的食欲,让人口舌生津。

  “嗯!真甜!”隋安儿眼睛一亮,忍不住赞叹。

  “是吧!”摊主得意地笑了。

  “来一斤。”隋安儿爽快地要了一斤。

  就在摊主称量那些漂亮的大杨梅时,隋安儿的目光又被旁边角落里另一筐不起眼的杨梅吸引了。

  这筐杨梅个头明显小了一圈,颜色也青红相间,远不如旁边那筐红艳诱人。

  隋安儿好奇地凑近了些。

  一股极其浓郁、甚至有些冲鼻的、带着强烈酸气的杨梅特有香气猛地钻入鼻腔。

  这股酸味太霸道了,光是闻着,隋安儿就觉得腮帮子发紧,口水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

  “老板,这筐杨梅怎么不太一样?”她指着那筐青红小果问。

  “嘿!妹子好眼力!”

  摊主放下称好的大杨梅,又抓了一大把这青红小果塞给隋安儿。

  “这是山里头的野杨梅,别看个头小,颜色不鲜亮,味道可霸道了。尝尝,保管让你精神一振。”

  隋安儿将信将疑地拿起一颗最小的,放进嘴里,轻轻一咬。

  “嘶~”

  一股极其纯粹、极其猛烈的酸味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口腔。

  酸得她毫无防备,整个人猛地一激灵,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缝,鼻子嘴巴都皱到了一起,五官扭曲。

  “哈哈哈!”

  摊主看着她的样子,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酸吧?够劲儿吧?这野杨梅,酸是真酸,可酸得透亮,酸得够味。”

  隋安儿好半天才从那股酸劲里缓过神来,感觉牙根都软了,但嘴里残留的那股野性十足的果酸余韵,又莫名地让人上瘾,想再试一次。

  摊主看她表情复杂,笑着介绍道:

  “这玩意儿,单吃能把牙酸倒。但我们本地人有个绝妙的吃法。”

  “配上辣椒面,那滋味,绝了。又酸又辣又咸,吃得你停不下嘴。”

  辣椒面?隋安儿眨眨眼,这吃法和吃青芒果差不多。

  摊主看她有兴趣,更来劲了,竹筒倒豆子般说开了。

  “我告诉你啊妹子,我这还有个独家秘方。”

  “普通的辣椒面不够香,得把干辣椒,放在炭火上烤一烤,烤出那股焦香味儿,然后趁热用石臼舂碎。”

  “再把洗干净的野杨梅倒进去,撒上盐巴,使劲拌匀。要是想更入味,就再舂几下,让那酸辣的汁水都渗出来。”

  “嘿!那滋味!想想都流口水!”

  他边说边做了个舂捣的动作,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隋安儿被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勾得食指大动。

  那股强烈的酸味仿佛在舌尖重新跳跃起来,混合着想象中的焦香辣椒和咸味,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跃跃欲试的诱惑。

  “听着就馋人。”隋安儿果断道。“老板,这野杨梅,也给我来一斤。”

  一手拎着红艳艳的大杨梅,一手拎着青红酸涩的野杨梅,隋安儿心满意足地往家走。

  脚步比来时更加轻快,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料理这两样宝贝了。

  回到家,她先把两种杨梅分别仔细清洗干净,沥干水分。

  红艳的大杨梅水灵饱满,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直接装盘,是饭后清口的佳品。

  重点在那斤其貌不扬的野杨梅上。

  她找出家里的小石臼,又翻出一些干辣椒。按照摊主说的法子,把干辣椒放在灶膛边未熄的余烬上小心地烤着。

  很快,一股焦香混合着辛辣的气息就弥漫开来。

  烤好的辣椒放凉一点,放进石臼里,隋安儿拿起石杵,用力地舂捣起来。

  辣椒被捣碎的噼啪声和浓郁的焦辣香气充满了小小的灶间。

  捣好的辣椒碎呈现出诱人的深红色,带着炭火的气息。

  隋安儿把洗净沥干的野杨梅倒进去,撒上适量的盐巴,用筷子小心地搅拌均匀。

  深红的辣椒碎包裹着青红的小杨梅,颜色对比鲜明。

  她想了想,又拿起石杵,稍稍用力地舂了几下。

  石臼里发出“噗噗”的轻响,一些杨梅的汁水被挤压出来,瞬间和辣椒盐混合,形成一种浓稠的、色泽诱人、散发着强烈复合香气的酱料。

  隋安儿忍不住用筷子夹了一颗,送入口中。

  “嘶~哈~”

  一股强烈的、立体的味道在口中炸开。

  首先是野杨梅霸道纯粹的酸,瞬间冲击味蕾。

  紧接着是烤辣椒带来的焦香和火辣,在酸味之后迅速蔓延。

  盐巴的咸味恰到好处地调和了酸与辣,并激发出更深层次的果味。

  最后,在酸辣咸的缝隙里,还能捕捉到一丝杨梅本身微妙的甜。

  几种味道交织碰撞,形成一种极其“上头”的、让人欲罢不能的奇妙口感,她忍不住又夹了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