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星图指引,东海之行-《骨狱焚天》

  陈默睁开眼睛,八骨戒还在发光。光贴着地面往前爬,像一条细线,一直延伸到岩壁边。他没动,只是盯着那道光看。他的右腿从腰往下已经变成石头,冷得像冰。他试着抬左手,刚碰到戒指,胸口突然一紧,疼得他喘不过气。

  苏弦靠在石台旁边,手指还搭在琴弦上。她脸色很白,嘴唇干裂,但眼睛是睁着的。

  “它要完整了。”她说。

  陈默没说话,把手掌按在阵眼上。血早就流光了,皮肤裂开一道口子,现在只渗出一点淡红色的液体。他咬牙,用指节去蹭伤口。就在疼得厉害的时候,识海里的焚天骨狱轻轻震动了一下,金光顺着身体往下压。

  八骨戒震了三下。

  地上的星图开始变化。原本断掉的线慢慢连起来,从中间往东走,穿过三片黑区,最后停在一片深蓝色的地方。终点写着四个字:“龙宫遗址”。

  旁边还有两行小字:

  “骨戒所在。”

  “情劫之地。”

  陈默呼吸一停。

  他知道那是哪里,也知道谁在那里。

  阿渔。

  他闭了下眼。脑子里闪过一片银色的鳞片,在金光罩出现裂缝的一瞬间,轻轻抖了一下。

  苏弦抬起手,指尖碰了碰星图边缘。她没有真的摸到,而是用剩下的灵力拨动琴弦。断弦响了一声,像风吹树枝。声音扫过星图,模糊的地方变得清楚,一条亮线完全成形,直直指向东方。

  “这条路……”苏弦声音很小,“会经过月蚀裂隙。”

  陈默点头。他知道那个地方——不能飞,不能传音,地下有邪祟,会贴着人的影子啃骨头。去过的修士,十个里有九个回不来。

  但他必须去。

  他低头看右手。八骨戒已经长进肉里,和手指连在一起。他用力抠,指甲翻了,血混着黑气流出来。他不管,继续撕,直到把戒指硬生生扯下来。

  冰冷的戒指贴在胸口。

  他把它按进去。

  一瞬间,全身骨头都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肚子里往上爬,钻进脊椎,冲到头顶。左眼发烫,眉上的疤变紫变肿。识海里的火猛地炸开,烧断了一根缠了很久的紫线。

  “你干什么!”苏弦伸手想拦。

  陈默没躲。他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石台,另一只手死死压住胸口。戒指一点点沉下去,最后不见了。皮肤合上,留下一个金色的印子,像一条断开的锁链。

  他喘着气抬起头。

  “我不去接她,谁去?”

  苏弦愣住了。

  她看着他。这个少年从枯河村出来,断过肋骨,废过手臂,被人叫灾星。可他一直往前走,哪怕前面是火,后面是深渊。

  她张了嘴,想说“留下吧,让我断后”,也想提醒他曾经说过要活着,不是拼命。

  但她没说出来。

  因为她知道,这个人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

  她低头看怀里的骨琴。琴还是碎的,调音玉插在缝里。她手指划过那片龙鳞——放在阵眼中央的那片,现在裂了一条缝,透出一点光。

  “她在等你。”苏弦轻声说。

  陈默站起来,弯腰把玄冥剑匣背到背后。铁链绕在左臂三圈,打了个死结。他走过去,扶住苏弦肩膀,把她拉起来。

  “能走吗?”

  “能。”她靠着他,站稳了。

  两人一步一步往出口走。金光罩越来越薄,边上全是裂纹。空气里有股腥味,像烂鱼肠子。通道尽头的门被石头堵死了,只剩一条窄缝。

  陈默停下。

  他举起右手,掌心朝上。体内剩下的一点地火被《玄骨炼天诀》强行逼出来,冲到指尖。一团暗红的火苗跳出来,晃了几下。

  他猛地推出去。

  火焰撞上门,轰的一声炸开。石头乱飞,灰尘扬起。外面的风立刻吹进来,带着海水的咸味。

  天快亮了。

  灰白色的光从缺口照进来,落在陈默脸上。他眯眼看远处的地平线——那边是海,再过去,就是龙宫遗址。

  他迈步。

  一脚踩在碎石上,咔嚓响。右腿的石头部分也有声音,像冰要裂开。他没停,拖着腿继续走。苏弦抓着他胳膊,脚步不稳,但也跟上了。

  他们穿过废墟,走上荒地。

  风很大,吹得衣服贴在身上。陈默抬头看东边。太阳还没出来,但天边有一道淡淡的金线,像是星图在天上照出来的路。

  他把手放在心口。

  八骨戒的印子在跳。

  识海里的星图是一条直线,从这里,通向东海。

  “接下来……”苏弦小声问,“怎么走?”

  “沿着这条路。”他说,“一直走。”

  “你会找到她?”

  “会。”

  “如果她不在呢?”

  陈默没回答。

  他只是抓紧了剑匣上的铁链。金属磨手,皮破了,血流出来,他也没松。

  他知道阿渔在等他。

  那片龙鳞不会无缘无故裂开,柳菁的魂不会白白指引,苏弦也不会拼死帮他补星图。

  一切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他必须去。

  脚下的地变了。石头少了,沙子多了。空气更咸,远处传来海浪拍石头的声音。他们出了丹阁地界,进了东部荒原。

  半个时辰后,苏弦走得慢了。

  “我有点撑不住了。”她说。

  陈默停下,转身把她背起来。她很轻,像只剩一把骨头。他调整剑匣位置,不让铁链伤到她。

  “再坚持一下。”他说。

  “你还记得……我爷爷临死前说的话吗?”苏弦趴在他背上,声音越来越弱。

  “记得。”

  “八荒归心,不在杀,在守。”

  陈默点头。“我们不是为了杀人。”

  “是为了活着。”

  “对。”

  他继续走。

  太阳升起来了。海风吹过来,卷起衣角。心口的印子一直发烫,识海里的星图不但没散,反而更清楚。

  他知道,这条路不会太平。

  他知道,邪尊一定在暗中看着。

  但他更清楚,他不能再等。

  一步,一步,再一步。

  荒原尽头,海天相接的地方,一道微光闪了一下。

  陈默抬起脚,踩进湿漉漉的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