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鸿门宴-《辅佐汉室,重振三国》

  当刘璋得知刘备亲率大军前来,刘璋准备去涪城迎接的刘备。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吹遍了成都的大街小巷。

  州牧府库房的大门敞开着,一箱箱的金银,一匹匹的蜀锦,流水般地往外搬。武备库里,尘封多年的铠甲被擦拭得锃亮,五颜六色的旌旗在风中招展,仿佛不是去迎接盟友,而是要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庙会。

  刘璋本人更是兴奋得满面红光,他亲自试穿着为这次“会盟”新赶制出的华丽礼服,对着铜镜左顾右盼,嘴里不停地催促着:

  “车驾要最气派的!帐幔要用最好的蜀锦!随行的三万将士,铠甲务必要鲜明!务必要让刘玄德看到,我益州的气派!”

  就在此时,主簿黄权,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

  他快步闯入刘璋正在试衣的后堂,神情凝重,眼神里满是血丝,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主公!”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万万不可亲身犯险啊!”

  刘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不悦地皱起眉头:“黄公衡,你又想说什么?”

  黄权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痛心疾首地说道:“主公!刘备是何等人物?天下枭雄!您请他入川,已是引狼入室。如今还要亲自出城远迎,将自己置于其兵锋之下,这与自投罗网何异?一旦您落入他手,益州四十一州,便再也不是您的了!”

  “某食主公俸禄多年,不忍心看着主公您,一步步踏入他人设下的奸计之中!望主公三思啊!”

  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然而,还没等刘璋发作,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从旁边响了起来。

  “黄主簿,你这话可就太伤人了。”

  张松慢悠悠地踱了出来,他那张本就丑陋的脸上,此刻挂着一丝令人极不舒服的冷笑。

  “刘皇叔与主公乃是同宗骨肉,血脉相连。如今张鲁米贼兵临城下,皇叔不远千里,兴仁义之师前来相助,此乃天大的情分!主公出城迎接,正是彰显我西川礼仪,巩固宗族情谊之举。到了你黄主簿嘴里,怎么就成了自投罗网?”

  他话锋一转,变得无比阴险:“我看,你不是担心主公的安危,你这是在故意疏远主公与皇叔的宗族情义,是想眼睁睁看着主公被张鲁欺凌,好遂了你们这些人的心意吧?”

  “你!”黄权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松,说不出话来。

  这顶“离间宗亲,助长寇盗”的大帽子,扣得实在是太狠了!

  刘璋本就对黄权等人的“危言耸听”心生不满,此刻听了张松这番“合情合理”的分析,更是怒不可遏。

  他指着黄权的鼻子,厉声喝道:“够了!我的主意已经定了!你三番五次地阻拦,究竟是何居心?”

  “主公!”黄权见讲道理已经无用,心中大急,竟不顾君臣之礼,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地抓住了刘璋的衣襟。

  “主公若执意要去,便请从某的尸身上踏过去!”

  他双目赤红,神情癫狂,完全是将自己的性命豁了出去。

  刘璋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随即便是滔天的怒火。

  “放肆!反了你了!”

  他用力一扯衣袍,想要挣脱。

  黄权却像疯了一样,死不松手,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刘璋身上。

  “主公!听我一言啊!”

  “滚开!”

  刘璋暴怒之下,抬手猛地一甩!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闷哼。

  黄权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开,踉跄着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下意识地捂住嘴,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出。

  他一张口,两颗血淋淋的门牙,混着血沫,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满堂皆惊!

  刘璋自己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还在发颤的手,又看了看满口是血的黄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张松的眼中,则闪过一丝冰冷的、得意的光芒。

  “来人!”刘璋的恼羞成怒,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把这个疯子给我叉出去!”

  两名虎背熊腰的甲士立刻上前,架起失魂落魄的黄权,便往外拖。

  黄权不再挣扎,他只是用一种无比绝望的眼神看着刘璋,口中含糊不清地哭喊着:“西川……休矣……休矣啊……”

  哭声渐行渐远,后堂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刘璋喘着粗气,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袍,脸色铁青。

  就在他以为再无人敢多言之时,堂下又一人高声叫道:“主公若不听黄公衡的忠言,今日此去,便是自投死地啊!”

