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重学心法-《缘起山海,浮生未竭》

  “……别闹了。”秦枭无奈道。

  “谁和你闹了?”墨寒羽瘪着嘴,一屁股坐在秦枭前座,和他说话,“我会辅导你的。”

  “我的意思是,没这个必要。”秦枭将东西收拾好后,起身准备离开,“左右不是多么重要,及格就好了。”

  墨寒羽回忆起秦枭的成绩,挑了挑眉:“你确定?”

  “确定。”秦枭拍了拍他的脑袋,轻轻一笑,“走吧。”

  墨寒羽不知为何愣了一下,直到秦枭再次摇了摇他的肩头,才缓过神来,点头应了两声。

  院长从不留作业,说是课堂之外就是用来玩的。齐玉河齐老师是个温和的男人,就算秦枭在他的课上炸了三次丹鼎,依旧不急不慢,像第一次炸锅般耐心仔细的教导。

  齐老师留的作业并不复杂,一般情况只用半个小时就能做完。

  “你在想什么?”

  帝江幽幽看着面前低头沉思的女孩,歪着头在她耳侧缓缓开口。

  兰淮秋正一脸严峻地盯着手下长琴,眉头皱的几乎连在一起。

  听到帝江的话,猛然惊醒,兰淮秋倏然抬头,满脸茫然:“啊?”

  “问你发什么呆呢。”帝江有些不解,侧躺在她面前,支着脑袋盯着她看。

  “……嗯,我在想件事。”兰淮秋垂眸望着手中乐谱,眸色闪烁。

  “什么事?”

  “就是……我应该可以利用这套乐谱,创一套心法。”兰淮秋见他面色茫然,连忙解释道,“谱心是我们乐修很重要的东西,它决定着修炼的方向基调。我自幼学习琴宗乐谱,心法什么自然也按那里的来,但我现在决定放弃那些……”

  兰淮秋说着,面露难色:“我现在修习的心法已经完整,如果放弃就意味着要将所学全部回炉重造,我……”

  “你不敢?”帝江看着她。

  兰淮秋抿着唇,眸色复杂:“是有些……”

  “这太需要勇气了。”兰淮秋叹了口气,无力地闭上眼,“心法一旦破除,不光修为会倒退不知多少,在新的心法完成前甚至无法提高修为,太冒险了……”

  “诶,按照你这么说,那个叫什么……璞玥的,不是一样可以修炼吗?”帝江挑眉思索道。

  “我们不一样。”兰淮秋看向他,“她之前未经过系统学习,从未学过心法。虽然她现在修为和我一样,但仅凭修为她是比不过我的。因为她没有心法,无法习得谱心,根基不牢,虽然是在辰境上阶,但她现在实力最高也只能达到中阶。”

  兰淮秋说此,不禁再次叹了口气:“我原是想帮她塑造的,但我只会琴宗有关的……如今不用了我也不知从何下手。”

  “嗯……”帝江思索片刻,“那你要塑造什么心法,都需要什么?”

  兰淮秋面无表情:“一颗坚强的心。”

  帝江:……?

  “因为风险很大,有些乐修一辈子都没塑造成功,原本可以达到更高的境界,最终却只能郁郁而终……”兰淮秋想起一些案例,眼色暗了几分。

  “那你既然这么说,不换不就好了?还按之前琴宗的心法用呗。”帝江摊手。

  “……不行。”兰淮秋闭了闭眼,咬紧后牙,“我不甘心。”

  帝江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

  “我……不想再那样了。”兰淮秋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神色阴郁,“况且话都放出去了,我——”

  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兰淮秋猝然抬头。苗楷桀正坐在上方树枝处,歪着脑袋看她,不知看了多久。

  兰淮秋心跳一顿:“你——”

  “嗯?”苗楷桀愣了下,连忙笑着摆手,“我可不是故意偷听。你俩没来之前我就在这儿了。”

  兰淮秋:……

  兰淮秋缓缓看向帝江,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你……为什么不说呢?”兰淮秋暗暗呲牙。

  帝江也觉无辜:“我以为你知道。”

  兰淮秋:……

  我这样像知道的吗?!

  兰淮秋眼角抽搐,咬牙切齿想道。

  “嗐,算了,你总不会杀人灭口吧?”苗楷桀一跃落地,笑着凑了过来。

  “不……不会。”被猝然接近,兰淮秋不禁面色一红,有些结巴,扭开脸。

  “哎呀,我也听到了……谱心什么的,你想听听我的意见吗?”苗楷桀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笑眯眯问道。

  “你,你说。”兰淮秋垂着眼睛不看他。

  “我呀……觉得风险有点大,要不算了?”

