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荆州北伐-《辅佐汉室,重振三国》

  潼关都督府,书房。

  夜色仿佛比之前更加深沉。

  那盏跳动了整夜的油灯,灯芯已经燃尽了半截,光芒也显得有些昏黄。

  “丞相。”

  陆瑁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这寂静的书房之中。

  诸葛亮,从那无尽的推演中回过神来,缓缓地转头看向他。

  “子璋,何事?”

  陆瑁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

  他的手指,指向宛城!

  “丞相,您看。”

  “既然曹叡,已经将原本镇守南阳,防备荆州的大司马曹休和他麾下的精锐,尽数调到了弘农郡来与我们对峙。”

  “这就说明两件事。”

  “第一,在曹叡心中,我们西线这二十万大军,给他的压力已经大到了让他必须派曹休来应对的地步!”

  “第二,这也,同样说明……他南方的防线,此刻必然是前所未有的空虚!”

  诸葛亮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他是何等的智谋之士!

  陆瑁只开了个头,他便已经隐隐猜到了陆瑁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诸葛亮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丞相!我们可以,让我岳父尽起荆襄之兵北上!”

  “趁,曹休已走,宛城空虚,一鼓作气,攻下宛城!”

  “不可!”

  诸葛亮,几乎是本能地,便要开口否决!

  “子璋,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军,虽在西线,取得大胜。但根基未稳!粮草辎重,皆赖蜀中,长途转运!已经是不堪重负!”

  “若此时,再开东线战场!那便等同于,将我大汉,所有的国力,进行一场空前绝后的豪赌!”

  “一旦其中,任何一环出现差错……”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那便是万劫不复!我等连退回汉中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这是,诸葛亮一贯的谨慎。

  他不允许,任何超出他计算范围的变数出现。

  尤其,是在这种关乎国运的大战之中!

  然而面对诸葛亮的质问。

  陆瑁却是寸步不让!

  “丞相!兵法有云:兵贵神速!战机,稍纵即逝!”

  “曹休移防!便是上天赐予我们最大的战机!”

  “至于,您所担心的,所有问题,瑁都已经考虑过了!”

  他的目光,转向地图的,东南角,那长江与汉水,交汇的江夏之地。

  “丞相,您最担心的,无非是两点。”

  “第一,是后勤。第二,便是江东孙权!”

  诸葛亮,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这,的确,是他,心中,最大的,两个,顾虑。

  “后勤,不成问题!”陆瑁,斩钉截铁地说道,“荆州,乃鱼米之乡,钱粮丰足!以,荆襄一地之富庶,支撑岳父十万大军,北伐绰绰有余!根本无需动用,蜀中一粒米一文钱!”

  “这,非但,不会加重我们的负担。反而会极大地减轻我们的负担!”

  诸葛亮眉头,微微一动。

  这一点,他无法反驳。

  “至于,江东……”陆瑁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丞相,子龙将军和士元皆在江陵!”

  “而且,在我率部东进之前,我岳父已经按照我们的约定,从荆州水师中拨付了三万精锐与大小战船五百艘,交由子龙和士元统一指挥!”

  “孙权,但凡敢有任何异动!”

  “士元子龙,便足以让整个江东烽烟四起片瓦不存!”

  “丞相!此乃,千载难逢之机!”

  “我军在西线,拖住曹魏所有的主力!让曹叡,误以为我们要毕其功于一役,与他在关中决一死战!”

  “而岳父则如同一柄,从阴影中刺出的绝世利刃!直插他最柔软的腹心!”

  “宛城一破,天下震动!许昌、洛阳,皆在我军兵锋之下!”

  “届时,曹叡首尾不能相顾必然大乱!”

  “我等便可乘势东进!攻函谷关,取洛阳,与岳父会师于洛阳城下!”

  “好!”

  终于,诸葛亮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好!!”

  他猛地一拍桌案,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就,依你之言!”

  “传我军令!立刻准备笔墨!”

  “我要亲笔修书一封!以八百里加急,送往荆州!”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书案前,亲手研墨铺开一张崭新的绢帛。

  那一向,稳如泰山的手,此刻竟也在微微颤抖!

  他提笔蘸墨,笔走龙蛇!

  那一个个力透纸背的字,仿佛都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今曹贼主力,尽屯于弘农郡,与亮对峙。宛城空虚,实乃天赐良机……”

  “……望君侯,即刻尽起荆襄之兵,北伐宛、洛,以成高祖‘东西并进,席卷天下’之伟业……”

  “……此战关乎汉室兴亡!天下安危!亮与西线二十万将士,翘首以盼静待君侯佳音!”

  “……愿与君侯,会师于洛阳!共饮庆功之酒!”