  一人快步走出,扑通一声跪倒在阶前,以头抢地。

  刘璋定睛一看,是建宁人,李恢。

  “主公!”李恢叩首道,“古人云,君有诤臣,父有诤子!黄公衡所言,皆是忠义之言,主公为何不听?那刘备名为宗亲,实为猛虎!您今日迎他入川,与开门揖盗,迎虎入室,有何区别?”

  刘璋的耐心,早已被消磨殆尽。

  他现在看谁都像是张松口中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

  “刘玄德是我同宗,他怎会害我?!”他暴躁地打断了李恢,“谁再敢胡言乱语,扰我军心,立斩不赦!”

  他甚至懒得再多费口舌,直接喝令左右:“拖出去!”

  李恢还想再劝,已被甲士堵住嘴,强行拖了下去。

  刘璋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其余官员无不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张松见状,知道火候已到。他上前一步说道:“主公,您看到了吗?如今我西川的文官,个个只顾着自己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哪里还有人真心为主公您效力?那些武将,则个个拥兵自重,恃功骄傲,早就心怀鬼胎了!”

  “如今的局面,若不得刘皇叔这等仁义之师前来相助,外有张鲁强敌环伺,内有这些离心离德的臣子作祟,内外夹攻,我西川必败无疑啊!”

  这番话,如同一剂毒药,彻底摧毁了刘璋最后一点理智。

  是啊!黄权、李恢这些人,宁死都要阻止自己去见刘备,不就是怕刘备来了,分了他们的权,动了他们的利吗?

  他们哪里是忠心,分明是自私!

  整个西川,上上下下,原来只有张松,还有远道而来的刘皇叔,才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先生所言,真乃金玉良言!”刘璋感动得几乎要落泪,他紧紧握住张松的手,“先生之谋,于我益州有大益啊!”

  次日,成都南门,榆桥门。

  刘璋一身盛装,跨上高头大马,身后三万大军旌旗招展,即将出发。

  就在此时,城门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骚动和惊呼。

  “快看!那是什么!”

  “天啊!有人吊在城门上!”

  刘璋勒住马,皱眉望去。

  只见那高大的城门楼上,赫然用一根粗大的绳索,倒吊着一个人!

  那人白发苍苍,一身官服,因为倒吊,脸色涨成了恐怖的猪肝色。他一手死死地抓着一卷文书,另一只手,竟握着一把锋利的短剑,剑刃就横在系着自己的绳索上!

  “是王累从事!”人群中有人认了出来。

  只听那城楼上的王累,用嘶哑而凄厉的声音,对着下面的刘璋,用尽全身力气狂吼道:

  “主公——!若不听我最后忠言!我王累,今日便自断绳索,血溅当场,以死明志!”

  这骇人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刘璋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把他的谏章拿来我看看!”刘璋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立刻有士兵爬上城楼,取下王累手中的文书,飞奔下来,呈给刘璋。

  刘璋展开一看,那上面字字泣血,写得是:

  “益州从事臣王累,泣血恳告:窃闻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昔日楚怀王不听屈原之劝,一意孤行,会盟武关,最终客死于秦。今日主公您轻离成都大郡,欲亲迎刘备于涪城,此去,恐有去路,而无回路矣!”

  “倘若主公能幡然醒悟,于闹市之中,斩了奸贼张松,再与刘备断绝盟约,则蜀中百万老幼幸甚!主公之万世基业亦幸甚!”

  “砰!”

  刘璋一把将谏章狠狠摔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他指着城楼上的王累,破口大骂:“我与仁人君子相会,如同亲近芝兰一般,是何等雅事!你们这些鄙夫,为何要三番五次地当众羞辱于我?!”

  城楼上,王累听到刘璋这番执迷不悟的话,发出了一声绝望至极的惨笑。

  “罢了……罢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叫一声:

  “大汉天下,岂容昏君祸国!”

  话音未落,他手中短剑,猛然划过!

  “噌——”

  绳索应声而断!

  王累的身体,如同一块陨石,从高高的城门楼上,直坠而下!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血肉模糊。

  一代忠臣,就此殒命。

  城门内外,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惨烈的一幕,震得魂飞魄散。

  然而,这用生命敲响的警钟,却未能唤醒沉睡的君主。

  刘璋只是愣了片刻,随即脸上便被巨大的羞辱感所占据。他觉得王累不是在死谏,而是在用自己的死,来打他的脸,来破坏他的好事!

