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利涉大川-《青釭洛神记》

  飞绳之人正是于林,高台跃下,待离地丈余,右臂借力绳抓,身子如秋千般荡了出去,一个翻身后,已立身墙头,随即左臂用力拽绳。

  黑衣人不及思索,见绳索已到眼前,当即探手握牢,身子登时借力而起。

  蓦听一声“着”,却是那绿衣侍卫大喝一声,弓响箭出,正中绳索。

  那绳索吃重紧绷,应箭而断,黑衣人复又落回。气急败坏下,手中断绳横扫而出,立有一名侍卫躲闪不及,正中脑侧,倒地气绝。

  王勐听得于林说话,便即飞身下树,一个起落到了墙外,长筒疾挥下,顿时将两个侍卫打翻在地。

  正待依法炮制,却见一名侍卫见着长筒攻到,不躲不避,身形一晃,右手顺筒而上,竟欲夺筒。

  观其手法,王勐已知不是易于之辈,当即闪身向后纵出,落到于林身旁。

  于林急道:“弟弟快走,不可被围!”

  “大哥先走,我来断后!”王勐说罢,转身挥着长筒迎向围来的侍卫。

  于林心知若不先走,王勐断不会先行冲出,拖得久了,便有被困箭阵之险,当即纵身跃起,不待众侍卫合围,人已上了外墙。

  转身又飞出绳抓,欲接应王勐,却有两名侍卫飞身上墙,挥刀左右夹击而上,欲将他逼回墙内。

  于林不挡不退,身形倏地原地窜起丈余,一个翻身已落到墙外。

  随即身形再次向前窜出,右手奋力抖拉绳抓。但见墙内人影掠起,却是王勐已抓住绳抓,直如大鹏展翅般,从墙内腾空而出。

  绳索飞抓诸物本是王、于二人身边常备之物,二人相识后更是于闲暇时用心操练飞绳渡人之技,加之二人轻功卓绝,自能一飞冲天,直看得众侍卫险些出声叫好。

  那两名侍卫见王勐也手持竹筒冲到墙外,立即挥刀攻上。

  行家伸手,便知有无。

  见二人出刀不但配合巧妙,更藏有后招,王勐不敢大意,手中竹筒作剑挥出。

  那二人未料到王勐竟用竹筒挡刀,投鼠忌器之下,忙手腕一抖,趁招未老,硬生生变了招式,用刀背砍将下去。

  趁他二人变招之际,王勐身子向左疾移尺余,躲开一刀,抬脚将左边的侍卫踢翻在地。

  那侍卫倒也灵巧,吃了一脚,旋即翻身站起,急吼一声又攻了上来。

  王勐无意缠斗,正待飞身向外冲出,耳边听得弓弦声急,随听于林叫道:“弟弟小心!”却见那名绿衣侍卫已然站在外墙上,做势拉弓,一发两箭,分射二人,迅猛之势竟丝毫不减。

  适才树上已然见识过这绿衣侍卫利箭的威力,王勐自是不敢小觑,当即右手依然将竹筒作剑,分刺又已攻到的两名侍卫。左手掏出绳索舞出一串绳圈,正套得利箭上,借势向旁引出,“嗖”的一声,利箭破空而去。

  那被踢翻的侍卫此翻攻上,却似怒而拼命,见对方依然以筒作剑,竟全然不顾,不躲不避,拼着挨上一筒,只顾一刀直砍下去。

  竹筒再快,哪里比得刀锋凌厉,王勐心下一惊,身子疾提,陡然间一个鹞子翻身堪堪避过刀锋,手中竹筒点个正着,那侍卫闷哼一声后翻倒地,已然受伤。

  另一名侍卫早从身后攻到,王勐避之不及,手中绳索忽如灵蛇吐信一般向后急出,“叮”地一声正中刀背,刀势顿偏,贴衣而下。

  这两刀避得实是凶险万分,差得毫厘,非死即残。

  王勐正暗叫“侥幸”,两支利箭又已射到。不及细想,竹筒后端向上一扬,磕飞胸前之箭,不料腿上一疼,已中了一箭。

  原来那绿衣侍卫双射未成,立即又发两支短箭。

  这两箭箭小声微,一上一下同射王勐。

  王勐近有侍卫强攻,远有高手暗箭,几番行险挡箭避刀后,手脚稍略迟缓当即中箭。

  情知不妙,王勐出声叫道:“大哥,快快分头冲出!”

