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影子的博弈·窄巷杀机一-《林一探案集:第一季》

  夜色如墨,将上海老城厢边缘那片待拆迁的里弄区浸染得如同一头匍匐的、伤痕累累的巨兽。

  这里曾是繁华的市井,如今却只剩下断壁残垣、门窗洞开的废弃房屋,

  以及蜿蜒其间、被碎砖烂瓦挤占得愈发狭窄的巷道。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灰尘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废弃角落的腐臭。

  没有灯火,只有稀疏的星光和远处城市天际线映来的微弱光晕,勾勒出这片废墟鬼域般扭曲的轮廓。

  寂静,是这里的主宰,偶尔只有野猫窜过的窸窣声,

  或者不知名虫豸的鸣叫,反而更添几分死寂和阴森。

  韩笑如同一个真正的影子,贴着一堵半塌的砖墙,呼吸压得极低,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约三十米外,那个在废墟间若隐若现的深蓝色工装身影——“清洁工”。

  追踪已经持续了近一个小时,从相对规整的马路区,一路深入到这迷宫般的待拆迁区域。

  韩笑的心弦越绷越紧,他凭借多年刑侦经验判断,对方并非漫无目的地乱窜,

  而是在有意识地向某个预设的、极其隐蔽的落脚点或撤离点靠近。

  这里的复杂地形,既是追踪者的噩梦,也是被追踪者摆脱尾巴的天堂。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每一步都落在阴影里,

  利用每一个墙角、每一个破败的门洞作为掩护。

  耳中,林一通过那面藏在屋顶高处、利用镜片反射月光传递的、

  极其隐晦的简易光信号,依旧在稳定地指示着方向。

  但韩笑能感觉到,林一的信号也变得愈发谨慎和断续,

  显然,从制高点俯瞰这片如同被胡乱撕碎的棋盘般的区域,视野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清洁工”的脚步明显加快了,但节奏依旧控制得很好,没有奔跑,只是一种更有效率的疾走。

  他对这里的地形熟悉得令人心惊,仿佛早已将每一条岔路、

  每一处拐角、甚至每一堆碍事的瓦砾都刻在了脑子里。

  他时而消失在两栋危楼之间的狭窄缝隙里,

  时而又从另一头意想不到的出口闪出,动作流畅得如同游鱼入水。

  韩笑不得不将追踪距离进一步拉大,依赖林一的指引和自己的直觉,进行着高风险的前置预判。

  他感觉自己就像在走钢丝,稍有不慎,不仅会跟丢目标,更可能暴露自己,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汗水浸湿了他的内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

  四周的黑暗和寂静,像是有生命的实体,不断挤压着他的感官,

  放大着每一个细微的声响——自己的心跳声,仿佛擂鼓般在耳边轰鸣。

  他们深入到了这片拆迁区的腹地。这里的房屋损毁更加严重,

  有些甚至完全坍塌,只剩下几根扭曲的房梁倔强地指向夜空。

  道路几乎被废墟完全阻塞,只能勉强容一人侧身通过。

  “清洁工”的身影在其中灵活地穿梭,如同鬼魅。

  韩笑在一堵塌了半边的山墙后停下,微微探出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

  目标消失在一排相连的、门窗都已不见的破败平房后面。

  根据林一最后的光信号指示,方向是继续向前,

  穿过那片房子。韩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跟进……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哐当——哗啦啦——!”

  一声突兀的、金属撞击破碎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韩笑侧后方不远处的一堆废墟中炸开!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和惊心动魄!

  韩笑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本能地缩回了山墙后面,心脏猛地一缩!

  他用眼角余光急速瞥向声音来源——只见一只体型不小的野狗,

  或许是受惊,或许是在翻找食物,不小心撞翻了一个废弃的铁皮桶,

  桶里不知道什么东西滚落出来,发出一连串的脆响。

  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在万籁俱寂中,不啻于一声惊雷!

  几乎在同一瞬间,韩笑听到前方那片平房区域,

  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但异常急促的脚步声停顿和衣物摩擦声!

  虽然立刻又恢复了移动,但那瞬间的凝滞,足以说明一切!

  暴露了!

  韩笑心中暗叫不好!那只该死的野狗,无意中成了打破平衡的砝码!

  前方的“清洁工”显然被这身后的异响所惊动,

  以他的警觉和专业,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跟踪了!

  不能再犹豫!韩笑当机立断,放弃了一切隐蔽,

  身形如同猎豹般从山墙后猛地窜出,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片平房!

  他必须趁对方确认情况、尚未完全摆脱的短暂间隙,拉近距离,至少看清他逃窜的方向!

  他刚冲过两间破屋的缺口,前方是一条被高墙夹峙的、

  更加狭窄阴暗的巷道,宽度仅容两人侧身而过。

  巷子深处,那个深蓝色的身影正急速向前移动,似乎想穿过这条窄巷,到达另一片区域。

  而就在韩笑冲入巷口的一刹那,前方急速移动的身影,却毫无征兆地、猛地停了下来!

  然后,以一种近乎违反物理规律的速度和协调性,骤然转身!

  星光微弱,但足以让韩笑看到,转身的同时,对方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短刃!

  刃身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微光!那是一把造型奇特、刀身略带弧度的匕首,

  不像普通的军用匕首,更带着一种阴冷的、专门为近身格杀设计的诡异感!

  “清洁工”的脸大部分隐藏在压低的帽檐阴影下,

  但韩笑能清晰地感受到,两道冰冷如毒蛇般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自己身上!

  没有惊慌,没有质问,只有一种被惊扰后的、极度危险的杀意,骤然爆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