  写罢。

  他从怀中,取出那象征着大汉丞相最高权力的印信,重重地盖在了绢帛的末尾!

  然后他将纸张封入火漆,递给早已在一旁等候的亲卫。

  “八百里加急!不得有误!”

  “若马死,则人跑!”

  “若人死……”

  他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无比森寒。

  “便让,下一个信使拿着它继续跑!”

  “此信必须,在五日之内,送到大将军关羽手中!!”

  “诺!”

  那名亲卫深知此信事关重大,如捧圣旨转身飞奔而去。

  书房之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子璋。”诸葛亮轻声说道。

  “你,我,今日便以这天下为棋盘,与那曹贼对弈一局。”

  “若胜,则汉室中兴,你我皆为不世之功臣。”

  “若败……”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惨然一笑。

  “若败,亮便去九泉之下,向先帝请罪。”

  陆瑁,看着那在晨曦中显得格外萧索,却又格外挺拔的背影。

  他,郑重地躬身一揖。

  “丞相,放心。”

  “此战,我等必胜!”

  “洛阳城头,必将再次飘扬起我大汉的赤龙之旗!”

  荆州,江陵城。

  与千里之外,那黄沙漫天杀气盈野的关中截然不同。

  此刻的荆州,正沐浴在江南,那温润和煦的春光里。

  城外,是一望无际的千里沃野,稻浪翻滚绿意盎然。

  长江如一条,碧绿的玉带从城南缓缓流过,江面上帆影点点渔歌唱晚。

  这是一片,富庶到足以让天下,任何人都为之垂涎的土地。

  大将军府后院。

  一棵虬劲的百年古松之下,设着一局棋。

  棋盘两端,对坐着两个人。

  一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身寻常的绿色锦袍,却依旧散发着一种渊渟岳峙神魔辟易的恐怖气场。

  仿佛,他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尊,镇压着此方天地的武圣。

  正是,大汉大将军关羽,关云长!

  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相貌奇特之人。

  浓眉掀鼻,黑面短髯,形容古怪,看上去甚至有些猥琐。

  但他那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与他外貌截然不符的智慧与狡黠。

  他便是与诸葛亮齐名于世的“凤雏”,太尉庞统,庞士元!

  在棋盘一侧,还站着两人。

  一人,身长八尺,姿态雄伟,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一身白袍银甲,纤尘不染。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山岳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与从容。

  正是镇东将军赵云,赵子龙!

  另一人,则是,一位英武的中年将领。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眉宇间与关羽有七分相似。他侍立在关羽身后,目光紧紧地盯着棋盘,神情专注而又恭敬。

  他便是关羽的长子关平。

  这四人,便是如今整个荆襄战区最高军事决策层的核心!

  此刻棋盘之上,黑白二子,正厮杀得难解难分。

  庞统所执的黑子,棋风诡异刁钻,如同一条条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总能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发起致命的攻击。他,弃子如飞,不拘一格,看似处处险象环生,实则暗藏杀机,布下了一个吞噬天地的巨大口袋。

  而关羽所执的白子,则沉稳厚重,大气磅礴。

  他落子极慢。

  每一子落下,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如同一柄开山巨斧重重地斩在棋盘之上!

  他不求奇巧,不贪小利。

  只是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构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防线。任你,千般诡计,万般变化,我自一力破之!

  “呵呵……”

  庞统捻起一枚黑子,在棋盘的中腹落下,那是一道极其凶狠的,“断”!

  他看着对面那双眼微阖,仿佛已经入定的关羽,笑呵呵地说道:“云长,士元,这一手‘断’,可是要将你这中原腹地给一分为二了啊。你若只顾首尾,则中央必为其所趁。如何,解?”

  他的话,一语双关。

  既是说棋,也是在说天下大势。

  关羽那狭长的丹凤眼,缓缓睁开一道缝隙。

  一道凛冽的精光一闪而逝。

  他没有去看,那被截断的棋筋。

  而是伸出两根手指,从棋盒中夹起一枚白子,重重地落在了庞统那刚刚布下的黑子大阵的最核心处!

  “哼。”

  关羽从鼻腔中发出一个充满无尽傲气的单音。

  “一群土鸡瓦狗,也敢言‘断’?”

  “关某,只需一刀,便可将尔等尽数斩为齑粉!”

  “云长之霸道,士元,佩服!”

  “只是云长,您如此行事,固然痛快。但也等同于将自己置于了四面楚歌的绝地啊!此举险矣!太险矣!”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云,此刻也缓缓开口,声音平静而沉稳。

  “二哥,天下无双。但为将者,亦当刚柔并济。太尉,所言不无道理。有时候适当的退让,是为了更猛烈的反击。”

  他的目光,温润如玉,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关羽闻言,只是冷哼一声,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扫过庞统,又扫过赵云傲然道:

  “关某一生,字典里就没有‘退让’二字!”

