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古神意志-《废铁骑士异界求生》

  坠落。

  无休止的、失重的坠落。冰冷的、带着浓重腐朽气息的黑暗如同粘稠的沥青,

  包裹着林一残破的躯体,耳畔是呼啸的风声,

  夹杂着碎石泥土簌簌落下的细碎声响,以及……自己沉重而紊乱的心跳。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右臂那被强行“冻结”后又被剧烈撞击撕裂的伤口,

  剧痛如同潜伏的毒蛇,在麻木的冰层下蠢蠢欲动。

  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涨潮的黑暗,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试图将他彻底拖入永恒的沉寂。

  砰!

  身体重重砸在某种极其柔软、富有弹性又带着粘稠湿滑触感的东西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喉头一甜,再次喷出一口温热的鲜血。

  预想中粉身碎骨的剧痛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缓冲感。

  身下之物如同巨大的、腐败的菌毯,散发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

  混合着陈年腐叶、动物尸体和某种奇异甜腥发酵物的刺鼻气味。

  这气味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蛮横地钻入鼻腔,刺激得他本就翻江倒海的胃袋再次剧烈痉挛。

  “咳咳……”林一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动着胸腔和右臂撕裂般的疼痛。

  他挣扎着,用仅存的左手勉强撑起一点身体,试图看清周围。

  视觉在剧痛和眩晕中艰难地适应着,这里并非预想中冰冷坚硬的岩石地底。

  眼前是一个极其巨大、仿佛由某种远古巨兽的腐烂内脏掏空形成的、

  令人极度不适的地下空间,微弱的光源来自头顶极高处,

  那是他坠落时经过的裂缝,此刻只剩下一条极其狭窄、

  如同扭曲伤疤般的惨淡蓝月光痕,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勉强勾勒出这个恐怖空间的轮廓。

  光线所能触及的范围内,目之所及,皆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无数巨大的、形态扭曲怪诞的真菌构成了这个世界的主体。

  它们如同巨型的、腐败的蘑菇,又像是被剥了皮、暴露出暗红肌理的诡异生物内脏,

  层层叠叠地从洞壁、洞顶和地面“生长”出来。

  大的如同房屋,小的也有磨盘大小,它们的“伞盖”并非规则,

  而是呈现出扭曲的螺旋、破碎的圆环、甚至如同大脑沟回般令人不安的褶皱。

  颜色更是诡异绝伦——暗沉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深紫;

  粘腻的、如同腐烂肝脏的墨绿;病态的、如同尸体皮肤般毫无生气的惨白;

  还有如同霉斑般点缀其上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幽蓝斑点。

  这些巨大真菌的表面并非光滑,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

  不断分泌着粘稠汁液的暗绿色“苔藓”状物质。

  正是这些粘稠的物质,接住了坠落的林一。

  此刻,这层粘液正贪婪地吸附着他破烂作战服上的鲜血,

  甚至发出极其细微、如同吮吸般的“滋滋”声。

  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混合着浓烈的腐败甜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粘稠的毒雾。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由腐败植物和真菌碎屑构成的松软“沼泽”,

  一脚踩下,便会深深陷入,带起更多污秽的气泡和刺鼻气味。

  嗡……

  就在林一被这地狱般的景象攫住心神时,那股熟悉的、源自石穴核心的恐怖意志,

  虽然被厚重的岩层和诡异的真菌群落极大地削弱了,

  如同深海中涌动的暗流,再次拂过他脆弱的神经。

  没有石穴中那般狂暴、直接撕裂灵魂的冲击力,却更加阴冷、粘稠、无所不在。

  它不再是清晰的咆哮,而是化作了无数破碎的、充满恶意的低语,

  如同亿万只细小的、长着锋利口器的毒虫,在意识的最深处疯狂啃噬、呓语:

  “…血肉…归流…腐朽…永恒…归…一…”

  “…秩序…崩坏…虚妄…溶解…拥抱…混沌…”

  “…星铁…亵渎…净化…吞噬…回归…本源…”

  这些低语混乱、癫狂,充满了对生命本身的憎恶和对一切秩序结构的渴望瓦解。

  它们并非声音,而是直接烙印在思维底层的冰冷意念,冲击着林一仅存的理智。

  他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用剧痛和最后一点属于“天隼”飞行员的钢铁意志,

  死死抵抗着这要将灵魂拖入永恒黑暗腐化的侵蚀。

  “呃啊……”一声压抑的痛哼还是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挤出。

  右臂的伤口处,那根粗糙的兽骨断茬,在古神意志低语的刺激下,仿佛活了过来!

  一股更加阴冷、更加混乱的污秽能量,如同带有腐蚀性的冰冷毒液,

  顺着贯穿的伤口,疯狂地向他体内钻去!

  这能量与古神低语同源,却又带着兽人萨满粗陋提炼的狂化烙印的暴虐,

  内外夹击,瞬间让林一的身体如同被亿万根冰针穿刺,剧烈地痉挛起来!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右臂的骨骼、肌肉、甚至流淌的血液,

  都在被这股污秽能量飞速地侵蚀、腐化!

  皮肤下的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诡异的暗绿色,并且向着肩膀和胸膛蔓延!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比在太空面对失控的虫洞,比在月光森林面对兽人的骨棒,

  比在石隙之室面对妖精长老的逼问,都要来得直接而恐怖!这是肉体与灵魂的双重腐朽!

  就在这濒临彻底崩溃的绝望时刻,林一沾满污秽粘液和自身鲜血的左手,

  在无意识的痉挛中,猛地按在了身下那片巨大的、如同腐败肝脏般的暗紫色真菌伞盖上!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能量脉冲,瞬间从接触点爆发!

  这脉冲并非来自他自身,而是源于……被他按住的真菌?

  不!更准确地说,是源于那截一直被他左手死死抓住、沾满了他鲜血的合金机翼残骸!

  在他身体砸落、左手按上真菌的瞬间,那截冰冷的金属,也重重地抵在了暗紫色的菌盖表面!

  林一的鲜血,如同最好的媒介,将合金残骸深处最后一点微弱的秩序脉冲,

  与他左手接触的真菌,以及……身下这片由无数腐败真菌构成的、

  汲取着地脉深处污秽能量和古神意志泄露物的庞大生命网络,短暂地连接在了一起!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冲入林一濒临破碎的意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