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上海杀妻藏尸案-《大案要案详情录》

  一、六十大寿的噩耗

  2017年2月1日,农历正月初五,是阳敢连的60岁生日。按照原计划,女儿阳粒平和女婿竹小冬会前来祝寿,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热闹一番。然而,这一天,阳敢连等来的不是女儿的身影,而是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阳敢连已经三个月没见到女儿了,他们甚至连电话都很少打,只是偶尔通过微信联系。尽管这种情况很不正常,但阳敢连以为女儿工作太忙,并未过于在意。临近宴会,阳敢连见女儿女婿都联系不上,便给亲家打了电话。直到下午17点左右,电话才接通,竹小冬的妈妈在电话里说:"阳粒平出了点事,在广中路派出所,你们去一下吧。"

  阳敢连夫妇赶到派出所后,民警收走了他们的手机,把他们叫到会议室,询问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女儿是什么时候。随后,他们得知了女儿身亡的噩耗。更令他们震惊的是,凶手竟然是他们的女婿竹小冬,而女儿的尸体已经在冰柜中存放了三个多月。

  阳敢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说话轻声细语的女婿,竟然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此毒手,更想不到女儿的尸体竟然被藏在家中的冰柜里长达105天。在这三个多月里,竹小冬一直用阳粒平的微信与家人保持联系,制造她还活着的假象。

  二、郎才女貌的"完美"婚姻

  2.1 不被看好的恋情

  阳粒平是阳敢连夫妇的独生女,从小就是家人和朋友眼中的"乖乖女"。她性格文静、内向,学习成绩虽不拔尖但一直保持中等偏上。从上海师范大学本科毕业后,阳粒平成为了晋元高中附属小学的语文教师,这是一所市重点学校,待遇很好,许多同学都很羡慕她。

  竹小冬与阳粒平是在2013年经朋友介绍认识的。当时的竹小冬,外貌英俊,有着几分影视明星胡歌的影子。他性格内向,话不多,但外表的优势让他在异性市场上很受欢迎。

  当阳粒平第一次带竹小冬回家时,阳家人就对这个年轻人不太满意。竹小冬没有学历,没有正经工作,整天混迹酒吧,与优秀的阳粒平形成鲜明对比。阳敢连回忆,竹小冬第一次登门,完全没有一般男孩子的拘谨,表现得相当老成。阳家人听着他的花言巧语,知道他是个油嘴滑舌、靠不住的人,自然不看好这段感情。

  然而,陷入热恋的阳粒平却对竹小冬情有独钟。在她眼中,竹小冬英俊潇洒,会烧菜,爱干净,是她的"白马王子"。尽管父母百般劝阻,阳粒平还是坚持要和竹小冬在一起。

  2.2 仓促的婚礼

  2015年12月31日,阳粒平和竹小冬登记结婚。考虑到竹小冬的经济条件,阳粒平没有穿婚纱,也没有举办隆重的婚礼。半年后的2016年5月,他们在人民广场附近的万豪酒店补办了结婚酒席,只摆了6桌,宴请双方亲友。

  婚礼上,阳粒平穿着一件白色蕾丝上衣,搭配牛仔裤,而竹小冬则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外人看来,这对新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对。阳粒平还在朋友圈分享了他们的恩爱瞬间,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幸福的夫妻。

  然而,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存在着诸多问题。竹小冬不仅没有稳定的工作,还有赌博、出轨等不良行为。阳粒平发现竹小冬有外遇后,曾与他大吵一架,甚至以死相逼。竹小冬为此写下保证书,承诺不再与其他女性来往,并附了一行小字:"如果有,烧炭,在家里,一起死。"

  2.3 婚姻中的暗流

  婚后,阳粒平和竹小冬住在上海虹口区商业一村小区的一套35平米的小房子里。这是竹小冬从小长大的地方,房子虽小,但阳粒平并不介意,她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物质条件并不重要。

  然而,现实远比她想象的要残酷。竹小冬不仅没有正当工作,还沉迷于赌博,欠下了巨额债务。阳粒平不得不节衣缩食,甚至向同学借钱,替丈夫偿还债务。她舍不得给自己买化妆品,买新衣服,经常是把头发随便一扎就出门,而竹小冬却总是穿着名牌,出入高档场所。

  更令阳粒平痛苦的是,竹小冬在婚后依然与其他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2016年6月,阳粒平发现了竹小冬与一名女性长达半年的婚外情,她非常生气,要求竹小冬断绝关系。竹小冬表面上答应了,却在一个月后又与另一名女性发展成情人关系,直到他自首前,这段关系仍在持续。

  三、精心策划的谋杀

  3.1 预谋的开始

  2016年8月25日,竹小冬和阳粒平去民政局办理离婚,但由于阳粒平以死相逼,最终没有离成。同一天,竹小冬从某银行借了4.4万元人民币。

  三天后,也就是8月28日凌晨2点左右,竹小冬在网上订购了六七本关于死亡和解剖的书籍,包括《死亡哲学》和《死亡解剖台》。这些书中描述了冰箱藏尸的作案手法,与后来发生的事情惊人地相似。

