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四时-《清风伴月向星河》

  傍晚时分,夜色如黑色的幕布般,开始缓缓笼罩起黑殇城的天空。蜂巢前面广场上,路灯一盏盏亮起,预示着一天的结束,也在告诉这里的人,今日的宵禁即将开始。看着远处万家灯火,白伊一丝毫没有安宁祥和的感觉。与姜慕淼的一番谈话,让白伊一忧心忡忡。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城主极有可能被其他势力控制裹挟甚至软禁了,如果这是真的,其后果比副城主篡位还要严重。不只是城主性命堪忧,整个黑殇城都有可能因此而覆灭。如果姜慕淼说的是假的,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想让自己放松警惕心,伺机夺取蜂巢的控制权?但外面没有人知道自己得到是永久授权,但像副城主这样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经历了无数阴谋诡计的人来说,他们只要等到七天时间过去再发动进攻试探即可,何必今天亲临蜂巢,做着多此一举之事呢?现在的自己,虽然身在蜂巢,却感觉自己像是聋子瞎子,到今天为止,什么有用的消息她都没有得到,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监天司的掌控。

  回想与姜慕淼会谈的种种,她也不得不做些准备。姜慕淼告诉她,虽然他现在不能完全控制水镜司,但毕竟是自己一手缔造的,他还是可以调动一些力量的,还有曾经跟着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现在还在军中的老兄弟,也算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他也联络了张相,并非外界传闻的那般,张相已经倒向副城主府。张相的的态度比较暧昧,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并没有答应自己什么。平策司那位大司首始终没有露面,更没有表态,只是加强了城内的警戒力量。神威司的司首一直是忠于黑殇城的力量,他们被赋予的使命也是只忠于黑殇城,而不是某一个人,所以在与萧铁冷接洽后,神威司选择站在姜慕淼一边,会在三天后进行兵谏。至于边军,那里快要成为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的割据诸侯了,陈奉义又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届时此人必会出来搅风搅雨。除此之外,冰海势力只是在黑松镇露了一面,北境势力还没有出现,但有情报表明,这些势力的高手早都已经入城,只是暂时蛰伏起来而已。白山黑水的人马倒是大张旗鼓的入了城,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而根据可靠的情报,唐国也有所动作,十万精兵出雷泽,兵锋直指荷山镇,随军前来的还有凌烟阁的一位上柱国和五位上将军。如果荷山镇被唐国吞并,那么黑殇城所在的青州与唐国再无缓冲,一旦发生冲突,唐国大军压境,后果不堪设想。

  姜慕淼还言道,尚有一些势力隐匿在暗中搅风搅雨,暂时还没有露头,可如果黑殇城形势继续糜烂下去,谁知道这些牛鬼蛇神会做些什么。所以现在需要的是尽快查明内城出了什么问题,城主现在到底如何了,所以三天后,姜慕淼邀请白伊一一同前往内城兵谏,白伊一答应了。白伊一别无选择,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是去营救城主也好,还是平叛也罢,她都必须去。而且还要配合姜慕淼,制造监天司与其他三司和军方关系恶劣的戏,当然也可能不是戏。三司现在已经全力运转起来,准备在三天内将城内的居民向城外转移,以免三天后发生大战,造成不必要的平民死伤。大战之下,战火蔓延,任谁也不想看到黑殇城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不要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要想着一个人扛起所有,不是还有我呢吗?”赵肆自白伊一身后走来,与她并肩而立,笑看着她,将手中的水杯递给白伊一,“虽然我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但我会尽最大努力,两天内完成细胞改造仪的制造,把张相拉拢到我们这一边。”

  “谢谢你。”白伊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盯着赵肆的眼睛道了声谢。

  “跟我还客气,咱们什么关系,道什么谢啊,”赵肆一边笑着,一边拍了拍白伊一的头,轻声说道,“明天我要去一趟双城酒店,我要和狐夭夭她们谈谈,希望老家伙的面子还管用。”

  “什么关系?”白伊一根本没听赵肆后面的话,只是盯着他重复着这句话。

  “你怎么了?”赵肆被白伊一盯的有点发毛,头不自觉的向后仰去。

  “阿肆,抱抱我!”白伊一放下水杯,双臂张开,扑进了赵肆的怀里,紧紧抱住赵肆,仿佛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

