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他想要证明自己-《左手锤子右手剑,大师姐她通两界》

  连天的火海向着自己盖下来的那一瞬间,祝河真以为自己要被烧死在东海。

  谁知道急匆匆说完“遗言”之后,再睁开眼面前却不是想象之中的热浪滔天。

  青山碧水,奇峰鹤舞。

  这里是玄煌宗。

  炎阳烈焰灼人的热度过后,祝河竟然回到了阔别十数年的玄煌宗。

  自多年以前魔族大举进攻,六宗十二派的大多数金丹期亲传弟子被紧急调往前线战场,祝河已经有十四年没有回过玄煌宗了。

  修仙之人一辈子不忘事,修为越高记得越清楚,祝河这么多年数次在荒域战场之上死里逃生,一柄重剑之下斩杀魔神无数,被军中同僚和其他门派的修士戏称为剑疯子。

  闵裳负责看顾祝河,经常看着祝河在与妖族的斗法之中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硬生生逼得她从一个法修重学医术,为的就是不让祝河把自己弄死在荒域战场之上。

  以金丹期修为迎战元婴期魔修的那次,祝河不单单被打折了几根肋骨,青年整个胸腔都被魔族的犄角刺穿,血肉被搅成丝扯出来,惨不忍睹。

  若不是薛岚之前为他炼制的一块护心镜起了作用,怕是当场就被那魔族吞噬了所有经脉。

  是闵裳带着紫韵道君救了他。

  一袭冰蓝色衣衫的女修当时把他从魔角上面拔下来,珍贵的丹药像是不要钱一样往祝河嘴里塞:

  “这件事情,我要告诉宵宵的。”

  祝河当时意识都有些模糊,眼前是荒域总是暗沉的天。

  他沙哑开口:

  “可以说……但是先把我……咳咳……治好。”

  “你知道闵师姐说的不是这个!”

  耳边传来纪妗妗带着怒意的声音,他师妹杀穿了整个魔群来找他,从怀里掏出来临离开玄煌宗的时候空明子给的丹药。

  “闵师姐,用这个。”

  空明子师承下界唯一一位化神后期的医修玄寂真人,给的药自然是下界最好的,几粒下去便是吊住了祝河的命,甚至给他补了点儿精气。

  让他可以开口气人。

  祝河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靠在身后那元婴期魔修的尸身之上,沙哑笨重地对纪妗妗说:

  “师妹,要不你打我一顿……”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迎面便袭来一阵呼啸的风声,玄煞枪的枪尾指着他的眉心,纪妗妗满脸怒意。

  少女握枪的那只手,指缝之中流出鲜红的血。

  她声音铿锵有力:

  “我的枪尖,只会指向魔族和败类。”

  祝河知道自己惹纪妗妗伤心了。

  他师妹向来是如那杆枪一般的女子,再伤心脊背也是挺直的。

  “对不起……”

  躺在魔族尸体上的少年沙哑开口:

  “我做了错事。”

  “但是所有人都看着我。”

  玄煌宗,师尊和师姐。

  为了保住他这个先天剑骨,师门付出了很多很多。

  他的家人承受了很多很多。

  “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失望。”

  他想要向下界那些怀疑他会入魔的人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不会入魔,自己不但不会入魔,还和魔族势不两立。

  他想要证明薛岚和灵元子的眼光没有错。

  哪怕拿命去赌。

  所以他成了“剑疯子”。

  “你现在这副样子,才是真让他们失望!”

  纪妗妗严厉的话语打断了祝河的思绪,少年在魔尸之上缓缓坐起,正好看见自己师妹红红的眼眶。

  彼时纪妗妗领了胜羽军不久,还不是如今那个喜怒皆不形于色,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纪将军,声音沙哑:

  “你知道师门想要的不是你这样。”

  “大家……只是想要你好好活下去。”

  闵裳不知道什么时候拉着紫韵道君离开了,原地只剩下了纪妗妗和祝河两个人。

  祝河缓缓点头:

  “我知道……”

  “师妹……我知道。”

  可是他没有办法。

  还记得小五刚到寂元峰昏迷的那段时间,祝河曾经问过薛岚。

  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在旁人的针对之下把自己逼成那个样子。

  怎么那么死钻牛角尖,不会跑吗?