  “为什么?!”兰淮秋猛然看他,目光烈烈,“我……我不甘心。”

  对上苗楷桀的眼睛,兰淮秋气场莫名矮了几寸,说到最后声音都弱了下来。

  “嗯?为什么?”苗楷桀没有任何自觉,甚至脸又往前伸了些,狭长眼眸微眯,薄唇轻抿勾起,有股别样的味道。

  兰淮秋眼神乱飘,最终落在他水亮淡粉的唇上:“就,就是不想……”

  “但你不是有那么多担心的东西吗?”苗楷桀缓缓起身,垂着眼帘看她。

  兰淮秋抿了下唇,没有开口。

  明明已经权衡利弊过了,但……

  “不如去问问沈宥歌?”苗楷桀建议道,“他不是知道很多吗?”

  “白泽?”帝江忽然发声,摸了摸下巴,感觉可以,“对啊,你可以去问问白泽的意思。”

  “白泽?”苗楷桀看向他,眼眸微眯,“你为什么叫他这个名字?”

  “因为他就是白泽啊。”帝江不明所以。

  苗楷桀见他一头雾水,只笑了两下,没有再问。

  兰淮秋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来到沈宥歌经常去的凉亭,意外遇到了秦枭和墨寒羽。

  秦枭似乎正和沈宥歌说着什么,察觉到他们的到来,抬眸看了她一眼。

  兰淮秋有些紧张地和他打了个招呼,碰上墨寒羽的眼神,面上不禁起了红晕。

  果然……不管多少次,这张脸还是这么好看。

  兰淮秋闭了闭眼,对墨寒羽的样貌如何也看不厌。

  苗楷桀似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笑嘻嘻同几人打了招呼,一屁股夹在秦枭墨寒羽中间,无视墨寒羽微凉的眼神,和秦枭寒暄几句。

  “来此为何?”沈宥歌看着缓缓坐在他侧面的少女,温声问道。

  兰淮秋有些顾忌地看了眼秦枭,见两人毫无自觉,只能无奈叹了口气,将自己的顾虑和想法同他说了。

  “你想用神乐来塑造心法?可以啊。”出乎意料的,沈宥歌点了点头,一副轻松的样子。

  “你,你支持我这么做?”兰淮秋意外。

  “为什么不呢?左右不是我担这个风险。”沈宥歌笑容灿烂。

  兰淮秋:……

  “哈哈,开个玩笑。”沈宥歌轻笑两声,对她这复杂无语的表情颇感兴趣。

  “谱心心法是什么?”秦枭问墨寒羽。

  墨寒羽看了兰淮秋一眼,转头想说,看到旁边一脸兴奋的苗楷桀,没好气扒着他的脸扭到一边,再同秦枭解释。

  “……这些我和你说过的。”罢了,还幽幽加了一句。

  秦枭:……

  “你看你说的,秦枭还不能忘了?”苗楷桀挑眉,拨开他的手,靠紧秦枭,恨不得将脸贴上去,“你看你对他多么严厉——”

  转而看向秦枭,双眼含情,秋波意动。

  “不像我,一点都不会责备你,只会放纵你……”

  秦枭:……

  秦枭看了眼头发都要炸起来的墨寒羽,再看看眼神闪烁的苗楷桀,扯了扯嘴角,有些想笑。

  沈宥歌已经笑出了声

  兰淮秋有些无语。

  “我可以帮你编。”沈宥歌笑够了,正色起来,示意兰淮秋将乐谱给他。

  兰淮秋照着他的意思,将帝江给她的乐谱递了过去。沈宥歌翻看一番,点了点头。

  “我可以根据天山神乐的所有曲谱,为你谱写一套全新的心法。”沈宥歌看着她,“但有个问题……”

  “我知道。”兰淮秋神色复杂。

  “什么问题?”苗楷桀不明所以。

  两人看了他一眼,兰淮秋抿唇,沈宥歌笑着回他:“放弃旧的心法,意味着之前练就的所有谱心都要粉碎干净,再用新心法重新塑造。”

  “据我所知,她练成的谱心至少上千,是个不小的数字,所以护法的人需要有极高的修为。”

  秦枭惊讶地看着兰淮秋。苗楷桀也倍感震惊:“上千?你不会被累死吗?”

