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我在地府开直播9-《死遁后男主黑化成反派了》

  蒋文康的书房内,静谧安然。

  午后阳光透过细密的竹帘,被切割成柔软的金色光带,斜斜地洒落进来。

  空气里浮动着清冽的松烟墨香与若有似无的檀香,那是蒋文康身上常有的味道,也是季凛最为熟悉和安心的气息。

  紫檀木书案宽大,两人各据一方。

  蒋文康坐得笔直,指尖握着一卷《通鉴》,神色专注,侧脸线条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清晰冷峻。

  季凛则有些坐立不安,面前铺开的宣纸上只寥寥写了数行策论,墨迹深浅不一,旁边还晕开了几处不小的墨团,显见其心神不属。

  他第无数次叹了口气,声音拖得又长又软,像裹了蜜糖的丝线,试图缠绕对面那人的心神:“文康……今日先生讲的这篇《盐铁论》策论,实在艰涩迂腐,写得我头昏脑涨,手腕酸软……”

  蒋文康翻过一页书卷,眼皮都未撩一下,声音平稳无波:“业精于勤,荒于嬉。写完。”

  “就歇一刻钟,好不好?就一刻!”季凛放下笔,身体前倾,手臂越过书案去够蒋文康放在案角的手,指尖刚触到那微凉的皮肤,便被对方不动声色地抽离避开了。

  蒋文康终于抬起眼,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脸上,那眼神清澈却极具分量,让季凛那点偷懒的小心思无所遁形。

  “写完。”他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已是最大的让步与温柔,“我在此陪你。”

  季凛像只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顿时蔫了。

  他知道蒋文康的性子,平日里纵他千般胡闹万般撒娇,唯独在学问功课上,从不许他敷衍了事。

  他认命地重新抓起那支仿佛有千斤重的狼毫笔,小声咕哝,带着点委屈:“……冷面阎罗……就知道拿捏我……”

  蒋文康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他放下书卷,起身绕到季凛身后。

  月白色的衣袍下摆轻轻拂过季凛的手背,带来一阵微痒。

  他微微俯身,一手撑在案上,将季凛半圈在怀中,另一手则稳稳地覆上季凛那只仍不情愿地握着笔的手。

  他的胸膛离季凛的后背极近,近到季凛能隐约感受到其下的心跳和体温。

  “此处,‘笼天下盐铁之利,以排富商大贾’,立意尚可,然论证空泛,未能切中时弊。”

  蒋文康低沉的声音就响在季凛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引导着季凛的手腕,运笔蘸墨,在那歪扭的字句旁添补数行。

  他的字迹清峻峭拔,力透纸背,与季凛那略显潦草的字迹并列,对比鲜明。

  然而此刻,季凛的心思早已飘忽不定。

  鼻尖萦绕的全是蒋文康身上清冷的松香气息,背后那片空间被对方的体温烘烤得灼热,他甚至能感觉到蒋文康呼吸时胸膛轻微的起伏。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擂鼓般敲在耳膜上,握着笔的手指也有些发软,耳根更是不争气地迅速漫上一层薄红。

  “……此处当引晁错《论贵粟疏》佐证,方显力度。懂了没?”蒋文康写完,并未立刻离开,仍是保持着那个近乎环抱的姿势,低声问道。

  季凛哪里还听得进什么晁错贵粟,只觉呼吸间全是对方的气息,胡乱点头,声音都有些发粘:“懂、懂了……”

  蒋文康直起身,目光在他那红得剔透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眸色微深,随即恢复如常,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重新拿起书卷,仿佛方才那番亲密无间的教导只是最寻常不过的学业督促。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以及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阳光缓慢移动,光带渐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静谧与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季凛终于落下最后一笔,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什么浩大工程般,将笔往笔山上一扔,整个人便软绵绵地瘫靠进椅背里,嚷嚷道:“可算是写完了!累煞我也!文康,我这骨头都要坐僵了!”

  蒋文康这才放下书卷,拿起他写完的功课,目光快速而认真地扫过。

  半晌,他微微颔首,给出了一个在他标准里已属难得的评价:“结构渐清,论证稍实,尚可。”

  能得到他一句“尚可”,季凛立刻像是被注入了活力,疲惫一扫而空,瞬间坐直身体,笑逐颜开地凑过去,眼睛亮闪闪地望着蒋文康,邀功似的问:“既是尚可,那……可有奖励?”

  蒋文康看着他这副模样,像极了讨到鱼干后得意摇尾巴的猫儿,心下微软,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冷峻表情,只微微挑眉:“你想要何奖励?”

  季凛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

  蒋文康终究是抵不过眼前这灿烂笑靥和那双盛满自己倒影的眸子,喉结微动,微微倾身过去。

  然而,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那抹温热之际——

  “砰!!!”