  9月4日,竹小冬突然告诉阳粒平,他将升职去香港工作,月薪涨到了两万元。而实际上,作为百货公司陈列员的竹小冬,当时的月薪只有五千多元。同一天,竹小冬和阳粒平一起去纹身店,竹小冬在手臂上纹了一条蛇的图案,而阳粒平则在左肩上纹了一对天使的翅膀。

  9月14日,在竹小冬的陪同下,阳粒平向学校提交了辞呈。她告诉校长,自己要去香港陪伴参加晋升培训的丈夫。校长不舍得她离开,告诉她:"如果哪天你在外面过得不好了,只要我在这个学校一天,你随时可以回来。"阳粒平坐在校长办公室默默流泪,但她没有告诉校长,这是丈夫的要求。

  9月22日,竹小冬网购了一台容量为202升的冰柜,放在阳台上。他告诉阳粒平,这是为了冷冻宠物蛇的食物。阳粒平没有怀疑,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台冰柜最终会成为她的"棺材"。

  3.2 致命的杭州之行

  2016年10月15日,竹小冬和阳粒平前往杭州旅游。这次旅行并不愉快,因为竹小冬没有订到阳粒平满意的酒店,返程时又没有买到高铁票,只能乘坐普通列车,这让阳粒平非常不满。

  10月17日,回到上海家中后,阳粒平再次抱怨杭州之行的不顺,两人发生了激烈争吵。据竹小冬后来供述,他当时"不想让她再说了",便用双手掐住阳粒平的脖子。几分钟后,阳粒平停止了呼吸。

  竹小冬从衣柜里拿出一床被单,将阳粒平的尸体裹上,放进了阳台的冰柜里。随后,他清理了床上的乳胶垫,清洗了床单被罩,将现场恢复原状。他还将一直养的宠物蜥蜴和十几条宠物蛇送人,以减少家中的活物。

  当天10时25分,竹小冬解锁了阳粒平的手机,给自己转账4.4万元,偿还了之前的银行借款。19时左右,他网购了一个摄像头,对准藏尸的冰柜。这个摄像头功能强大,一旦侦察到有人靠近冰柜,就会通过手机提醒竹小冬。

  3.3 假戏真做的三个月

  在接下来的105天里,竹小冬开始了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他一方面扮演着悲痛欲绝的丈夫,另一方面又用阳粒平的手机与她的家人和朋友保持联系,制造她还活着的假象。

  竹小冬用阳粒平的微信与她的父母聊天,告诉他们自己在外地旅游,工作很忙,暂时无法回家。当阳母询问为什么不接电话时,"阳粒平"回复说"手机有点问题,打电话人家听不到声音,还没去修"。当被问及近况时,"阳粒平"则回复"最近好忙"。

  与此同时,竹小冬用阳粒平的支付宝和信用卡大肆消费,先后透支10余万元,用于购买奢侈品、去高档场所消费,还带着之前的出轨对象去海南、南京、韩国首尔等地旅游。他甚至用阳粒平的身份证与其他女性在酒店开房,尽情享受单身生活。

  11月28日,竹小冬29岁生日当晚,他和一个女人在外滩的高级餐厅吃饭,花费5000多元。12月29日,他在无锡Saga酒吧发朋友圈,配文"人生若只是初见","无锡真好"。12月31日,也是他和阳粒平结婚一周年纪念日,竹小冬和新女友在上海某花园酒店开房,共同迎接2017年的到来。

  四、纸终究包不住火

  4.1 无法继续的谎言

  2017年1月29日,农历正月初二,按照约定,阳粒平应该回家拜年,但她再次以"飞机延误"为由爽约。阳母有些生气,在微信中说:"你今天放我们鸽子放了不轻呀。"并问她是否能参加三天后父亲的六十大寿,阳粒平回复:"当然。"

  然而,竹小冬知道,这个谎言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了。2月1日,阳敢连60岁生日这天,竹小冬打电话给父母,坦白了杀妻藏尸的事实。随后,在父母的陪同下,他前往公安机关投案自首。

  当警察打开竹小东家阳台上的冰柜时,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阳粒平的尸体蜷缩在冰柜里,全身皮肤已经被冻坏,面目全非。由于在零下十几度的冰柜里冻了三个多月,法医无法正确判断具体的死亡时间。

  阳敢连在殡仪馆见到女儿的遗体时,只看了一眼,便伸手拉上了袋子的拉链。他走出太平间,向其他亲属摆摆手:"别看了,没法看。"

  4.2 真相大白的调查

  经调查,竹小冬的杀人行为并非临时起意,而是经过精心策划的。警方发现,竹小冬在案发前不仅购买了相关书籍和冰柜,还删除了阳粒平社交网络中的异性,对她进行严密控制。

  更令人震惊的是,竹小冬在杀害阳粒平后,还在她的手机上安装了监控软件,只要有人靠近冰柜,他的手机就会收到警报。他甚至将阳粒平的手机设置成自动回复,确保不会错过任何信息。