  “没,没有啦……”兰淮秋不好意思地直摆手。

  两人本以为她要说“没有那么多”,不曾想她摆了摆手,略带羞涩道:“就九千多首……其实很少的啦,之前宗内有前辈塑造了几十万颗,和我同龄的也有上万——”

  秦枭苗楷桀面色复杂。

  这也太拼了。

  “就是如此,她现在的精神力不支持如此高额消耗,需要有远强于她的乐修在旁辅佐——注意,是和她一样的乐修。”沈宥歌加重字眼,重复道,“但现在我们学院并没有这样的人。”

  “老师不可以吗?”秦枭问道。

  “院长玄境中阶且非乐修,齐老师虽是地境中阶但也非乐修,两人都不支持。”沈宥歌摇了摇头。

  秦枭微微蹙眉,似在思索。

  “那……怎么——”兰淮秋有些为难,也有些局促,觉得自己添了麻烦。

  “不过不用担心,近几日会来一位远客。”沈宥歌却笑着道,“到那时你可以试着拜托他。”

  闻言,几人一愣。

  墨寒羽只稍片刻便已了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了眼秦枭。

  秦枭不明所以,有些疑惑。

  “我就在这段时间,帮你从这些乐谱中挑选塑造出合适的心法。”沈宥歌将乐谱收了起来,同时传音给帝江让他过来一趟。

  “那……真是谢谢了。”兰淮秋也没想到这一趟有如此收获,她对谱写这种东西完全没有信心。

  琴宗心法众多,哪一套不是前人呕心沥血耗费精力,又由后辈多加修改,最终完成的精品。而沈宥歌说的如此轻松,好似是在抄写什么有意思的诗句。更惊异的是,她竟然没有丝毫怀疑。

  也许是因为沈宥歌那带有魔力的眼睛,能轻松让人放下戒备;又也许是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知道他不是个说大话的人;又或许是因为沈宥歌莫名让人安心的话语……

  兰淮秋点了点头,感激万分,同时又有些不安。

  她总觉得……自己在给他们添麻烦。

  “不必如此。”沈宥歌看出她的不安,笑着安抚道,“同学一场,本就该互相帮助。莫非日后我若是有难,你不准备帮忙吗?”

  “当,当然不会!”兰淮秋一个激灵,连忙道。

  “那不就好了。”沈宥歌笑着,望着她乌亮的眼眸,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

  兰淮秋愣了下,感受到从头顶传来的温度,不知为何红了眼眶。

  “嗯……谢谢。”兰淮秋迅速低头,揉了揉眼睛,遮掩似的朝他笑了笑,似乎想要逃离,却因为沈宥歌帮了这么大的忙不好意思直接走人,半低着头纠结起来。

  好在沈宥歌及时出声,让她早些回去准备,也让兰淮秋有了借口离席。

  望着少女匆匆离开的身影,苗楷桀眼神渐深,嘴角的笑容无意识地落了下来。

  “你不走?”耳畔传来墨寒羽没好气的声音,苗楷桀扭头看他,忽然一笑。

  “这么关心我?”

  “关心的是你吗?真会往脸上贴金。”墨寒羽翻了个白眼。

  苗楷桀嘿嘿一笑。

  等帝江来此将他记得所有乐谱交给白泽再离开,又挑衅似的同墨寒羽呛了几嘴,苗楷桀起身告辞。

  “赶紧走吧。”墨寒羽小声嘀咕。

  秦枭看了他一眼,想到方才其与苗楷桀呛声的模样,不禁笑了下。

  “你还笑?”墨寒羽不满,“你都不帮帮我。”

  “这不是……看你挺有活力的吗?”秦枭满眼笑意。

  “确实。”就连一旁的沈宥歌也点头道,“好久没见你如此生动了。”

  墨寒羽:……

  墨寒羽:“你不是在夸我,对吧?”

  秦沈二人互看几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墨寒羽抱着手臂,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好笑的,翻着白眼。

  兰淮秋走出凉亭百米,到了个植被茂盛的树林,看了看四周,找了个角落猫了起来,刚坐下抱着膝盖就开始抹眼泪。

  也不知为何,眼眶愈发深红,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流,喉中不断发出低吼,似乎在委屈,又似乎只是在发泄。

  抱着脑袋哭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停下,掏出纸巾擦擦脸上的鼻涕泪水,又很有素质地攥到手里。

  兰淮秋伸了伸有些麻木的腿,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再次望了眼四周,见四下无人,深深舒了口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了。

  树叶轻颤,在她倚着痛哭的那棵树上,枝叶茂盛的树冠中,一根丝线悄悄伸了出来,紧接着,少年从叶间倒挂而出,整个人倒吊在枝干,望着兰淮秋离去的方向,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四周一片寂静,清风吹拂叶稍,丝线荡过叶片,轻微的细响被淹没于漱漱声中。

  过了片刻,手指微微用力,整个人又埋身于密叶间,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