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凡躯的重量与星海的呼唤-《社畜捉妖师》

  星澜那如同诅咒般的呓语,如同冰水浇头,让听涛小筑内短暂的宁静彻底粉碎。

  “观星者”的印记,像是一双悬于无尽星海深处的冰冷眼眸,已然穿透了重重空间,锁定了此地。而“渊寐之主”与“起源星殿”这两个名字,更是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重量。

  林川站在原地,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却带不来丝毫暖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柳如丝握着他的手猛地收紧,指尖冰凉。楚风脸色铁青,冰翎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门口,倚着门框,苍白的脸上满是凝重。

  无力感,如同毒藤般缠绕着林川的心脏。曾经,他凭借金手指与现代思维的结合,一次次在绝境中闯出生路。可如今,经脉寸断,金丹濒碎,灵力涓滴不剩,他连最基础的御风术都无法施展,成了一个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面对这接踵而至、层次远超从前的危机,他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与……渺小。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楚风率先打破死寂,声音干涩,“听涛小筑虽然隐蔽,但既然已被‘锁定’,这里就不再安全。”

  “能去哪里?”柳如丝忧心忡忡,“川哥他现在……”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川身上。

  林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力量失去了,但思维还在,经验还在。项目经理的本能让他开始在绝境中寻找最优解。

  “云矶前辈何在?”他问道。

  “前辈昨日留下一些丹药,说要去处理些手尾,便离开了,归期未定。”楚风答道。

  唯一的强力外援也不在。只能靠自己了。

  “我们不能漫无目的地逃。”林川睁开眼,眼神虽然疲惫,却重新凝聚起一丝锐利,“‘观星者’能锁定我们一次,就能锁定第二次。被动逃亡,终有被追上的一天。”

  “你的意思是?”冰翎问道。

  “主动出击,或者说,去寻找唯一可能破局的机会。”林川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去找‘巡天烘炉’。”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寻找失落万古的巡天阁核心?这听起来比修复林川的伤势更加虚无缥缈。

  “可是,我们没有任何线索……”柳如丝低声道。

  “不,我们有。”林川抬起手,轻轻触摸着自己的眉心,虽然魔念已消,但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感应,“青铜铃铛,青铜戒指,还有……我体内那已经与混沌灵力融合的‘星炬’余烬。它们与‘巡天烘炉’同源。之前连接皇城节点时,最后那条关于‘星炬重组信号’的信息,也说明巡天烘炉并未完全沉寂,它还在某个地方运转,发出讯号。”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们并非毫无头绪。星澜之前提到过‘星辰之渊’,守秘人也警告过小心那里。逆辰盟、观星者叛徒,他们的力量根源似乎都与那里有关。或许,‘巡天烘炉’的线索,乃至解决我们目前所有困境的答案,都与‘星辰之渊’脱不开干系。”

  这是一个大胆的,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推论。将希望寄托于一个更加危险、更加未知的目标。

  “但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如何去那等地方?”楚风眉头紧锁,“别说星辰之渊,就是离开禹州地界,都千难万险。”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临时的、相对安全的据点,争取时间。”林川看向楚风,“楚兄,药王谷,能否提供这样的庇护?”

  楚风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药王谷超然物外,不介入势力纷争是铁律。我身为药王谷行走,带你们回去求医问药或许可以,但若将谷卷入门派乃至世界级别的纷争,谷内长老绝不会同意。而且,药王谷也未必能完全隔绝‘观星者’的追踪。”

  希望再次受挫。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蜷缩在房间角落、被星辉光茧包裹的天狐,忽然又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这一次,它没有发出神念,但那光茧的光芒,却隐隐指向了楚风随身携带的一个陈旧药囊。

  楚风似有所感,解下药囊,从里面取出了一枚看似普通的、刻画着桑叶纹理的木质令牌。这是他与失散的青影(当时还是青桑狐妖)初次相遇时,在它栖身的古桑树下偶然所得,一直觉得有些奇异,便带在身边。

  此刻,这枚桑木令牌在光茧微光的映照下,竟然散发出极其淡薄、却异常纯净温和的生机,令牌背面的桑叶纹理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动,组成了一个模糊的、指向西南方向的箭头符号!

