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我在地府开直播14-《死遁后男主黑化成反派了》

  蒋府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自那日书房风波后,蒋青山虽未如季华安那般雷霆震怒,却也如同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将蒋文康严加看管起来,锁在祠堂旁的僻静小院,派了心腹家丁日夜轮流看守,寸步不离。

  院门外落了沉重的铜锁,饭菜皆由专人送入,断绝了蒋文康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蒋文康未曾激烈反抗。

  他只是变得愈发沉默,如同一尊失了魂的玉雕,终日枯坐在窗边,望着庭院一角狭窄的天空,眼神空寂,没有任何光彩。

  指尖无数次摩挲着怀中那封未曾送出的、回应乞巧节情书的信笺,纸张边缘已被揉得发软。

  他知道季凛定然也身陷囹圄,他不能慌,不能乱,他必须等待,等待一个或许渺茫的机会。

  第三天清晨,一个极其微小的转机悄然出现。

  蒋青山因公务必须即刻离城两日,临行前再三叮嘱看守务必严密,不得有失。

  父亲的离去,让看守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丝。

  午后,天空阴沉依旧,细雨绵绵。

  一名负责送饭的小厮提着食盒匆匆穿过回廊,或许是地滑,或许是心不在焉,他一个趔趄,食盒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青石板上,碗碟碎裂,汤汁四溅。

  小厮慌忙蹲下身收拾,嘴里不住地抱怨着倒霉。看守院门的两个家丁被声响吸引,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

  紧闭的房门猛地从内打开!一道墨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以惊人的速度疾射而出!

  蒋文康!他竟一直如同蛰伏的猎豹般,在屋内屏息凝神,等待着这瞬息即逝的破绽!

  他身形极快,步伐轻盈如鬼魅,在两个家丁愕然回神、惊呼着试图阻拦之前,他已如一阵风般掠过他们身边,单手在院墙上一借力,整个人便利落地翻出了高墙!

  “少爷跑了!快追!”家丁们的惊呼和杂乱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蒋文康却充耳不闻,落地后毫不停顿,发足狂奔!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贴在身上冰冷黏腻,他却只觉得胸腔里有一把火在烧,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只有一个念头——去季府!去见季凛!立刻!马上!

  他要知道他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父亲有没有为难他?他那日那样惊慌,一定吓坏了……

  他从未跑得如此快过,穿过湿滑的街道,撞开零星的行人,不顾一切地朝着季府的方向冲去。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

  终于,季府那熟悉的朱漆大门出现在视野尽头。

  然而,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却如同冰水般兜头浇下,让他狂奔的脚步猛地一滞,险些摔倒在地。

  季府的大门……竟是洞开的。

  门檐下破天荒地挂起了惨白的灯笼,在凄风苦雨中飘摇晃动。

  门内隐约传来压抑的哭声和一种低沉的、令人心悸的诵经声。

  蒋文康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那白灯笼还要惨白。

  他踉跄着,一步一步挪向那洞开的大门,仿佛走向一个深渊。

  越靠近,门内的景象便越是清晰。

  触目所及,尽是刺眼的白色挽幛!原本整洁的庭院此刻一片素缟,下人们皆身着麻衣,低头啜泣。

  正厅已被布置成了灵堂!巨大的黑色“奠”字贴在正中,两旁白烛高燃,香烟缭绕,却驱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悲恸和死寂。

  而在灵堂中央,赫然停放着一口黑沉沉的、尚未盖棺的棺材!

  蒋文康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整个世界的声音都瞬间远去。

  他扶住冰冷的门框,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又在下一刻疯狂倒流,冲撞得他耳中嗡嗡作响,几乎要呕出血来。

  不……不可能……

  他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

  他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僵硬地、一步一步地挪进灵堂。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踩在心上,碾出淋漓的鲜血。

  他终于走到了棺椁前。

  棺木里,铺着柔软的锦缎,季凛安静地躺在其中。

  他穿着一身极其不合时宜的、崭新的宝蓝色绸衫,脸上被拙劣地敷了粉,点了胭脂,试图掩盖那毫无生气的青白,却反而显得更加诡异可怖。

  他双眼紧闭,唇色发紫,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整个人冰冷、僵硬,没有一丝一毫活人的气息。

  那是……彻彻底底的一具尸体。

  蒋文康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他死死地盯着棺中的人,眼睛睁大到极致,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血丝瞬间蔓延开来。

  凛……凛儿?

