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拂云袖》

  五日后。

  云叁一行在半路上遇到了苦慧。

  “大师?”

  苦慧勒停马儿,急匆匆问道:“卢珩是不是在阜城?”

  卫风看一眼云叁答道:“我们离开之前不在。”

  苦慧眉头紧皱,满脸焦急的问道:“她不是和你们一起离开的一水城吗?”

  云叁神色倏变。

  “五天前,我们离开一水城时,她并未同我们一起。大师可是出了事?”

  尽管早有猜测,苦慧的心还是噗通一声,落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无底洞。最后的一丝丝侥幸,也被扑灭。

  两天前。

  半路上,苦慧歇脚。恰巧看到隔壁桌的一个小女孩在同她的父母争论不休,他旁听两耳,才知道原来是她贪玩,把母亲交代的绣品给弄的一团糟。

  女子臻静,秀雅为美,她的母亲责备她,做绣品本就是为了让她静心,如此糊弄潦草,不如不做。小女孩负气,掉头跑回马车。

  苦慧失笑,不禁想起了卢珩年幼时。差不多一样的年纪,她和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却截然相反。乖巧,懂事,从不让任何人担心。除了不太喜欢说话,她几乎合乎每一个人对她的期望。

  只有那次…...,她睁开眼后,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为之心颤的一句话。那一刻,苦慧差点以为,那不是个孩子。好在,后来她还是她,依然会笑,也依然开心。

  突然,妇人旁边的男子说道:“她本就说不喜欢,你又何必勉强于她。”

  “本性难移。”妇人轻叹一声,柔声说道:“罢了!她就是给逼着学出花儿来,那性子也是改不掉了。”

  男子轻笑,夫妇两人携手一起回了马车,很快一道清脆悦耳的笑声从马车里传出来,然后随着马车走远渐渐消弭耳边。

  唯有苦慧,心底忽起一阵寒栗!

  …………………………..

  十日之后,一道消息被快马加鞭的传回上京。

  南平王宗政身染重疾,卧榻不起。

  金殿之上,帝王阖眸不语,不知是信了几分。

  ..................................

  卢珩咽喉紧锁,冷不禁的被人抓着衣领一把给掼出去。

  勉强站稳脚跟,又被人拖到跟前。梗着一口气,差点要泛白眼的卢珩,被快步冲进来的一道身影给解救了下来。

  “是不是你?”

  卢珩摸着脖子撩起眼皮看着这不速之客,咳个不停。

  “你差点杀了她!”

  宗霂看一眼挡在卢珩身前的江官九,神色微滞,咬牙敛去一身的怒火,说道:“让她出去。”

  卢珩轻笑,嗓子沙哑的说道:“让她出去,好让你杀了我?你是不是脑子不清楚。”

  “杀你。哼!”宗霂眼中泛红,低喝道:“那你杀了谁?”

  “小儿啼哭,尚且有因由。不知道,宗三公子公子认为我杀人的因由是什么?”卢珩看着不说话的宗霂,无辜笑笑,道:“且不说我是否杀人。敢问宗三公子,你口中被杀的人是谁?”

  宗霂没有耐心听卢珩在这里跟他绕弯子,说道:“卢珩做决定之前,先衡量一下你卢氏一族是不是能担起那个后果。弑君,论罪当夷灭九族。”

  卢珩嗤笑,笑宗霂的大言不惭。

  “天子尚在明堂之上,远在千里之外。哪儿来的君?”

  宗霂迈步向前,被江官九挡下。宗霂一改之前退让的姿态出手格挡,几招之后败下阵来,被江官九一掌击退回原处。

  “说归说,不用离这么近。”

  一张思慕了无数个日夜的美人脸上,不见一点往日的柔情。

  宗霂心中隐隐吃痛。

  卢珩转身找来杯子给自己倒一杯茶水润喉,忍着咽喉的疼痛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眼前对峙的这俩人,烦躁的皱着眉嘟囔着骂了句腌臜话。

  宗霂转头看向卢珩,之后颇为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如此不正好如你意嘛。”

  卢珩冷哼一声,抬头说道:“我若如意,你此刻该身着素衣。”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宗霂立刻怒红了眼。

  “卢珩,我可以杀了你。”

  这句话一点不假。宗三公子一声令下,杀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不过,卢珩不信他有那个胆量敢杀她。

  “你也只能说给我听听,没用。难道你以为我会怕?”卢珩端的是有恃无恐。

  他若敢杀她,她倒开心了。

  横在两人中间的江官九挪挪步子,露出几分不耐烦来。

  宗霂冷冷盯着卢珩,默然一笑,忽然拆下头上的束带,自缚双手。

  江官九看着伸到眼皮子下面的双手,沉默片刻,看一眼卢珩,之后麻利的用力给打了个死结。接着,一声不吭的抬腿出了屋子。

  南平王府的三公子自幼习文,并不尚武。捆起双手,对于卢珩来说,足矣。

  “眼睛收一收,有话赶紧说,我并不是特别想看到你。否则看烦了一时兴起杀了你,也是做不得准的事。”

  宗霂从门口敛回神色,嘴角的笑涡乍隐乍现,温声将卢珩刚刚的话还给她:“你也只能说给我听听。”

  卢珩正色看他一眼,不吭声。

  世人皆言宗三公子惊才绝艳,乃世间少见的温润公子。可在卢珩看来,不过是世间极其能装的一个人。装傻,装瞎,装清高,明明极为虚伪的一个人,偏要做出一副时下君子的样子来。卢珩心道,上行下效,家里有这样的根儿,也怨不得他自个儿。只是不知道,这心长的正不正。

  宗霂道:“本以为那件事就算有朝一日暴光,也可以想法子补救弥补,不曾想琢磨出来的那些法子竟然都没有用上。”

  “也不一定。”卢珩说道:“今日你不妨说出来,等来日,我或可让你感受感受,你的那些法子是不是有用。”

  宗霂闻言周身一冷。

  时至今日他尚且不能确定他父亲是生是死。投鼠忌器,他纵使有千百种手段能逼迫卢珩,现在也只能束手以待。

  “卢珩,我知道你心中不忿,只是先者已逝,你与其抓着不放,不如让天家舍你卢氏一族一份情。”宗霂徐徐劝诫道:“更不要再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处于考量,我不希望你将事情过多的知晓于阿九听。”

  “我说这些话给你听,你会听?”

  宗霂脸皮也不知道修的几层厚,刀枪剑戟扎过去,皮都不曾破上一层,言之凿凿道:“我会。”

  大家都不是三岁的黄口小儿,有些话说出来,不过是骗骗彼此。若真信了,不知道谁死的更快。至于卢珩,是向来听不来这些场面话的。

  “卢珩你可知道,你父亲此生最大的意愿是什么?”

  卢珩对上宗霂的眼神,脸色不变,只是一双眼睛里的恶色却渐浓:“时年我不过九岁,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难得窥见一丝波动,宗霂顺杆上爬,开口许诺道:“我愿助你完成你父亲的遗志。”

  卢珩耐心告罄,哂笑一声,甩下宗霂走了出去。

  换个时机,或者换个立场。或许她也会耐下心来跟对方来谈个“交易”。不过,届时他未必会同意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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