  司法鉴定科学研究院法医精神病学研究室主检法医师刘超对竹小冬进行了精神鉴定。在与法医的沟通中,竹小冬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阳粒平身上,称她脾气很差,非常"作",小心眼、太计较,且报复心强。他说:"有时候她给我发微信,我没回,晚上回家就发脾气。还有,晚上我加班很晚,就必须每半个小时给她发一张办公室照片,否则也要发脾气。"

  然而,刘超通过专业测试发现,竹小冬在说谎。人格测验由几百道题组成,题目构成经过缜密设计,如果是刻意说谎,在专业的法医面前是不堪一击的。两个月后,刘超向警方提供了鉴定意见:竹小冬无精神病,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有受审能力。

  五、正义的审判

  5.1 法庭上的交锋

  2017年8月3日,上海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依法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对竹小冬提起公诉。2017年11月29日,案件在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

  庭审中,竹小冬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坚称自己不是预谋杀人,而是因为家庭琐事引发的"激情杀人"。他的辩护律师称,竹小冬有自首情节,应当从轻处罚。

  然而,阳粒平的家人并不认同竹小冬的说法。阳敢连表示:"之前已经有证据,证明他去年8月底网购过六七本关于解剖和死亡现场的书。9月份,他又从网上买了冰柜。如果不是蓄谋已久,怎么说得通?"

  检方认为,竹小冬有预谋地杀人,在杀害阳粒平后一直用她的手机给亲友发送微信和短信,进行欺瞒;还通过转账、透支信用卡的方式获得人民币近15万元,供其挥霍;甚至用阳粒平的身份证到酒店开房与异性约会。竹小冬的行为后果已超出家庭矛盾范畴,应当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

  5.2 一审判决:死刑

  2018年8月23日,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对竹小冬故意杀人案进行了一审公开宣判。法院认为,被告人竹小冬故意杀人,致一人死亡,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依法应予处罚。

  法院经审理查明,2015年12月31日,竹小冬与阳粒平登记结婚,共同居住于上海市虹口区。2016年10月17日上午,竹小冬在家中因故用手扼住阳粒平的颈部致其机械性窒息而死亡。嗣后,竹小冬将阳粒平的尸体藏匿于家中冰柜。2017年2月1日,竹小冬将其杀害阳粒平一事告知父母,并在父母陪同下向公安机关投案,如实供述了杀害阳的犯罪事实。

  法院认为,本案虽因婚姻家庭矛盾引发,且竹小冬自首,但竹小冬犯罪性质恶劣,作案后长时间藏匿被害人尸体。期间,竹小冬还用被害人的钱款、身份证,多处旅游、与异性开房约会等,肆意挥霍享乐,无悔罪表现,社会危害极大,罪行极其严重,故依法对竹小冬不予从轻处罚。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第五十七条第一款之规定,判处竹小冬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5.3 终审裁决:维持死刑

  竹小冬不服一审判决,提出上诉。2019年7月5日,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依法公开宣判被告人竹小冬故意杀人上诉一案,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审对竹小冬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判决,并依法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

  上海高院经审理查明,竹小冬有预谋地杀人,在杀害被害人阳粒平后一直用被害人的手机给被害人亲友发送微信和短信,进行欺瞒;还通过转账、透支被害人信用卡的方式获得人民币近15万元,供其挥霍;甚至用被害人的身份证到酒店开房与异性约会。竹小冬虽投案自首,但始终否认自己系预谋杀人,并未真诚认罪、悔罪,其虽有自首情节,但不足以对其从轻处罚。

  2020年6月4日,遵照最高人民法院下达的执行死刑命令,上海二中院依法对故意杀人犯竹小冬执行死刑。至此,这起震惊全国的"杀妻藏尸案"终于画上了句号。

  六、反思与警示

  6.1 婚姻中的警示信号

  上海杀妻藏尸案引发了社会对婚姻问题的深刻反思。这起悲剧的发生并非偶然,而是长期积累的矛盾和问题的爆发。回顾整个案件,我们可以看到许多本应引起重视的警示信号。

  首先,经济问题是婚姻中的重要隐患。竹小冬没有稳定工作,沉迷赌博,欠下巨额债务,而阳粒平则不得不为他偿还债务。这种不平衡的经济关系,不仅给阳粒平带来了巨大压力,也埋下了婚姻破裂的种子。

  其次,控制欲过强是危险信号。竹小冬不仅要求知道阳粒平的一举一动,还删除她社交网络中的异性,限制她与家人和朋友的联系。这种过度控制不仅侵犯了阳粒平的个人自由,也显示出竹小冬的不安全感和占有欲。

  再次,出轨行为是婚姻破裂的重要因素。竹小冬在婚前婚后多次出轨,甚至在阳粒平发现后仍然不知悔改。这种不忠诚的行为严重伤害了阳粒平的感情,也破坏了婚姻的信任基础。

  最后,极端性格是潜在危险。竹小冬在婚前就表现出极端倾向,他在保证书中写道:"如果有(和别的女人联系),烧炭在家里,一起死。"这种极端的表达方式,暗示了他在面对感情问题时可能采取极端行为。

  6.2 社会现象的深层思考

  这起案件也反映了一些深层次的社会现象。首先,外貌至上的婚恋观值得警惕。阳粒平是一个典型的颜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