  当时薛岚正在炼器,冶炼炉里面的火光照亮了少女的脸,恍若暖玉。

  薛岚接过祝河送来的饭,随后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心中过不去罢了。”

  “戟月山没人挂念她,挂念她的人不在身边。”

  “苦求之下,日日磋磨自己。”

  “苦求之下,日日磋磨自己……”

  祝河轻轻重复了一遍薛岚的话,随后一拍脑门傻愣愣地开口:

  “那她现在不用苦求了,现在是我们寂元峰的孩子。”

  “我给她做好吃的,把欺负她的人全丢到落霞山去。”

  “小五好好的就行。”

  “好好的就行……”

  思绪回到现在,祝河沿着玄灵峰下面的小道慢慢向山前广场走去,途中没忍住笑出了声。

  嘴上说着“好好的就行。”的人,彼时肯定没想到会在之后的某一天把自己逼成剑疯子,差点儿被师妹一枪挑死。

  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乱想个什么劲儿。

  死钻牛角尖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青年念头刚起的刹那,幻境之外的某人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怎么回事?”

  薛岚有些奇怪地抱住了自己:

  “不过是透支了一些妖魂之力,已经要生病了吗?”

  “那叫一些妖魂之力吗?”

  站在薛岚身边的小桐姑娘翻了一个白眼:

  “你怕是被人悄悄骂了!”

  薛岚:有道理。

  狼君大人对于是谁在骂她十分感兴趣,当即就从躺椅之上起身,挑起虚空之中的一根红线开始掐算。

  “让我看看,是那个不要命的魔……祝河!”

  “祝河?”

  薛桐听见薛岚的声音有些好奇地往前凑:

  “他现在有这个背后蛐蛐你的胆子了?”

  薛岚对少女挥挥手:

  “非也。”

  “你把祝河想得太温良了。”

  女子的声音之中带着些小骄傲:

  “我教出来的能是什么纯良之辈,不过是背后蛐蛐师长而已。”

  薛桐看了这人一眼,随后阴阳怪气地开口:

  “不过是背后蛐蛐师长而已。”

  “也对,谁能大逆不道过你,你还拿雷劈师祖呢。”

  薛岚一下子绷不住笑了,手打着颤摆动:

  “少年轻狂,行事乖张。”

  “不要再说了!”

  善良大度的薛桐姑娘决定遂了狼君大人的愿。不再过分揭短。

  她将托在手里的引魂放到肩膀之上开口:

  “你既然可以算到蛐蛐你的是祝河,能不能看到他那边的情况?”

  “改命的因果太大,我不方便直接插手,还是不看的好。”

  薛岚利落爽快地回应薛桐,笑道:

  “我相信我师弟。”

  薛桐回想起薛岚在此前助人改命的细节。

  无论是亲近的龙思音,还是一面之缘的景如虞。薛岚确实没有真正插手改命最核心的部分。

  少女有些忧愁地开口:

  “薛岚,我有些担心。”

  狼君大人没有回应她,而是单手托腮静静看着薛桐,看到后面少女都有些不自在了:

  “干什么?”

  “小桐。”薛岚叫了一声薛桐的名字:

  “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一定要给你和陆风放一场长假,让你们游山玩水去。”

  “放长假?”

  “还有我的份?”

  薛桐和原本神游天外的陆风同时出声,一个是不解,另一个是根本不相信。

  “是啊。”

  随手收起用于掐算的那根红线,薛岚笑盈盈地看着面前两人:

  “怎么这么个反应?”

  “你发烧了?”

  薛桐还记得薛岚一旦妖魂离体就容易生病的设定,上前熟练地摸了一把这人的额头,顺便揉了一把软乎乎的大耳朵:

  “没有啊。”

  “薛桐!”

  狼君大人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怀疑你在趁机占我便宜。”

  小桐姑娘坦诚开口:

  “别怀疑了,就是。”

  狼君大人无语,决定不和薛桐说话,转而看向了陆风:

  “你这又是几个意思?什么叫还有你的份?”

