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向死而行与沉寂的呼唤-《社畜捉妖师》

  耀星卫最后那破碎的警告,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的灵魂,带来刺骨的寒意。“吞噬者”这个称谓,比“渊寐之主”更加直白,更加令人不寒而栗。它并非某种虚无缥缈的概念,更像是一个具体存在的、正在从沉睡中苏醒的……活物。

  逃?

  正如林川所感,在这片被遗忘的宇宙坟场,在归墟海眼的边缘,他们已无处可逃。后退是破碎的祖地和虎视眈眈的追兵,前进是未知的终极恐怖,但或许……也藏着一线生机。

  “我们……还要继续前进吗?”楚风的声音干涩,他看着那彻底熄灭的水晶碑和结晶的遗骸,脸上毫无血色。作为一名医者与研究者,他本能地抗拒着这种明知是死路还要踏进去的疯狂。

  冰翎紧抿着嘴唇,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后退是死,前进或许也是死,但至少……能死个明白。”

  柳如丝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林川的手,用行动表明了她的选择。

  星澜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微微颤抖。她体内的观星者印记在此地异常活跃,仿佛在兴奋,又仿佛在恐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能够被耀星卫在最后时刻如此恐惧地提及,那“吞噬者”的层次,恐怕远超星语者,甚至可能触及了传说中的……不可名状之境。

  林川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峡谷深处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上。他能感觉到,识海中的万象星图残片正因为那未知的存在而剧烈震颤,那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面对宿敌般的警惕与……一丝极微弱的、源自秩序本能的……战意?

  “我们没有选择。”林川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巡天烘炉被拖入海眼核心,这是我们修复伤势、对抗逆辰盟、乃至弄清这一切真相的唯一希望。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那尊耀星卫的遗骸,眼中闪过一丝敬意:“这位前辈守护此地,直至最后一刻,并非为了让我们在此止步不前。他的警告,是提醒,而非阻止。他告诉我们前方危险,但也告诉了我们……目标就在那里。”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虚空中那无处不在的衰亡气息,以及其中蕴含的、仿佛能磨灭一切的恐怖法则。“向死而生,或许……才是唯一的生路。”

  他的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众人心中最后的波澜。

  “那就……走吧。”楚风最终咬了咬牙,将恐惧压入心底。冰翎也点了点头。柳如丝更是毫不犹豫。

  青影低呜一声,用头颅蹭了蹭林川,琥珀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犹豫,只有全然的信任与跟随。

  星澜抬起头,看着众人,眼中挣扎了片刻,最终也艰难地点了点头:“我……跟你们一起。”

  目标既定,再无犹豫。

  众人再次启程,踏入了断流峡那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后半段。

  这里的空间更加扭曲,破碎的法则如同锋利的水晶碎片遍布虚空,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切割得神魂俱灭。浓郁的衰亡气息几乎化为了液态的黑水,不断冲击着众人的护体灵光,侵蚀着他们的心智。柳如丝、楚风、冰翎不得不全力运转功法抵抗,灵力消耗巨大。

  林川依旧无法动用灵力,但他识海中的星图残片却光芒流转,散发出的秩序波动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罩,将他和紧贴着他的柳如丝、青影笼罩在内,勉强抵御着侵蚀。他甚至能感觉到,星图残片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学习”和“解析”着周围混乱的归墟法则,虽然无法理解,却似乎在适应。

  青影的表现则更加惊人。它行走在这片死寂之地,如履平地。周围的衰亡气息非但没有侵蚀它,反而被它周身那混沌色的光芒悄然吸收、转化,化作了它自身力量的一部分。它偶尔会停下脚步,对着虚空中某个看似空无一物的方向发出低沉的警告性低吼,而下一刻,那里便会有一团隐形的、由纯粹恶意凝聚的能量体被迫显形,然后在青影的注视下崩溃消散。