  “只要关某的刀够快!够利!天下便没有能围得住我的人!”

  “士元,你若想赢我,便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莫要在此聒噪!”

  他一生,只敬佩寥寥数人。

  兄长刘备,算一个。

  女婿陆瑁,算一个。

  三弟张飞,算半个。

  至于,其他人……

  即便是诸葛亮,他也只是敬其“智”,而非服其“人”。

  庞统与赵云,在他眼中,亦是如此。

  庞统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落子。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到,近乎慌乱的脚步声,从前院传来,打破了这后院的宁静!

  “报——!!”

  一名负责守卫的亲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惊惶与焦急。

  “大……大将军!不好了!”

  关羽眉头,猛然一皱!

  一股恐怖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后院!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天,塌下来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那亲兵的耳边炸响!

  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亲兵,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跪倒在地颤声道:“启禀……启禀大将军!门外……门外,来了一名信使!”

  “他,他自称,是从西线丞相大营而来!”

  “手持丞相,八百里加急之军令!!”

  “什么?!”

  此言一出!

  在场四人,同时脸色大变!

  八百里加急!

  这是,最高等级的军事情报!

  非,天倾之祸,国运之战,绝不会轻易动用!

  西线,出事了?!

  关羽,“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那九尺高的魁梧身躯,如同一座苏醒的火山!

  那庞大的威压,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冲天而起的凛冽战意!

  “人在何处?!!”

  “就……就在,府门外……”那亲兵话音未落。

  便听到,又一阵,更加踉跄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一名风尘仆仆,衣甲破碎,浑身如同从泥水里捞出来的信使,在两名士卒的搀扶下,冲进了后院。

  他整个人,已经瘦得脱了相,嘴唇干裂布满血口。

  他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疲惫,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燃烧着一种,完成使命的疯狂火焰!

  他一看到,那鹤立鸡群的,关羽。

  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脱了士卒的搀扶,踉跄地向前抢出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被油布层层包裹,又用火漆封死的竹筒高高地举过头顶!

  用嘶哑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嘶吼道:

  “丞相,八百里加急军令!请大将军亲启!!”

  说罢,他头一歪竟直接昏死过去!

  整个后院,死一般的寂静!

  关平,连忙上前扶起信使,探了探他的鼻息,对关羽道:“父亲,还有气,只是力竭昏厥了。”

  而,赵云与庞统,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与不安。

  关羽大步上前。

  他没有去看,那昏死的信使。

  他的一双丹凤眼,死死地盯着那被关平捡起来的竹筒!

  他看到了竹筒之上,那熟悉的丞相的私人印信。

  更看到了,那用朱砂书写的,三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万!万!急!”

  他伸出手,接过竹筒。

  那一向,稳如泰山的手,竟也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他,“咔嚓”一声,捏碎了火漆,抽出里面的一卷薄薄的绢帛。

  他缓缓展开。目光落在上面。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时间变得,无比缓慢。庞统、赵云、关平,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眨不眨地看着关羽。他们只能看到关羽的背影。那如同山岳一般伟岸的背影。一开始背影是平静的。

  但,很快!他们便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气息开始从那个背影之上缓缓地升腾弥漫!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压抑了太久太久,一种沉寂了太久太久,一种名为“渴望”的情绪,在积蓄了二十年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的,极致的兴奋!

  后院里,那棵百年古松的松针,开始无风自动,“簌簌”作响!池塘里,那原本平静的水面,竟泛起一圈圈细密的涟漪!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而灼热!关羽那双微阖的丹凤眼,一寸一寸地睁开!彻底地,睁开!两道宛如实质的血色精芒,从他的眼中爆射而出!那是饿了,二十年的猛虎,终于看到了猎物!那是困了二十年的蛟龙,终于听到了雷鸣!

  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张面若重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庞统、赵云、关平三人,在看到他那双眼睛的,一瞬间都齐齐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那是神俯瞰凡人的眼睛!

  那是刀即将出鞘的眼睛!

  他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缓缓地走向,那早已被遗忘的棋盘。

  他伸出手,将他自己的“帅”,那枚最大的白子拿起。

  然后以一种碾碎一切的姿态,重重地按在了棋盘的最北端那象征着“洛阳”的天元之位上!

  “啪——!”

  一声巨响!

  那坚硬的汉白玉棋盘,竟以那枚白子为中心,瞬间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裂痕!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开口。

  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

  却如同九天之上的神谕,回荡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关平!”

  “孩儿,在!”关平,身体一震,单膝跪地!

  “传,我将令!”

  “三军,点将!”

  “祭旗!”

  “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