  陆风此时正出神看着近在咫尺的扶桑树,闻言缓慢开机,幽幽道:

  “我以为你把我当牲口呢。牲口也放假吗?”

  薛桐没忍住笑出了声,少女拍着薛岚的肩膀声音颤抖:

  “狼君大人,你的气运之子终于迎来了他的叛逆期。”

  在被薛岚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不知道第几个年头,天道之子用摆烂加半死不活的方式完成了对薛岚的报复。

  并且取得了显着的效果,因为狼君大人破防地凑到青年耳边:

  “我决定不给你放假了!”

  陆风半死不活:

  “你高兴就好。”

  薛岚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向薛桐压低声音:

  “他有些气人。”

  薛桐正在戳肩膀上引魂的小脸蛋,闻言点评道:

  “他现在克你。”

  “克我?”薛岚有些疑惑地看看自己又看看陆风。

  “没错。”小桐姑娘郑重点头。

  狼君大人虽然平时看上去懒懒散散的,其实执行力高得可怕,子时想要弄死魔神绝对不等到子时一刻。

  这种人最怕陆风这种掉哪里就在哪里发芽的人。

  算是针尖对麦芒了。

  薛桐:“怪不得人家是天道之子呢,被压制多年还能让你这个天道反骨仔不舒服。”

  薛岚闻言丝滑躺倒在躺椅上:

  “你别说了,我尸体有些不舒服,先睡了。”

  这边薛岚舒舒服服躺倒,那边幻境之中的祝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祝河现在心中非常不得劲,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这片幻境,好像不是如今的玄煌宗。

  因为他手中正抓着一个少年版的自己。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耳边传来少年的尖叫声,祝河轻轻抬手掐了一个小法诀:

  “静。”

  话音落下,方才还在尖叫的少年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祝河抓着他的手臂拉到自己身前,在少年手腕之上看见了一件熟悉的东西。

  金色的手环之上镶嵌着源晶,上面流转着两色灵力,互不纠缠。

  那是薛岚为他打造的初代分灵环。

  青年缓缓抬头看向自己对面被禁言的少年,对上了那双和他一般无二的清澈眼睛。

  祝将军不想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

  在融合灵根的幻境之中,他看见了一个十多年前的自己。

  清澈愚蠢,看着不开心。

  是记忆中没有的模样。

  毕竟在祝河的记忆之中,他在玄煌宗的时候天天傻乐,过得可开心了。

  “好好坐着,我问你几个问题。”

  怀着满腔的疑惑解开对面少年的禁言,祝河抬手按住他的脑门: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大师姐呢?”

  问前一个问题的时候少年祝河还眼神倔强,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却是已经红了眼眶。

  祝河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又问了一遍:

  “你大师姐呢?”

  祝河在荒域战场多年,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疤,脸也没有少年时期白嫩,所以对面的少年祝河没有认出来。

  他看着祝河开口:

  “你是师姐的朋友吗?”

  “你来的有些晚了,师姐已经陨落了。”

  祝河心中咯噔一下。

  玄灵峰后山以二人为中心荡开一圈浅蓝色的光晕,蔓延开来。

  祝河知道面前可能是幻境,可能是自己所惧怕的东西。

  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青年还是忍不住手心汗湿,缓慢开口询问:

  “师姐……她怎么陨落的?”

  少年祝河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立夏的时候生机耗尽病死的。”

  “薛岚,祝河出问题了!”

  心魔急切的声音在识海之中响起,躺椅上的薛岚猛地睁开了眼睛。

  守在祝河身边的心魔看着面前滔天的炎阳烈焰,指尖勾着一缕纤细的时空之力。

  那时空之力上,纠缠着她最熟悉的气息。

  薛岚的气息。

  “剧情把祝河拉到原剧情之中去了。”

  心魔出声那一瞬间的心惊被薛岚强硬地压下去,狼君大人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声音之中隐含着风雪之声:

  “真是一念之差……”

  万工坊之中同心魔生死较量之时拨动的一缕时空,到如今成了剧情算计自己的筹码。

  “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