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哭丧的白布:裹着裹着渗出腥臭味-《毛骨悚然的小故事》

  入秋的雨下了整整三天,铅灰色的云层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青瓦檐上,把整个望溪村泡得发潮。我踩着泥泞的土路往二奶奶家走时,裤脚早溅满了黑褐色的泥点,混着腐烂树叶的腥气,黏在皮肤上凉得刺骨。

  二奶奶是昨天后半夜走的,死在她睡了五十年的老榆木床上。村里人说她走得安详,闭眼前还喝了半碗孙女熬的小米粥,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前天才跟她在村口小卖部碰见,她还笑着塞给我颗水果糖,牙口好得能咬碎硬糖壳,怎么说没就没了?

  走到院门口,最先撞进眼里的是那挂惨白的孝布。粗麻布裁成的长条从门楣垂到地面,被风吹得轻轻晃,像死人伸出来的手。院里已经聚了不少人,男人们蹲在墙根抽烟,烟蒂扔了一地,女人们则围着二奶奶的孙女小梅抹眼泪,小梅穿一身孝衣,眼睛肿得像核桃,手里攥着块叠得整齐的白布,指节捏得发白。

  “阿栀来了?快进来帮把手。”村东头的王婶看见我,连忙站起来招呼,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没什么眼泪,“你二奶奶生前最疼你,这白布你也来裹裹,算尽份心。”

  我点点头,顺着她指的方向走到堂屋。二奶奶的遗体停在屋中央,盖着块崭新的白布,布面平整,边角都仔细掖在了身下。屋里没点灯,只有窗缝透进来的微光,把白布照得泛着冷光,空气里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香烛的烟火气,也不是死人该有的腐味,而是一种……像生肉泡在水里发馊的腥气,若有若无地绕在鼻尖。

  “愣着干啥?过来搭把手。”村里的老支书蹲在遗体旁,手里拿着另一块白布,他的脸在昏暗里看不太清,只听见声音沙哑,“按老规矩,得裹三层白布,这样走得干净。”

  我走过去,蹲在遗体的左侧,指尖刚碰到白布,就猛地打了个寒颤。布面冰凉,比秋夜的雨水还冷,而且……有点潮。我疑惑地抬头看老支书,他却没看我,只是盯着遗体的脸,声音压低了些:“别走神,好好裹。”

  旁边的小梅也凑了过来,她的手一直在抖,裹布的时候好几次把布角掉在地上。我帮她捡起来时,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腕,她的皮肤烫得吓人,眼神却空洞得很,像丢了魂。“阿栀姐,”她突然开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我奶奶……她好像动了。”

  我心里一紧,刚想追问,老支书却重重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胡说啥!人都走了怎么会动?是你太伤心,眼花了。”他的语气很严厉,小梅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说话。

  我们三个围着遗体,一层一层地裹白布。第一层裹上去时,还没什么异样,只是那股腥气似乎浓了点;第二层裹到胸口时,我突然感觉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像有东西在布底下轻轻拱了一下。我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老支书,你有没有……”

  “没有!”老支书的声音带着不耐烦,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按回白布上,“别疑神疑鬼的,裹个布哪来那么多事?赶紧弄完,还要搭灵堂呢!”

  他的手劲很大,攥得我手腕生疼,我只好咬着牙继续裹。就在第三层白布快要裹完时,小梅突然尖叫起来:“血!有血渗出来了!”

  我赶紧低头看,只见那块崭新的白布上,正慢慢渗出一小片暗红色的印记,像有人在布底下掐破了手指。更诡异的是,那印记还在慢慢扩大,顺着布的纹路往下流,所到之处,那股腥臭味突然变得浓烈起来,直往我鼻子里钻,恶心得我差点吐出来。

  “慌什么!”老支书脸色也变了,却还是强装镇定,他伸手摸了摸那块渗血的白布,手刚碰到布面,就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是……是你二奶奶生前有老毛病,流点血正常。”