  “出发!”

  他猛地一夹马腹,怒吼一声,再也不看那城门下的惨状,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城门。

  三万大军,连同那浩浩荡荡的一千多辆装满了金银粮草的车队,就此上路,向着三百六十里外的涪城,滚滚而去。

  另一边,刘备的大军,已经抵达了垫江。

  与刘璋那支更像是出游队伍的大军不同,刘备的五万兵马,军容严整,纪律严明。

  一路上,他们所需钱粮,皆由沿途州郡供给,分毫不取于民间。刘备更是三令五申:“有妄取百姓一针一线者,斩!”

  因此,荆州军所到之处,秋毫无犯。百姓们听说来的是仁义之师刘皇叔的队伍,无不扶老携幼,站在路边,满怀好奇与敬畏地瞻仰。更有甚者,在家门口摆上香案,焚香礼拜,仿佛在迎接神明。

  每到一处,刘备都会亲自下马,用温和的言语抚慰百姓,询问疾苦,尽显仁德之风。

  一时间,刘备的仁义之名,传遍了西川的东部地区,民心向背,已然初现端倪。

  夜里,大军安营扎寨。

  中军大帐内,法正悄悄地找到了庞统。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压低了声音,神情兴奋地说道:“军师,这是张别驾刚刚派人送来的密信。信上说,刘璋已经到了涪城,他让我们在两军相会之时,于宴席之上,当场发难,将他拿下!机不可失啊!”

  庞统接过密信,扫了一眼,脸上却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笑容。

  他将密信放在烛火上,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孝直,稍安勿躁。”

  “这……”法正急了,“军师,此乃千载难逢之机,为何……”

  庞统摇了摇手,眼中闪着狐狸般狡黠的光芒:“此事,先不要声张。更不要急于一时。”

  “你想想,我们现在动手,固然能拿下刘璋。但名不正,言不顺。城外还有他三万大军,一旦哗变,我们虽能胜,也必有损伤,更会落下一个‘背信弃义,谋害宗亲’的恶名。这西川四十一州,人心便散了。”

  他站起身,走到帐口,望着外面漫天的星斗,缓缓说道:

  “我们要做的,不是一次粗暴的斩首行动。”

  “而是要演一出大戏。”

  “我们要让刘璋,高高兴兴地把我们迎进涪城,在全川文武面前,与主公称兄道弟,把酒言欢,将他所有的戒心,都彻底放下。”

  “我们要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一步步走进我们为他准备好的笼子里。”

  “到那时,我们再动手,便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法正听得目瞪口呆,良久,才由衷地赞叹道:“军师之谋,深远至此!正在此,受教了!”

  数日后,涪城。

  刘备与刘璋,这两位汉室宗亲,终于见面了。

  涪江两岸,营寨连绵,旌旗如云。

  刘璋早已在城内设下盛宴,亲自出城迎接。

  当他看到刘备那温和儒雅、仁厚长者的风范时,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了。

  “兄长!”

  “季玉贤弟!”

  两人一见面,便紧紧相拥,刘璋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他拉着刘备的手,走入涪城,一路向他诉说着自己这些年“治理”西川的“不易”,以及对张鲁的“忧心忡忡”。

  刘备则耐心地倾听着,时不时地用温言抚慰,尽显兄长风范。

  城内,盛大的宴席早已备好。

  两家文武,分列左右。

  刘璋高举酒杯,满面红光地说道:“备今日能得皇兄相助,实乃益州百姓之福!璋,敬兄长一杯!”

  刘备亦是举杯,眼中含泪,动情地说道:“你我兄弟,一别多年,今日方得相见。说什么相助?但凡贤弟有所驱使,为兄万死不辞!”

  兄弟二人,各诉衷情,场面感人至深,气氛热烈祥和。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刘璋喝得酩酊大醉,拉着刘备的手,说不尽的亲热话。

  而刘备一方的众将,庞统、法正、黄忠、魏延、陆瑁等人,却个个神情肃然,滴酒不沾。

  他们的目光,如同潜伏在暗处的猎手,冷冷地扫过对面那些早已醉眼惺忪的西川文武。

  一场看似其乐融融的兄弟聚会,实则杀机四伏。

  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与舞女的娇笑声混杂在一起。

  谁也不知道,那致命的匕首,会在何时,从这欢声笑语的伪装之下,骤然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