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残魂托付骨琴志,八荒灭魂曲初鸣-《骨狱焚天》

  陈默刚拉开剑匣,一滴血掉进海里还没沉下去,突然海底传来震动。不是水声,也不是船撞上来的声音,是一种很低的颤音,像是直接钻进了脑子里。

  他抬头看去。

  石台还在原地,可那把挂在锁链上的骨琴开始晃动。“苏弦”两个字发出青光,琴弦自己在抖,没有风,也没人碰它。

  接着,一个人影从琴里飘了出来。

  他穿着青色道袍,袖口有银纹,脸很瘦,眼睛闭着。他浮在空中,身体透明,能看见后面的海水流动。

  “陈默。”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但听得清清楚楚。

  陈默没动,左手还抱着阿渔。她靠在他胸前,呼吸几乎感觉不到,皮肤冷得像冰。他不敢松手,怕她一离开就会消失。

  “这把琴给你。”苏弦抬起手,骨琴慢慢飞向陈默,停在他面前,“弹‘八荒灭魂曲’,能压住她体内的咒。”

  陈默看着他:“你能救她吗?”

  “不能。”苏弦摇头,“我只剩一口气,连身体都保不住。但这琴是用骨尊的肋骨做的,只有它能暂时镇住情劫邪引。你不弹,她活不过三个时辰。”

  陈默低头看阿渔。她嘴唇发紫,耳朵后面的伤口又流血了,血顺着脖子往下流。之前那滴血变成的珍珠已经碎了,画面也没了。

  他伸手接过骨琴。

  一碰到琴,就感到一阵刺痛。不是表面的疼,是深入骨头的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啃他的血肉。他咬牙撑着,右手抓着琴,左手继续护着阿渔。

  “怎么弹?”他问。

  “断弦也能响。”苏弦说,“用你的血涂在断口上。心里想着要救她,曲子自然会出来。”

  陈默皱眉:“我没学过。”

  “不用学。”苏弦的声音越来越轻,“这曲子不是给人听的,是为命而弹的。你想让她活,就别管会不会。”

  说完,他的身影晃了一下,像烟一样散开。

  “去龙宫禁地。”他留下这句话,手指指向东方海面,“第二枚骨戒在那里。那是你破局的开始。”

  话音落下,他化作一道白光,钻进骨琴里。琴猛地一震,发出一声长鸣,然后安静下来。

  陈默站着不动,怀里抱着阿渔,手里紧紧握着骨琴。

  远处战船快速靠近。

  敖烈站在船头,举起沧海戟,杀气冲天。巨浪被船劈开,水花冲起十几丈高。战船离他们只有一百丈,马上就要到了。

  陈默低头看琴。

  四根弦,两根断了,另外两根也有裂痕。琴身上有烧过的痕迹,像是被雷劈过。他不知道怎么弹,也不知道这首曲子是什么。

  但他知道,不试,阿渔就会死。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断弦上。

  血碰到琴弦的瞬间,琴突然发烫,越来越热,像烧红的铁块。热流顺着手指冲进脑袋,他眼前一黑,差点跪倒,只能用膝盖撑住脚下的骨台。

  琴弦开始震动。

  嗡——

  第一声响起来时,海面一下子静了,连风都停了。

  声音不高,也不刺耳,却像刀划破空气。陈默觉得自己的骨头在响,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他双手按住琴弦,用力往下压。

  第二声响起。

  音波扩散,海面炸开一圈白浪。远处的战船猛地一顿,船头翘起,像是撞上了看不见的墙。

  敖烈眼神一变,挥手向前一指。

  战船再次加速,直冲过来。

  陈默不理,继续压弦。

  第三声。

  琴音更重,每一下都像锤子砸在心上。他嘴角流出血,耳朵也开始渗血,但他没有停。他知道这曲子不对劲——它不是为了伤敌人,而是为了撕开某种束缚。

  第四声。

  金色光芒从断弦处出现。先是小点,接着变成线,再变成锁链。三条金链从音波中飞出,横跨海面,扑向战船。

  “轰!”

  金链缠住船头的龙像,狠狠勒进去。整艘船剧烈摇晃,甲板上的士兵东倒西歪。敖烈被震退一步,靠戟撑地才站稳。

  战船停了。

  不是慢下来,是完全不动了,像被钉在海面上。

  陈默喘着气,双手还按在琴上。他知道撑不了太久,金链已经开始变暗,边缘出现裂缝。

  但他不能松手。

  阿渔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她还没醒,但体温好像回升了一点。他感觉到她的心跳,虽然弱,但还在跳。

  他看向东方。

  海平线那边什么都没有,天和海连成一片灰色。苏弦说第二枚骨戒在那里,可那里连个岛的影子都没有。

  他必须去。

  但现在走不了。

  战船虽然停了,但没坏。敖烈还在船上,只要他砍断金链或强行突破,随时可以再杀过来。

  他必须让琴音不停。

  他抬起右手,对着左臂的旧伤,用力一撕。

  皮肉裂开,鲜血喷出,全洒在琴弦上。

  琴音再次响起。

  第五声。

  金链重新亮起,裂缝愈合。新的锁链从音波中钻出,缠住战船两边,把整艘大船牢牢捆住。

  敖烈终于变了脸色。

  他看向陈默,眼里第一次有了犹豫。

  这不是武功,也不是法术。这是来自骨血和命运的共鸣。

  陈默看着手中的骨琴。

  他知道,这曲子还不完整,断弦限制了它的力量。真正的“八荒灭魂曲”能撕裂天地,斩断因果。

  但现在,只能做到这样。

  他左手把阿渔抱得更紧,右手死死按住琴弦。

  风起来了。

  海面翻滚,金链微微颤抖。

  战船开始轻微晃动,像是想挣脱。

  陈默咬紧牙,准备再撕开一道伤口。

  就在这时,阿渔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很小的动作,几乎看不出来。

  但她真的动了。

  陈默低头看她。

  她眼睛还闭着,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想说话。

  他把耳朵凑过去。

  一个字,从她嘴里艰难地挤出来:

  “……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