  这话谁信啊?二奶奶身体一直硬朗,连感冒都少得很,哪来什么会渗血的老毛病?可没人敢反驳老支书,他是村里的长辈,又是主持丧事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只好把最后一点白布裹完,匆匆把遗体盖好,逃出了堂屋。

  出了屋,我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王婶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我:“阿栀,刚才屋里是不是不对劲?我在外面都闻见那股臭味了。”

  我点点头,刚想说话,就看见小梅蹲在墙角,双手抱着头,身子不停发抖。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梅,你没事吧?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小梅慢慢抬起头,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哭腔:“不是看错了……阿栀姐,我昨天晚上守着奶奶的时候,就看见那块白布在动,还听见里面有声音,像……像有人在敲布。”

  我的头皮一下子就麻了。昨天晚上小梅守灵,只有她一个人在堂屋,要是真有什么事,她得多害怕?“你跟老支书说了吗?”

  “说了,可他说我是太累了,产生幻觉了。”小梅抹了把眼泪,“可我没幻觉!刚才裹布的时候,我还摸到奶奶的手了,是凉的,可……可她的手指动了一下,还掐了我一下!”她说着,把左手伸出来,手背上果然有一个小小的红印,像指甲掐出来的。

  这下我彻底慌了。二奶奶要是真的没走透,那现在停在堂屋里的,到底是什么?还有那块渗血的白布,那股越来越浓的腥臭味,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天晚上,我留在二奶奶家帮忙守灵。灵堂设在堂屋门口,点着两根白蜡烛,火苗忽明忽暗,把周围的人影照得扭曲变形。我和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坐在灵堂旁边,手里拿着纸钱,一张一张地往火盆里扔。

  火盆里的纸钱烧得噼啪响,火星子溅出来,落在地上很快就灭了。空气里除了纸钱的焦味,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从堂屋里飘出来,随着风绕在我们身边。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味道越来越重了?”坐在我旁边的柱子突然开口,他是村里的兽医,平时胆子最大,可现在脸色也不太好,“我刚才去堂屋拿香,看见盖在二奶奶身上的白布,好像鼓起来一块,像有东西在里面撑着。”

  “真的假的?”另一个叫阿明的年轻人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纸钱掉在地上,“你别吓唬人啊,我从小就怕这个。”

  “谁吓唬你了?”柱子皱着眉,“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块布就在胸口的位置,鼓起来一个小包,还慢慢往旁边挪了挪。要不是老支书正好进来,我还想再看看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白天裹布的时候,渗血的地方就是胸口,现在又鼓起来一块,难道……里面真的有东西在动?

  就在这时,堂屋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我们几个对视一眼,都不敢动。柱子咽了口唾沫,站起来:“我去看看,你们在这等着。”

  他拿着手电筒,一步一步往堂屋里走,手电筒的光在屋里扫来扫去,照在那具盖着白布的遗体上。“没什么啊,可能是风把东西吹倒了。”柱子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可我听着,总觉得他的声音有点发虚。

  可就在他转身要出来的时候,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到了白布的一角——那块原本平整的白布,此刻竟然被拉开了一道缝,缝里露出了一点黑色的东西,像是头发,又像是别的什么。

  “柱子,小心!”我忍不住喊了一声。

  柱子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正好照在那道缝上。他愣了一下,刚想走过去,突然听见堂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布料里爬。紧接着,那道缝越来越大,黑色的东西也露得越来越多,我看清了,那不是头发,而是……一只手!

  一只惨白的手,指甲又长又黑,从白布的缝里伸了出来,慢慢抓住了白布的边缘,像是要把布掀开。

  “啊!”柱子尖叫一声,手电筒掉在地上,光对着天花板,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转身就往外跑,差点撞到门框上。

  我们几个在外面吓得魂飞魄散,阿明直接瘫坐在地上,腿肚子直打颤。堂屋里的声音还在继续,“窸窸窣窣”的,夹杂着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一种像是牙齿啃咬东西的“咯吱”声。

  “老……老支书呢?快去找老支书!”我哆哆嗦嗦地说,声音都在发抖。

  阿明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往老支书家跑。剩下我和柱子站在灵堂旁边,盯着堂屋的门,大气都不敢喘。那股腥臭味现在浓得让人窒息,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堂屋里飘出来,绕在我们身边。

  没过多久,老支书就跟着阿明跑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脸色铁青:“慌什么!不过是些脏东西,有我在,别怕!”