  他的凛儿?那个会笑会闹、会撒娇会耍赖、眼睛亮得像星辰、体温总是暖烘烘的凛儿?

  怎么会……怎么会躺在这冰冷漆黑的木头盒子里?变得这么冷?这么安静?

  就在这极致的死寂和绝望中,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眼神闪烁的身影映入了蒋文康的余光。

  那道士正站在灵堂一角,装模作样地挥舞着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进行某种法事。

  “……公子魂魄已净,邪祟已除……今日法成,当魂归本位,起死回生……”道士神神叨叨的声音如同最恶毒的诅咒,钻入蒋文康的耳中。

  “魂归……本位?”蒋文康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利刃,钉在那个道士身上。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你对他……做了什么?”

  道士被他一盯,吓得一个哆嗦,桃木剑差点脱手,强自镇定道:“你、你是何人?贫道正在为季公子施法招魂,不可打扰!”

  “招魂?”蒋文康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扭曲的、比哭还难看的弧度,眼中是彻底毁灭的疯狂和绝望,“你把他……弄成了这样……然后告诉我……你在招魂?”

  下一秒,压抑到极致的悲痛和愤怒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你把他还给我!!!”一声撕心裂肺、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嘶吼从蒋文康喉中迸发出来!

  他猛地扑向那道士,一把死死攥住对方的道袍衣领,巨大的力量几乎将瘦弱的道士整个人提离地面!

  “啊!放开!放开贫道!”道士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尖叫。

  蒋文康充耳不闻,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道士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眼眶眦裂,两行殷红的血泪毫无预兆地、决堤般从他眼角汹涌滑落,混着雨水,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划开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你对他做了什么?!说!!”他疯狂地摇晃着道士,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淋淋的心脏里抠出来,“他怎么死的?!是不是你害死了他?!说啊!!”

  “不…不关贫道的事!”道士被勒得几乎断气,在极致的恐惧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语无伦次地哭喊道,“是…是季老爷!是老爷说公子中了邪!让贫道…让贫道用河水驱邪…按进水里…按进水里逼问…公子他…他自己没挺过来…没气了…老爷就让贫道骗他说…说三日后能招魂回来…不关我的事啊!饶命!饶命啊!”

  河水……驱邪……按进水里……没气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蒋文康的心口,然后残忍地搅动!

  他想象着季凛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被一次次按下去,挣扎,窒息,痛苦……而他呢?他在哪里?

  他被锁在院子里,一无所知!他甚至没能在他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啊——!!!”蒋文康发出一声泣血般的、绝望到极致的哀嚎,猛地将那道士兵狠狠掼在地上!道士惨叫一声,瘫软在地,昏死过去。

  蒋文康踉跄着后退,身体剧烈颤抖,血泪更加汹涌地流淌。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那口冰冷的棺材,看向里面那个再也不会对他笑、对他撒娇的人。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所有的光,所有的暖,所有的希望,尽数湮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永恒的黑暗和冰冷。

  而刚刚处理完紧急公务、心绪不宁匆匆赶回的季华安,恰好踏入灵堂,将道士那崩溃的供词和蒋文康那撕心裂肺的哀嚎,一字不落地听入了耳中。

  “按进水里……没气了……骗他说……招魂回来……”

  真相如同最残酷的极刑,瞬间将他最后那点自欺欺人的疯狂希望碾得粉碎!

  他原本还抱着那渺茫的、扭曲的期待,期待着道士的法事真的能出现奇迹……

  可现在……原来他的儿子,早就被他亲手……借由这个江湖骗子的手……在冰冷的河水里……活活……

  他伸手指着那棺材,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残叶,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随即,他身体猛地一僵,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老爷!”

  在一片混乱的惊呼声中,季华安重重摔倒在地,双目圆睁,嘴角溢出白沫,彻底晕死过去,不省人事。

  灵堂内顿时乱作一团,下人们惊慌失措地围上去抢救季华安。

  而蒋文康,对周遭的一切混乱恍若未闻。

  他只是一步一步,重新走回棺材边。

  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颤抖地抚上季凛那冰冷僵硬、敷着厚粉的脸颊,仿佛怕惊扰了他的安睡。

  血泪一滴滴落下,砸在季凛毫无生气的脸上,晕开了那劣质的胭脂。

  他俯下身,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额头轻轻抵在季凛冰冷的额头上,如同他们过去无数次亲昵相依时那样。

  “我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