  一声巨响猛然炸开!书房那扇沉重的梨花木门被人从外面用极大的力气猛地撞开,毫无预兆地狠狠砸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彻底将满室的静谧、温馨与暧昧砸得粉碎!

  巨大的声浪冲击着耳膜,季凛和蒋文康如同受惊的弓鸟,猛地弹开,迅速拉开距离,愕然惊恐地望向门口。

  只见季华安面色铁青如铸,胸膛因暴怒而剧烈起伏,站在洞开的门口,官袍都未来得及换下。

  他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那火焰深处,更是掺杂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彻底的失望。

  在他的身后,是闻声急匆匆赶来的蒋青山。

  蒋青山脸上原本还带着些许困惑与试图劝阻的神色,显然是半路撞见暴怒的季华安,想拦却没能拦住。

  但当他的视线越过季华安因愤怒而颤抖的肩膀,清晰地看到书房内景象——他那向来清冷自持的儿子与季家小子迅速分开,两人脸上都带着来不及完全掩饰的慌乱。

  季凛唇色鲜润,眼角眉梢残留着未曾散尽的亲昵春情,而文康虽极力维持镇定,但那瞬间收缩的瞳孔和微乱的呼吸,以及那下意识将季凛护在身后半步的姿态……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蒋青山的眼中!

  蒋青山整个人瞬间僵立当场,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全然的震惊与骇然,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空气死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季华安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寒刃,死死钉在季凛和蒋文康身上,尤其是季凛那明显异样红肿的唇瓣,以及蒋文康那尚未恢复平日冷冽、反而带着一丝被撞破私情后慌乱与保护欲的神情上。

  他刚刚下朝回府,官帽甚至还未摘下,管家就递上来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函。

  信上的字迹歪斜扭曲,详尽而龌龊地描绘了他的独子与蒋家公子是如何在城外河畔柳林行那等“悖逆人伦、龌龊不堪”的苟且之事!

  震怒!荒谬!

  这是他最初的反应。

  他的凛儿,虽性子跳脱不羁,但绝非不知廉耻之辈!

  文康那孩子,更是他亲眼看着长大,性情冷肃,最是端方知礼,怎会……怎可能!

  可那信中所言时间、地点、细节,却又由不得他不起疑。

  季华安脸色铁青:“少爷呢?”

  管家如实回答:“少爷……一早就说去蒋府寻文康少爷一同温书……”

  温书?!

  这两个字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尖上!

  一股冰冷的恐惧与无法抑制的暴怒瞬间攫住了他!

  他再也顾不得官仪风度,甚至来不及与闻讯赶来的蒋青山多做一句解释,如同疯魔了一般径直冲入蒋府后院,凭着记忆粗暴地一间间推开蒋文康院落中的房门。

  他心底深处或许还存着一丝微弱的侥幸,希望那一切都是无耻的诬陷,希望推开这扇书房的门,看到的会是两个少年正襟危坐、潜心学问的场景——那才是他们该有的样子!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最残酷、最肮脏、最沉重的一击!将他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碾碎!

  他亲眼所见!就在这书香门第、清雅书房之内,他的儿子!

  和他视若亲侄、至交好友的儿子!竟然……竟然真的抱在一起,行那等……那等无法宣之于口的丑事!

  “爹……!?”季凛脸色惨白如纸,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因极度惊恐而声音发颤,几乎站立不稳。

  蒋文康的反应更快,他几乎是本能地迅速起身,下意识地将季凛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身后半步的位置,尽管他自己的脸色也同样苍白得毫无血色,脊背绷得僵直。

  他强压下喉咙口的梗塞,对着门口两位如遭雷击的长辈拱手,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与镇定,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沙哑:“季伯父……父亲……”

  “孽障!!!”

  季华安猛地爆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怒吼,那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失望与耻辱而撕裂变形。

  他指着被蒋文康护在身后的季凛,手指颤抖得如同风中之叶:“你……你这不知廉耻的逆子!竟真的……真的做出这等败坏门风、辱没祖宗的丑事!我季家的脸面……我季华安一生的清名……都被你丢尽了!!”

  蒋青山也从那灭顶的震惊与骇然中挣扎出来,他看着眼前这不堪的一幕,看着自己儿子那维护的姿态和季凛惊慌失措、面无人色的脸。

  再结合老友那崩溃的怒吼,所有疑窦瞬间清晰,残酷的真相血淋淋地摊开在眼前。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破碎而冰冷的声音:“文康……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书房内,方才的旖旎温情早已荡然无存,墨香仿佛也变成了令人作呕的腥气。

  风起于青萍之末。

  而这股由嫉妒孕育、因窥秘而点燃的狂风,终于以最猛烈、最残酷的方式,席卷了他们小心翼翼守护的世界,将一切美好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