  他虽然这么说,可我看见他的手也在抖。他深吸一口气,举着桃木剑,一步步往堂屋里走,我们几个跟在他后面,手里拿着木棍,心里七上八下的。

  堂屋里的光线很暗,只有手电筒的光还在地上亮着。我们顺着光看过去,只见盖在二奶奶身上的白布已经被掀开了大半,露出了二奶奶的脸——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浑浊,嘴角却往上翘着,像是在笑。而她的胸口,那块原本渗血的白布已经被撕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皮肤,皮肤下面鼓鼓囊囊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

  “二……二奶奶怎么睁着眼?”小梅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她躲在我身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们昨天明明把她的眼睛闭上了。”

  老支书没说话,他举着桃木剑,慢慢走到遗体旁边,手电筒的光照在二奶奶的胸口。突然,那鼓囊囊的地方猛地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道暗红色的血从皮肤下面渗了出来,顺着身体往下流,滴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不对劲,这不是人血!”柱子突然说,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地上的血,“人血是鲜红的,这个颜色太深了,而且……你闻闻,有股腥臭味,跟刚才的味道一样。”

  老支书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突然举起桃木剑,对着二奶奶的胸口就刺了下去。“噗嗤”一声,桃木剑刺进了皮肤里,紧接着,一股黑色的液体从伤口里喷了出来,溅了老支书一身。那液体奇臭无比,比之前的腥臭味还难闻,我们几个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就在这时,二奶奶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发出一阵“嗬嗬”的声音,像是呼吸困难。紧接着,她的胸口突然鼓了起来,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快躲开!”老支书大喊一声,一把推开我们,自己也往后退了几步。

  我们刚躲开,就看见二奶奶的胸口“砰”的一声裂开了,一个黑色的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那是一只像猫又像老鼠的怪物,浑身覆盖着黑色的毛发,眼睛是血红色的,嘴里叼着一块血淋淋的肉,正是二奶奶的内脏!

  那怪物落地后,看都没看我们,转身就往窗户跑,“哗啦”一声撞碎玻璃,消失在夜色里。而二奶奶的身体,此刻已经变得干瘪,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东西,只剩下一张皮裹着骨头。

  我们都惊呆了,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老支书瘫坐在地上,看着二奶奶的遗体,脸色苍白,嘴里喃喃自语:“造孽啊……这都是造孽啊……”

  我走过去,蹲在老支书旁边,声音发抖:“老支书,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怪物是什么东西?二奶奶她……”

  老支书叹了口气,抹了把脸,慢慢开口:“这事儿,得从三十年前说起。那时候,望溪村还没有现在这么太平,村里经常丢小孩,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后来有个道士路过,说我们村里有个‘血囊怪’,专吃小孩的内脏,藏在村后的山洞里。”

  “我们当时不信,可没过多久,又有个小孩丢了,我们就跟着道士去了村后的山洞。山洞里黑漆漆的,我们走了没多远,就看见那怪物,跟刚才的一模一样,嘴里还叼着那个小孩的衣服。道士跟它斗了半天,终于把它打伤了,可还是让它跑了。道士说,这怪物记仇,以后肯定会回来报仇,让我们在村里立个石碑,镇住它的邪气。”

  “我们听了道士的话,在村口立了块石碑,这三十年来,村里一直太平,我还以为那怪物早就死了,没想到……它竟然藏在二奶奶的身体里!”

  我听得浑身发冷:“它为什么要藏在二奶奶身体里?二奶奶是不是早就被它害死了?”