  言毕,身形一闪避开身边侍卫,顺手拔掉腿上之箭,不待再有箭到,奋力向外掠出。

  于林既无宝物,身边又无侍卫近身,到成了墙上众侍卫的箭靶,一时箭如雨下。

  便在他掏出短索,舞成绳盾之际,听得王勐说话,当下也顾不上墙内黑衣人者如何,趁得箭势微缓,急急窜出,一跃数丈,和王勐分头冲出。

  王勐抱定想法,全然不顾身后弓响箭嘶,奋尽全力向外急掠,几个起落,已到了大街上。

  二人来时街上无甚行人,此时正值廿四桥舞箫方罢,香车软轿夹之各色行人接踵行来。

  王勐顾不得惊世骇俗,展开轻功一路腾闪窜跃,片刻之间已掠出数里。

  远远听见追赶的侍卫大声喝斥路人避让,他则转身钻进一个胡同,又七拐八折一番,终不闻人声,方才放慢身形。

  正待四下查看藏身之处,忽觉右腿麻胀隐痛,知是箭毒发作。

  抬头见得路边一处阔宅,偌大门额上悬着“吴家酒坊”四字,便即纵身悄然跃进庭院。

  不待细看,似是旧熟一般,轻身来到后院寻得酒窖,抱上两坛酒飞身上了屋顶,寻得一个暗处坐将下来。

  待细看箭伤,虽创口不甚深阔,却滴血不止。

  当下盘膝运功,逼出许多血水,用水酒冲洗一番,又上了些刀疮药,喜见血已不出,只是麻胀之感却未减轻,更觉头晕欲睡,心想:这箭上之毒应是麻迷之类,这天狼箭阵如此厉害,为何偏用这等慢性麻药……

  琢磨片刻,只觉双眼愈发沉重,便取过竹筒枕在头下,委身暗影里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听得有人讲话,惊得坐起身来。

  细听却是酒坊伙计早起做活,鼻中闻得阵阵酒香,暗道:这酒倒是香郁,要是大哥在此非要痛饮几坛不可……

  转念不由挂念起于林:倘不是着了一箭,怕累及大哥,定要与大哥同进退……只想寻他几件宝物,不想遇上这等意外,这盗宝贼不知是何来历,又盗得甚麽宝贝?

  当下打开竹筒,取出内里之物,隐约见得是一幅画着人物的长轴画卷。

  他不识书画,却知此画既藏在深宫大内,又引得黑衣人舍命去盗,定非凡物,便又小心装回竹筒。

  睡得一觉,头晕好转,正盘算如何寻找于林,忽觉双腿麻胀之感又起,查看伤口又见血滴,心下一惊:这箭上之毒当真难缠,这般发麻滴血如何是好?

  继而又想:这个长竹筒倒也麻烦,背抱不宜,换作白日更是惹眼,城中原本有伍大哥可信可托,而今伍大哥早将此宅卖给酒坊,人已搬走……

  想到此处,忽然想起许贡生说过伍开山变卖家产之后,在城外的刘家村买得草房安生,心下喜道:何不投奔伍大哥,伍大嫂精通医术,先把这箭毒去了,顺便将竹筒交他暂且保管,待寻得大哥商议后,再作打算。

  当下立即起身,不免又是一阵目眩,心下又道:不知伍大嫂可能解得此毒……

  背好竹筒后,正听得酒坊伙计院中嘟囔:“哪个馋嘴的,夜里偷酒?”心下暗笑,随即展开轻功,窜过数间屋顶,飞身落下时已到了通往行宫的大街上。

  远远瞧见人影攒动,间杂着数声犬吠,猜是四下搜寻的侍卫,便又跃上街旁屋顶,悄然往城门方向窜去。