  它仿佛天生就是这片归墟之地的克星,或者说……是其中孕育出的异数。

  星澜的状态最差。她脸色苍白如纸,眉心的印记灼热得如同烙铁,让她痛苦不堪。她不得不分出大部分心神去压制,行走间踉踉跄跄,全靠冰翎在一旁搀扶。

  “坚持住,就快到了。”冰翎能感觉到,峡谷已经到了尽头,前方传来一种更加宏大、更加令人心悸的……“流动”感。

  终于,他们穿过了最后一片由扭曲金属和破碎星辰构成的障碍,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或者说,是陷入了一种更加终极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空无”。

  断流峡的尽头,并非坚实的陆地,而是一个……“缺口”。

  一个巨大无比、边缘不规则、仿佛将整个宇宙都撕裂开来的黑暗缺口!缺口之外,并非寻常的星空,而是一片无法描述色彩的、缓缓旋转的、由无数世界残骸、法则碎片和纯粹寂灭意蕴构成的……浩瀚“海洋”!

  归墟海眼!

  仅仅是站在缺口边缘,向内望上一眼,众人的神魂就仿佛要被那无尽的漩涡吸走、撕碎!那其中散发出的气息,超越了生与死,超越了存在与虚无,是万物最终的归宿,是一切意义的终结!

  而在那缓缓旋转的、色彩无法形容的海眼深处,隐约可见一点极其黯淡、却顽强存在的……青铜色的光芒!那光芒是如此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周围的寂灭彻底吞噬,但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的一盏孤灯!

  巡天烘炉!它真的在这里!就在这归墟海眼的核心区域!

  希望近在眼前,但横亘在希望之前的,却是这足以让任何生灵绝望的、宇宙尺度的天堑!

  如何过去?!

  就算过去了,又如何在那连耀星卫都称之为“被拖入”的绝境中,找到并启动烘炉?!

  更何况,还有那正在苏醒的……“吞噬者”!

  就在众人被这终极的恐怖景象所震慑,心神几乎失守之际——

  呜嗡——!!!

  一声低沉到仿佛源自宇宙本源、却又尖锐到足以刺穿灵魂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归墟海眼的极深处传来!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人的意识层面!伴随着这声嗡鸣,整个归墟海眼的旋转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那无尽的寂灭意蕴如同潮水般上涨,冲击着缺口边缘!

  “它……醒了?!”楚风骇然失色。

  林川猛地捂住胸口,并非因为恐惧,而是他怀中的那枚青铜铃铛,在此刻竟然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一连串急促而清脆的“叮咚”声!

  这铃铛自他重生以来,一直是他最神秘的金手指之一,能预警、能解析弱点、能触发法则共鸣,但从未像此刻这般,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在……激动?在……恐惧?还是在……回应?!

  铃铛的异动,似乎也引起了某种变化。

  只见那归墟海眼深处,那点微弱的青铜色光芒,猛地闪烁了一下!虽然依旧黯淡,却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力!

  与此同时,林川识海中的万象星图残片,也与那青铜光芒、与他手中的铃铛,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的三重共鸣!

  一段更加清晰、却依旧残缺的信息流,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身份确认……见习成员林川……检测到‘巡天令’(铃铛)核心共鸣……」

  「烘炉……坐标锁定……能量濒临枯竭……维持最后警戒模式……」

  「检测到‘上位寂灭个体’苏醒波动……代号:‘万物归寂者’……极度危险……」

  「建议……立刻……远离……」

  「重复……建议……立刻……远离……」

  这是……巡天烘炉传来的最后讯息?!它竟然还能运作?还能识别他的身份和铃铛?!

  但它传递出的,依旧是绝望的警告——“万物归寂者”,这就是“吞噬者”的真正名号吗?

  远离?如何远离?

  林川看着怀中依旧在震动的青铜铃铛,又看向海眼深处那点微弱的、仿佛在呼唤着他的青铜光芒,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

  这铃铛……或许不仅仅是信物和工具。

  它……会不会是某种……“钥匙”?

  一把能够……靠近甚至……沟通濒临沉寂的巡天烘炉的……最后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