  老支书点点头,声音低沉:“应该是。那怪物受伤后,需要找个活人的身体当容器,慢慢恢复体力。二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弱,就被它盯上了。它钻进二奶奶的身体里,控制了她的意识,让她看起来跟平时一样,直到昨天,它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才把二奶奶的内脏吃了,准备出来害人。”

  “那……那渗血的白布,还有那股腥臭味,都是因为它?”小梅颤声问。

  “对。”老支书说,“那白布裹在身上,它在里面动,就会把血渗出来。那腥臭味,就是它身上的味道。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可我不敢说,怕引起恐慌,没想到还是晚了。”

  我们都沉默了。堂屋里静得可怕,只有蜡烛的火苗在跳动,照在二奶奶干瘪的遗体上,显得格外诡异。

  就在这时,村口突然传来一阵尖叫,紧接着,是人们慌乱的呼喊声。“不好!肯定是那怪物去害人了!”老支书一下子站起来,捡起地上的桃木剑,“走!我们去村口看看!”

  我们跟着老支书往村口跑,一路上,只见村民们都往家里跑,脸色惨白,嘴里喊着:“怪物!有怪物!”

  跑到村口时,我们看见那块立了三十年的石碑倒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石碑旁边,有一摊黑色的血迹,顺着血迹往村里走,我们看见王婶躺在地上,胸口被撕开了一个大洞,内脏都被掏走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已经没气了。

  “王婶!”我尖叫一声,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王婶平时对我最好,经常给我送吃的,没想到竟然被那怪物害死了。

  老支书蹲在王婶的尸体旁边,脸色铁青:“这怪物是冲着石碑来的,石碑碎了,它就可以在村里为所欲为了。我们得赶紧想办法,不然还会有人死。”

  “那怎么办啊?我们又打不过它。”阿明哭着说,他的腿还在抖。

  老支书想了想,说:“那道士当年说过,这怪物怕阳气重的东西,还怕用黑狗血泡过的桃木剑。我们现在就去杀狗,取黑狗血,把桃木剑泡了,再找几个阳气重的年轻人,一起去抓它。”

  我们听了,赶紧行动起来。村里有户人家养了条黑狗,我们找到他家,说明情况,他虽然害怕,但还是同意了。柱子会杀猪,杀狗也有经验,他拿起刀,几下就把黑狗杀了,接了满满一盆黑狗血。

  我们把桃木剑放进黑狗血里泡着,老支书又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是村里阳气比较重的。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木棍,老支书拿着泡好的桃木剑,准备去找那怪物。

  就在这时,村里突然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是阿强家的孩子!”有人喊了一声。

  我们赶紧往阿强家跑,跑到门口时,看见阿强家的门开着,里面传来小孩的哭声,还有那怪物“咯吱咯吱”啃咬东西的声音。

  “不好!孩子有危险!”老支书大喊一声,率先冲了进去。我们跟着他跑进去,看见那怪物正趴在地上,嘴里叼着阿强的胳膊,阿强已经没气了,他的孩子坐在旁边,吓得哇哇大哭。

  那怪物看见我们,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放下阿强的胳膊,就朝我们扑了过来。老支书举起桃木剑,对着怪物的胸口就刺了下去。“噗嗤”一声,桃木剑刺进了怪物的身体里,黑色的液体从伤口里喷了出来。

  怪物吃痛地咆哮一声,身体剧烈扭动,试图挣脱桃木剑。它张开血盆大口,朝老支书咬去,老支书灵活一闪,同时用力将桃木剑更深地刺入怪物体内。怪物疯狂地甩动身体,带得老支书也跟着摇晃。

  这时,我们几个年轻人一拥而上,用木棍狠狠击打怪物。怪物被打得不断后退,可它突然转身,速度极快地冲向孩子。我心一紧,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挡在孩子身前。怪物瞬间到了眼前,就在它的爪子快要抓到我时,老支书再次发力,将桃木剑贯穿了怪物的身体。怪物发出一声惨叫,身体逐渐瘫软,黑色的血液流了一地。

  我们都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那摊黑色血液突然蠕动起来,竟又凝聚成一个小一些的怪物,迅速钻进了地下。老支书脸色一变:“不好,它还有余力,得赶紧再想办法彻底除掉它!”我们不敢耽搁,在老支书的带领下,开始四处寻找能彻底消灭怪物的方法,而这小小的村庄,似乎还隐藏着更多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