  “你这是怎么了?”赵肆轻轻抱住白伊一,轻缓的拍着她的后背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累。”白伊一的声音有些嘶哑,慢慢的变成了轻声抽泣,“自从我记事起,我的父母叫告诉我,出生于流民营地的孩子,其命运就是随时可以拿来当做应急食物的两脚羊,长大以后用来亵玩的玩物。但他们绝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接受这样的命运,也不允许有人伤害我们。于是,那天夜里,父亲趁着夜色,在营地内闹出动静,掩护母亲带着我和妹妹逃出了流民营地。但最终,我们还是被抓回来了。父亲被那些流民抓住烹食了,母亲在受尽折磨后也被他们吃掉了,当时我只有五岁,我妹妹只有三岁。”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赵肆不知道怎么安慰白伊一,只能抱着她,让她尽情的发泄。

  “流民看我们姊妹还小,就想养起来,当牲口一样养起来,那时的我们皮包骨头,即便是杀了,也没有几块肉。他们想将我们养起来,做为储备粮,等找不到食物的时候再拿我们充饥。然而有一天,几个在外捕猎受伤的流民回来了,他们与看守我们的人发生了冲突,说是要吃些东西,伤才能好的快,于是,他们抓走了我的妹妹,就在我的眼前,在我的眼前,我的妹妹被他们生生吃掉了,我妹妹她才三岁啊,才三岁啊!”白伊一歇斯底里的哭喊着,身体止不住的在赵肆的怀抱里颤抖,“后来,那些人还要吃,被营地的头目阻止了。那一晚,我害怕极了,就怕会有一群人突然闯进来,把我就那样生生的撕开吃掉。这样的恐惧感在此后的日子里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直到有一天,我同另外一个从外面抓回来的小女孩一起杀了看守,逃出了那里,那个女孩就是陆梓琪,她比我小一岁。”

  “那之后你们是怎么生活的,一定很苦吧。”赵肆怜惜的轻轻拂着白伊一的秀发,轻声问道。

  “后来我们俩相依为命,躲进山林里,昼伏夜出,靠吃草根树皮,捕鱼捉虫活命。再后来我们就跟随了一支由女子组成的队伍,接一些抢夺物资的活。一次返程的路上,有一个打扮很好看的女子说要收梓琪为徒,将她带走,那一年,我十岁,她九岁。”白伊一声音嘶哑的说着,“在之后我便遇到了城主。他和夫人待我如亲人,教我读书,教导我修行,还帮我报了仇,血洗了那个聚集地,从那以后,那个叫白春花的女孩子就消失了,这世上只有监天司司首白伊一。”

  “你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不幸的是童年凄惨的遭遇,幸运的是遇到了姜城主。”赵肆抚摸着白伊一的秀发,轻声说道,“我的童年要比你幸运的多,我们那个村落是由两个村落合并的,住的都是赵顾两族的族人,小时候我身体很弱,没法修行,而且随时可能会死掉,父母没有办法,只好把我放进营养罐里泡了八年。等我从那个大罐子里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的就是眨着小眼睛,像个傻小子一样的曈瞳,那一年她三岁,我十一岁。”

  “你竟然被泡在那里八年?”白伊一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紧紧盯着赵肆。

  “是啊,失去的八年啊。”赵肆笑了,“那个罐子放的如果是酒,我想我都已经泡透了。出来后,虽然还是不能修行,但至少把命保住了。此后的五年,我们都过得无忧无虑,整天除了跟随家里学习,便是漫山遍野的疯跑。直到有一天,我和曈曈在山里玩的晚了,回来的时候村落已经变成一片火海,许多人在放火,在屠杀手无寸铁的村民,搜查尸体,那时我俩凭借着生命隔离仪躲过了他们的搜索。我们想冲出去救自己的亲人,但他们每一个人死前都会做一个只有我们才能看懂的手势:‘藏好,不要来救,以后报仇。’我死死按住几乎要失去理智的曈曈,不让她冲出去,那一夜之后,曈曈觉醒了,也是从那一夜开始,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