  “这是……”楚风惊讶地看着令牌。

  “是青影……它似乎在用最后的力量为我们指引……”柳如丝眼中含泪。

  林川看着那桑木令牌和光茧,心中一动。青影出身北境,这令牌又指向西南……难道……

  “是‘万木祖地’!”冰翎忽然开口,她看着那令牌,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回忆,“传说中草木精灵的起源与归宿之地,独立于此界之外的一处秘境小世界!那里生机磅礴,法则独特,或许能隔绝外界探测,也能为林川和青影的恢复提供最好的环境!”

  万木祖地!又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名字!

  希望,似乎总在绝境中,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露出一丝缝隙。

  “就去那里!”林川当即决断。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向。

  目标既定,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楚风负责整理所有丹药和物资,冰翎调整状态,准备应对路途风险。柳如丝则细心为林川准备便于行走的衣物和代步工具——他们现在连最低阶的飞行法器都无法驱动了。

  林川坐在廊下,看着忙碌的众人,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痛楚和四肢百骸传来的虚弱,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弥漫心头。那是依赖,也是愧疚。曾经他是团队的核心与最强战力,如今却成了最大的拖累。

  柳如丝走到他身边,轻轻为他披上一件外袍,柔声道:“别想太多。以前是你保护我们,现在,换我们来保护你。我们是一个整体,从来都是。”

  林川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份沉甸甸的情谊默默记在心里。

  当夜,众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听涛小筑。云矶真人布下的隐匿阵法依旧有效,暂时掩盖了他们的行踪。楚风祭出了一件得自药王谷的、毫不起眼的木质飞舟,速度不快,但胜在灵力波动微弱,适合隐匿赶路。

  飞舟升空,向着西南方向,融入沉沉的夜色。

  林川靠在船舷边,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逐渐远离的皇城灯火。那里曾是他奋战、几乎付出生命的地方,如今却不得不仓皇离开。力量的失去,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另一种认知。弱小,便是原罪。

  飞舟上很安静。冰翎在操控飞舟,楚风在打坐调息,柳如丝守在林川身边。星澜依旧昏迷,被安置在舱内。而那天狐的光茧,则被小心地放置在林川触手可及的地方。

  夜深人静,林川毫无睡意。他尝试着按照最基础的引气法门,感应天地灵气。以往如同臂使的灵气,此刻却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无法穿透的墙壁,模糊而遥远。每一次尝试牵引,都引得破碎的经脉阵阵抽痛。

  这条路,似乎真的被彻底堵死了。

  难道,真的要作为一个凡人,度过余生?不甘心!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太多的承诺未曾兑现!

  就在他心绪起伏,几乎被绝望吞噬之际——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动,让他猛地一怔。

  不是灵力,不是神识,而是……一直沉寂在他识海最深处、那得自生殿的“万象星图残片”,此刻,竟然在没有他催动的情况下,自行散发出了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勃勃生机与玄奥秩序的意蕴!

  这意蕴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地流淌过他干涸龟裂的识海,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凉与舒适。虽然无法修复经脉,也无法凝聚灵力,却让他因焦躁绝望而紧绷的心神,莫名地平复了几分。

  与此同时,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遥远、极其微弱、仿佛跨越了无尽星海与万古时空的……叹息?又或是……呼唤?

  那声音无法分辨来源,无法理解含义,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与牵引,与他识海中的星图残片,以及体内那沉寂的星穹之种,产生了某种超越物质与能量的……共鸣。

  是……巡天烘炉?还是……别的什么?

  林川猛地抬起头,望向飞舟窗外那无垠的、缀满璀璨星辰的夜空。

  失去力量的他,似乎并非一无所有。这条遍布荆棘的废土之路前方,仿佛有一点更加遥远、更加浩瀚的星火,在黑暗中,为他指明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